第42章
闭门羹
翌日清晨，禤冉生早早地出现在漱月宫门口，急着要见慕思年。
他昨天晚上，辗转反侧，整整一夜未眠，眼下的乌青清晰可见，憔悴的面容无精打采，他在强撑着。
禤沅湘说的那些话，尤其是「她和北洛的右相相处得挺好的」这一句，彻底扰乱了他的心神。
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心慌。
“请留步！”采月将欲直闯雪落轩的禤冉生拦了下来，“殿下刚起，不方便见人，您还请稍等一阵子。”
禤冉生听了，果真停住了脚步，揉了揉因缺觉而疼痛的眉头。
“你叫什么名字？”
采月恭敬地回道：“婢子名唤采月。”
“还劳烦采月姑娘进去通报一声，就说是上林殿主禤冉生求见。”
禤冉生后退两步，客客气气地说道。
此时的他略显疲态，却强忍着睡意，扯起一张不算自然的笑脸。
“婢子失礼了，敢问殿主找我家殿下可是有急事儿？”
采月一听，面前站着的人竟然是上林殿的殿主，立刻赔礼。
“说不上是急事。”
禤冉生冷眼看了看采月，显然有些许不耐烦。
“婢子先去禀报殿下，您请稍等。”
采月进了屋，见了慕思年。
慕思年此时还在床上坐着，无精打采，睡眼朦胧。
看样子，她正努力挣扎着克服困意。
见采月进来，便问道：“怎么了？”
慕思年眯着睡眼，声音略微沙哑，语气慵懒。
采月行了礼，回道：“殿下，上林殿主禤冉生求见，此时就在门外候着了。”
慕思年一听是禤冉生过来了，只觉着找她没什么好事，于是又倒头躺下来了，扯过被子，往身上一盖，本就惺忪的睡眼又合上了。
“让他回去，本宫不见！没空！”
“是，殿下。”
于是采月退出。
禤冉生见采月出来了，立即上前问道：“采月姑娘，如何？”
“上林殿主，十分抱歉。殿下还未起，怕是无法见您了，您还是先回去吧。”
采月欠了欠身，和颜悦色回道。
禤冉生微微一愣。
想来也是他自己来得早了，竟没想过慕思年有没有起床这回事儿。
是故，他也只好先离去了。
好巧不巧，禤冉生刚没走几步，便注意到了，从逸寻斋里慢悠悠走出来的莫寻。
他略作思考：这人是谁？为什么会在漱月宫？
正好，莫寻也瞧见了他，也认得的他。
看见他一大早地出现在漱月宫，还是从雪落轩的方向走出来的，莫寻眯起了冷眼。
莫寻本来没打算理会他，可禤冉生却叫住了他。
“哎，你是谁？怎么会在漱月宫里？”
禤冉生打量了几眼莫寻，话语间，带着三分的不悦与七分的傲慢。
他质问着莫寻。
本来懒得理他的莫寻，因为他的这一句话，终于认真地看了他一眼。
他往前走了过去，淡淡的说了一句：“莫寻……”
之后，他便从禤冉生身边走过，没再给他一个眼神。
禤冉生顿时拉下了冷脸。
这人，未免也太傲慢了些！
长得倒是不错，怎么名字就这般古板！
乍一听，给人的印象就是一个刻薄、古板的形象。
忽然，他心中一愣。
他刹那间又反应了过来：莫寻？
北洛的右丞相？！
传闻跟慕思年相处甚好的那个人？
于是，禤冉生的脸色又黑上了几分。
“莫丞相，少宫主还没起呢！你恐怕要白跑一趟了！”
禤冉生讥诮，他等着看莫寻吃闭门羹的反应，想必一定很精彩！
“哦……”
莫寻不以为意地应了他一声，就直接走了进去。
见状，禤冉生的脸更黑了，周身的气息也跟着阴郁起来。
他也跟着折了回去，可没曾想，却让刚才离开，此时恰巧返回的采月看见了。
她赶紧上前，又一次把禤冉生拦了下来。
“殿主，您怎么没走？殿下现在不便见您，您还是下回再来吧。”
禤冉生咬牙切齿，气极了。
他怒气冲冲地瞪着采月，“就刚才，你们的莫丞相都进去了，你确定不用进去看一下？”
采月闻言，面色一紧。
如果真是像他所说那样，那可就是她的失职了。
她赶忙疾步走进去，一探究竟。
莫寻正在软榻上静坐着，悠闲地喝着茶，见采月进来了，他对着她微微颔首。
采月则是一阵惊奇，但又立即恢复淡然。
她行礼问道：“莫相大人，您怎么在这里？”
他薄唇轻启：“我过来等殿下一起用早膳，见她还没起，便在这里等候着。”
采月有点懵。
他这是去看过殿下了？不然他怎么知道殿下起没起？
采月还没从疑惑中回神，莫寻又道：“采月，以后把门看紧了，别什么人都放进来。”
尤其是门外站着的那个。
他看着很是不爽！
“多谢莫相大人提醒！”
采月自然是不敢轻易放人进来的，不然主子怪罪下来，她可是要受罚的。
“采月，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慕思年正迷迷糊糊在，隐约听见了外头的说话声。
她皱着眉，只觉得脑袋嗡嗡响。
采月快速走了过去，赶紧回道：“殿下，是莫相大人来了，他自己进来了。”
“嗯……”
慕思年稍微有点头疼，一听是莫寻来了，又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
见慕思年没给什么指示，采月试探性地喊了一声，“殿下……”
她没给反应。
没有命令，采月也不敢退出去。
她就在原地静静地站着。
片刻之后，慕思年从被子里，朝纱帐外面伸出一只手来。
她声音稍稍含糊着，有气无力地道：“采月，过来，拉本宫一把。”
于是，采月走了过去，将慕思年从被窝里拉了起来。
慕思年这才下床了。
“你刚才说，莫寻过来了？”
“是，上林殿主也还没走，还在门外候着。”
慕思年懒懒地打了个哈欠，皱着眉，“让禤冉生回去吧，本宫没心思应付他。”
采月欠身道：“是……”
采月走了出去，吩咐了宫人们准备洗漱，又去了门口。
“殿主，殿下刚起，还未洗漱，请您先回去。”
禤冉生木着一张脸，浑身气息又冷了起来。
“刚刚，莫寻不也进去了，怎么没赶他出来？”
采月道：“这是殿下的吩咐，还请殿主先回。”
说完，采月随手把门关上了。
这让禤冉生十分地气愤，眼睛死死地盯着被采月关上的那扇门，一双拳头也握得死死的。
无法，他只能离开了。
他也从此，记下了莫寻。
心里头除了不甘，还多了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埋怨。
第43章
登徒子
同样埋怨莫寻的人，不止他一个。
那个人，在埋怨的基础上，又多了许多阴冷与毒辣。
那是想要置之于死地的怨恨。
“该死！”
「哐当」地一声，一个白色的瓷杯，被摔落在地，瓷片肆意地散在地面上。
地上跪着的黑衣人，低着脑袋，正害怕得瑟瑟发抖。
他不敢发出任何的声音来，生怕一个不慎，便丢了自己的性命。
幽暗的密室里，除了男人的急促粗喘的呼吸声，四下一片安静。
良久，座上的男人终于缓和了气息，平息了怒火。
“莫寻啊莫寻！真是没想到，你一个文官，竟有如此功夫！”
这个男人，正是那批被莫寻解决了的黑衣杀手的主人——国师杜恒。
在得知自己派遣出去刺杀的人，竟然一个活着回来的人都没有，他怒火中烧，恨不得现在就把莫寻抓回来，狠狠地撕了他。
可是，没办法，他已经惊动了对方，想要再下手，已不再容易。
“右相府和左相府，可有查到有什么动静？”杜恒突然问道。
黑衣人立刻回话，“回主上，属下并没有发现，他们有什么可疑的动静。”
“接着盯紧了他们，这次行动，他们是最大的变数，可不能有意外！”
右相莫寻和左相叶阑骁两人，可以说是北洛朝廷的中流砥柱。
支持和信服他们的官员众多，但主要还是在于莫寻的相党。
如果，说服了他们其中一人，跟他站在同一战线。那么，此次行动之后，臣服与他的人就会越多，那么他也就省去了众多麻烦。
但是，他们二人对于皇帝，虽说不上忠心不二，但对于北洛的忠心是值得肯定的。
尤其是左相，为了北洛，这些年他可谓是肝脑涂地。
就算不能拉拢他们，只要制住他们，不让他们破坏他的计划和行动，也是极好的。
“是！”黑衣人俯首应道，腰间的血红腰带，在昏暗的烛光下，显得更加刺眼。
“所谓成王败寇，我只要成功！”杜恒又道，“人马什么时候能齐？”
杜恒说得决绝又自信，仿佛他真得能赢一般。
“主上，就这两天了，人到齐了，就能马上行动！”
黑衣人终于抬起了头来，眼中尽是冰冷，但又带着视死如归的坚定。
他十分清楚，这是一条不归路。
但他作为下棋人手中的一枚棋子，没有选择的权利，更没有逃离的可能。
于是，他只能服从安排。
妄想着，在一场凶狠的海啸之后，他还能侥幸留下一条小命来。
“嗯，得抓紧了。你先下去吧。”
“是！”
密室的门被打开，仍是溜不进一丝一毫的光亮。
没有了说话声，密室里更加静谧得诡异。
——
<漱月宫雪落轩>
慕思年已洗漱完毕，她正坐在梳妆台前，等着宫人给她梳妆。
采月拿起桌面上的琉璃梳，轻轻地抚上慕思年那如丝般的乌发，一下一下地梳顺着。
透过面前的铜镜，慕思年看到莫寻悠然地从身后走了过来。
因今日不用早朝，所以，莫寻只着了一身常服。
一袭素雅的白衣，更衬得他的姿色出尘不凡。
“莫寻见过殿下！”
他规矩地行礼，言语轻柔，笑得温润。
在视觉与听觉上，都不失为一种舒心的享受。
可偏偏慕思年，并不为之赞叹，只是习以为常。
她瞥了镜子中的莫寻一眼，淡淡地应了他一声：“嗯……”
采月见莫寻直接走了进来，心下惊讶之余，却腓腹着：莫相大人怎么就进来了，如此不知礼数，也不怕惹了殿下生气？
可是见慕思年并没有要赶他出去的意思。所以，她也就没敢作声，只是认真地给慕思年梳着发。
然而，下一刻，采月直接愣住了，拿着梳子的手顿着，猛然吸了一口气，目瞪口呆。
莫寻直接上前，挨着慕思年坐了下来，十分自然地，他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握着她的手，笑得温柔。
“莫相大人，你……你……”
采月欲言又止，脑子里一空，不知云何。
这也太大胆了！
简直就是……就是……在找死！
慕思年见状，也是一顿无语。
没看见有人在吗？！
也不知道收敛点。
她幽幽地看着莫寻，木着脸。
随后，抽回了被莫寻握着的手，又拿开了放在她腰间的那只手。
慕思年调侃道：“一大早地过来，就是为了耍流氓？”
莫寻柔情一笑，眼里布满星芒，“我想你了。”
他的双手，又熟练地环上了慕思年的纤腰，头靠着她的肩膀。
好一副浓情蜜意的样子。
身后的采月看了，既是讶异又是羞涩。
她的脸颊早已通红得像熟透的苹果，紧握着手中的梳子，手指摩挲着，低着头不敢看他们。
慕思年扭头看着莫寻，很是嫌弃。
她揉了揉眉心，缓缓道：“采月，你先出去，等本宫把这讨人厌的登徒子解决了，再唤你。”
慕思年嘴上虽是这般说着，可语气里却没有真正要怪罪的意思。
采月听闻，如获大赦。
她手忙脚乱地，赶紧啪的一声搁下梳子，仓皇逃离现场，甚至连告退都忘记了。
“你看你，把人都吓跑了。”
慕思年微微侧身，轻轻捏起莫寻的下巴，莞尔一笑。
她眼里意味不明。
莫寻无辜地眸中映着她美好的笑容。
她突然向他靠近。
她那绝美的面庞在他眼中放大。
一瞬间，他惊慌失措地偏过了头，避开了她。
慕思年眸中的笑意更深了些，唇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玩味儿地看着他。
她发现莫寻的耳朵、脸颊微红，一双明眸沾染了些许慌乱，这样的他，看起来显得更加地妖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