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蕊沉默片刻,看了天君半晌,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你躲着我,是因为尸煞很厉害?”
她话音刚落,天君就爆发出了一阵大笑。座上的人笑得前仰后合,台阶下的容蕊面色发沉。
她问出口就后悔了。
她方才脑子太乱,也不知道该问什么,就脱口而出了这个问题。
结果遭受了天君的无情嘲讽:“不是你厉害。是你就像一个香喷喷的烤鸡一样在我面前晃悠,但是我只能闻香味,不能吃,你说我想不想见到你?”
容蕊黑着脸道:“那我这个烤鸡还是离你远一些吧。”说罢,她利索地退出了大殿。身后仍是天君止不住的笑声。
但容蕊已经不在乎了。今天知道的事情已经够多了,她虽然没有问出她最关心的问题,即自己为什么可以修炼,并且能够同时运用灵气和魔气。但是根据天君的回答,她已经知道因由了。
想来这就是尸煞之体的不同。
难怪说尸煞逆天,即使她不算一个真正的尸煞,她也已经有许多寻常修者梦寐以求的能力了。
她相信假以时日,自己总能够脱离天君的掌控,离开这里。
“那容姑娘,你还想恢复之前的记忆吗?”茗乡的声音打断了容蕊的思绪。
容蕊将她问天君尸煞的事情告诉了茗乡,故她有此一问。
容蕊不言。她自然不会为了恢复记忆去结什么血契,但是她想找到那个将自己炼制成尸煞的人报仇。她的过往是什么?有没有亲朋好友在等着她?这些,她也想知道……
不知道有没有别的方法可以恢复记忆。
容蕊看着昏暗的窗外,陷入沉思。
雨夜
六年后。
雨夜。夏日的惊雷将黑沉的夜色趁得更加恐怖,似乎这墨色茫茫中潜藏着无穷的危机与无常,唯有这荒野间的如豆灯火,给旅人以慰藉。
这是一处驿站,开在这荒山野岭的地方不过是为了给行脚的人提供个歇息去处。此时大雨倾盆,这处酒店已经有了不少滞留的旅人。因着大雨的缘故,旅人们面上都带着些焦色,酒店里的气氛也稍显沉闷,即使是说话,人们也都压低着声音,时不时看看门外,盼着雨早些停歇才好。
此时,从外面走进来四人,有男有女都是清一色的上佳容貌,更重要的是身上清爽不带一丝水汽,使得众人纷纷侧目。
当先的女子一身红衣,大概十五六岁的模样,个子不高容颜娇俏,一踏进客栈便声音清脆道:“小二,可有好酒好菜?备些上来。”那小二是个机灵的,见这群人品貌不凡,立刻笑着迎了上来:“客官您这是要打尖还是住店?”
红衣少女往店里走,边走边说:“住店!但先上些好吃的,对了,还要好酒!把你们最好的酒拿几坛上来。”那小二立刻笑开了花,口中吆喝句“好嘞”,就跑到后厨叫菜去了。
这红衣女子和其他三人寻了处地方坐下,其中一个青衣男子面露难色道:“骊师妹,钟师姐嘱咐过我们,不能喝酒。”那少女一听,眼睛一瞪:“你一个极清宗的,做什么管我云居山的事?”那青衣男子往后缩了一缩,想到出门前钟师姐特意嘱咐让他们对骊师妹多加照看,咳了一声想要再劝,就听旁边另一个蓝衫男子懒洋洋道:“我说杜师弟,咱们好不容易出来,不就是为了自己松快松快?再说了,这些凡酒我们喝着跟水差不多,不妨事的。你说是吧,冯师妹?”
旁边本来有些神游天际的女子听被人点了名,也不管是什么情况,对着那蓝衫男子不停点头:“景师兄说得对!”
杜平见他们三人统一战线,还犹不死心:“我们与他们走散了,应当尽快赶路才是……”他与景岚卿是极清宗弟子,本是和同门一起下山历练,半路上遇到同样下山历练的云居山女修们,那些女修除了钟芷柔多半都是第一次下山,没什么经验,既然都是下山历练除魔卫道,索性极清宗便和云居山一道了。哪知今日遇上养尸门的人便打了起来,打着打着他们四人就和其他人走散了。
红衣少女撇撇嘴:“外面雨下这么大,上哪儿找去!你以为催动灵气避雨不累吗。”
这话一出,那杜平也不再多说什么,只能无奈叹口气:“那骊师妹少喝一些,咱们在此歇息一日,明日便走。”
红衣少女忙点头,神情有些不耐烦:“好好好。真是的,难得下山一趟……看什么看?没看过美女啊!”这后半句自然不是对着杜平说的,而是对着这客栈里的人说的。
这些人见这四个年轻男女周身气度不同常人,便不自觉地往这边看。那红衣少女此时发觉,便有点烦躁,才开口呵斥。
客栈里吃饭的食客听她瞪眼呵斥,才都转了头,自顾自吃吃喝喝起来。那边小二一手一坛酒就风也似的刮了过来:“客官,您的醉仙酿!菜品随后就到!”
红衣少女见那酒便眼前一亮,拍开泥封给自己倒了一碗,也不怎么顾忌仪态,咕嘟咕嘟地喝起来。杜平又给每个人倒了一碗,很快菜也上齐了,四人纷纷动筷,也没有功夫管周遭的人如何了。
而驿站角落的一张桌子有一男子勾了勾唇,对着面前的二人道:“我说了今日黄历有言不宜偷盗,你非是不听。”这男子大约二十三四的模样,生得一张娃娃脸,若不是脸色青白得可怕,到也算是个美男子。
而他对面坐的两人,一高一矮,高的是个男子,脸色比他还要青白可怖些,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而矮的却是一个容色姝丽的女子,面若芙蓉,肤若凝脂,此时她秀眉微挑,一双清澈的杏眼中带着嘲笑,朱唇轻启对面前的男子道:“童宴大人,偷盗这事,哪一日是相宜的?”明明是个僵尸,还爱翻仙家创的黄历,也是够了。
对面叫童宴的男子似乎没有听出来她的讽刺,因为做表情有些困难,只勾了勾唇表达笑意,模仿得到十分完美,但却因为永远都保持一样的弧度,反而多出了诡异与虚假之感。他认真回答道:“我不知哪日相宜。但你看今天这又下雨又打雷,好不容易你把东西给我了又碰上极清宗和云居山的修士,你说可不是不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