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一暗一白的两个俊秀身影出现在了海望崖上。这座山崖是迄今为止离海之渊最近, 且能生长些耐热植被的地方了。
无荒之火足有百丈之高, 那火红的烈焰如一道浮动着幕布将两界隔绝, 既渡不过,也看不清对面景况。
沧溟从小生活在阴凉的鬼界,他刚来到风口,就感受到了滚滚袭来的热浪,先是用衣袖挡了挡, 觉得没有多大用处, 便退后了好几步, 唤出一把扇子, 大力扇起风来。
而身着白袍的玹亦并不惧这火辣辣的浪潮,他将手背于身后,如一座镇守在此的神像,远观这熊熊烈火。此时,无荒之火散发着的红光,越过海之渊在面上闪耀, 烧热着他整个身体,这就连眼底的冰山也好似被其融化吞噬。
“玹亦?”
“太子?”沧溟擦了擦脸上的热汗,实在是受不了,便喊了几声,提醒玹亦该渡忘川了。
此番他俩是秘密前往魔界,不能腾云驾雾飞过忘川,只能飞到此地以步行代之,去到通往魔城的风口。
本来沧溟是想直接换条凉快些的路线去往忘川的,只不过玹亦这厮偏偏要走这酷热难当的小道。虽美其名曰是为了节省时间,但沧溟不是那种容易哄骗的单纯之人,他心里明白玹亦只是在睹物思人罢了。
见玹亦不为所动,沧溟撇撇嘴,不再多等,抬着快被烤热的鬼爪,急急地往阴凉的忘川河跑去。
待他跑远了,玹亦才回过神,转眼间变化作了一道风,瞬间便跟上了沧溟的步伐。
虽然无荒之火隔绝了通过海之渊去往魔界的必经之路,但忘川河却在无荒之火的燃烧下留了下来。
这忘川河水看似清澈见底,可河面上却时不时泛起阵阵碧闪烁着碧色荧光的涟漪,甚是诡异。
在人界,忘川河素来是说书人口中的常客,每每说到一引人入胜的爱情悲剧,故事中的主人公往往便是寻了这忘川河水喝下,来忘却心爱之人。
虽人界百姓皆知饮了这忘川河水便能忘了情爱,殊不知忘川河源于鬼界奈何桥边的黄泉,乍眼看此河与寻常何川无异,可河中并没有任何活着生灵,只有匿于河床的千年厉鬼,万年怨灵。
这些厉鬼怨灵无法超度,大多通过黄泉流到了忘川,长年累月聚集于此,乃是六界最为幽怨之地。河中它们所产生的怨气足以与上神之力匹敌,凡是误入忘川河者,无论是人还是仙魔妖神,只稍一盏茶的时间,便会吞噬地连渣渣都不剩。
即使如此,沧溟盯着这碧色河水,面上却并无任何惧意。
待玹亦到了流沙岸边,沧溟抬步走到了一块刻着“流沙岸”三个古字的石碑旁。
他弯下身子,将手按在了石碑旁一块毫不起眼的礁石上,扭动几下后机关开启,栈桥渐渐显现在二人眼前。
“玹亦,这便是我鬼界所造的忘川桥。”沧溟抬手指了指迷雾中的栈桥,向他简要介绍起来,“这些年来鬼界从奈何桥下搜罗了不少垫桥的石头,再耗费了千年,才偷偷在离海之渊百里之外的流沙岸旁修了座能横渡忘川的隐形栈桥。”
这万年间,除了鬼界外,其余五界是极少有人知晓此事。
当祖神元古创立六界时,魔界便与妖界和天界毗邻。无荒之火的燃起切断了天界与魔界的必经之路,这三万年里凡是要去往魔界之人便大多要借道妖界。
不过妖界素来与天界不睦,当年又偷偷与魔界暗中勾结,如今二人身负重担,不能被妖界察觉。事出紧急,沧溟也不得不将向玹亦告知此桥的存在。
“走吧。”沧溟抬脚走了几步,却见玹亦又没有动作,有些不解了,“太子殿下,你这又是看得哪门子景?”
一阵阴风吹起,栈桥随风开始剧烈摇晃,且越往前看,桥面也越是靠近河水。
“这栈桥可有人走过?”玹亦垂眸盯着那忘川河上快要散架的木桥,扬声问起。
沧溟闻言,看了看自家的栈桥,虽修得有些简朴,看上去也颇为刺激,却很是实用。
“原来你是担心这个啊……”沧溟恍然大悟,拍了拍胸口道,“放心好了,这些年不少鬼君用此桥去往魔界经商,就连我自己都渡了不下万次,也没见着有谁从桥上掉下这忘川河的。”
为了让好友信服,沧溟身先士卒,淡然地走上了桥。玹亦虽心有疑虑,见沧溟无事便跟了上去。
二人刚上了桥,栈桥便从忘川河中消失,隐在了茫茫的迷雾之中。
这浓浓的迷雾是鬼王莫离所设的结界,迷雾中阴风阵阵,时有鬼哭狼嚎的叫声出现,但二人历经世事,自是不为所动。
眼见快要走到对岸了,沧溟两手抱头,一脸悠闲道:“这是我们鬼界的特色,专门吓唬人,找乐子用的。”
见玹亦不言,沧溟又继续夸赞起栈桥来:“这人界有句俗话叫人不可貌相,我觉得此话用在我这忘川桥上也很是恰当。别看它有些摇……”
还未夸完,沧溟脚一空,半个身子就掉下了桥,幸得玹亦眼疾手快,即时抓住了他,用力一扯才把吓得面色发白的某人给拉了上来。
沧溟拍拍受惊的小心脏,看了看前面已经滑到河下的栈桥,想起之前对玹亦的信誓旦旦,一股怒气瞬间冲上了脑门:“他娘的,这是哪个混球把桥弄成这副德性了?”
怒气刚一发完,被打脸的沧溟赶紧跟玹亦解释起来:“玹亦你听我说,之前这桥不是这个样子的,只是……”
“好了,过桥要紧。”玹亦抬手制止了沧溟那啰嗦无用的话语,用仙力将前面陷于河中的栈桥给重新拉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