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仰头看向他,洁白的脖颈显得修长而又脆弱,因着高度的差距,娇纵任性的少女此时倒显露出几分千依百顺的味道来。
“咳咳。”裴允不自然地移开视线,执法堂内人来人往,并不适合将事情说得明白仔细,他含糊道:“与师尊告诉你那些差不多吧。”
“师尊什么都没告诉我。”亓瑶瑶皱眉,气鼓鼓地撩了撩耳边的碎发。
“原来师尊也没告诉你……”裴允扭头小声道,心中不由自主有些窃喜。本以为师尊是区别对待,没想到是一碗水端平。
“什么?”少女有些费解。
裴允彷佛忽然之间想到了极为开心的事,面上扬起笑容,他动作轻快地放下手中毛笔,站起身,眉飞色舞道:“这里不方便,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我再告诉你。”
这一片地方有些眼熟。
亓瑶瑶表情古怪地打量着四周景物,这不是上次李逸阳拽着她过来的地点吗?换句话说,李逸阳的落凤坡,他变成鸡的地方。
“执法堂附近难道只有这一个偏僻安静的地方吗?”她皱眉,小声嘀咕道:“但如果大家都知道这里,也算不上人迹罕至吧?”
“怎么了,瑶瑶?”裴允迷惑道,他忽然面上一红,有些扭捏道:“你是觉得此处太荒僻,我们两人独处不太合适?”
在经过无数次不知分寸的亲密举动后,她终于认识到他是男性了?
“啊?完全不会呀。”为了避免裴允误会,亓瑶瑶洒脱地走近他,哥俩好似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爽朗道:“我们两个什么关系?还要担心这个?你能对我做什么啊?我不对你做什么就算万幸了。”
彷佛就像酒楼大堂里,下一秒就要光着膀子、踩在椅子上划拳喝酒的豪爽汉子。
不……
裴允无语凝噎。
虽然没有幻想少女面浮红云,娇羞地扭着手帕,怯生生地偷瞄着他:“就算我们是青梅竹马,也不可以把瑶瑶带来这种……没有别人的地方吧?”
但至少也不该是这种反应吧?
“裴允,别愣着,快给我讲故事呀,把师叔告诉你的,巨细无遗,全部讲出来。”亓瑶瑶抱着裴允的手左右摇晃着撒娇,越凑越近,不停催促着一脸呆滞的裴允。
“别、别晃了!”裴允羞恼地大叫一声,活脱脱像一个被非礼的可怜儿:“你好歹等我组织一下语言吧!”
他扭头,移开视线,非礼勿视,他的眼睛被亓瑶瑶非礼了,就是这样。
花溪月的故事并不复杂,她脚踏两条船事发,为保全名声偷袭杀害易鸿风,又将事情栽赃给万妖境里的妖族,她又花言巧语稳住元羲,元羲以为她是被逼无奈才杀了易鸿风,对她更是疼惜。
后来流明山庄与琉璃宗的其他人找来万妖境,元羲身受重伤,眼见即将东窗事发,花溪月谎称她所作所为都是被元羲胁迫。
生死关头,元羲觉醒三足金乌血脉,侥幸留下一条命,他对花溪月失望至极,恨之入骨,就让雾柔与花溪月结契,只希望她往后都受蚀骨幽魂蝶的折磨,痛不欲生。
对两人的爱蛋李逸阳,他亦是恨屋及乌,让花溪月自己带走,当时元羲身边有众多妖族,花溪月不敢反抗,只好答应。
在离开万妖境的路上,她又遇见同样损伤惨重的流明山庄与琉璃宗人,凭借对万妖境地形机关的了解与雾柔的帮助,她偷袭杀了大多数人,只剩下不明真相、反而能为她作证的弟子。
所有痕迹处理干净,编造出一套天衣无缝的谎言,她就又是琉璃宗清清白白的花溪月,她顾及自己不好在宗内抚养一只妖族幼崽,就狠心将蛋扔在了万妖境。
从此以后,她就在琉璃宗内龟缩不出,在雾柔的帮助下,竟渐渐凭着资历与修为混成了净峰峰主。
因着一人一蝶共生的关系,她对雾柔残害弟子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偶尔也会亲自对发现她真面目的弟子动手。
在雾柔的操纵下,她的心魔日益严重,她知晓雾柔会暗害她,一直有所防备,但防不胜防,发觉时为时已晚,就索性自我安慰、自我感动着,将其视为当年背叛元羲与易鸿风的惩罚。
心魔是真,与扶桑宫内的惨案无关也是真,甚至连拜托谢淮书去万妖境的心思也是真。
假若没有这莫名其妙的魔族来犯,恐怕直到她寿元耗尽时,众人都还以为她是一个温柔善良的好峰主。
“她可真自我矛盾……”听完裴允的话,亓瑶瑶不由得眉头紧锁,她回忆起梦里的内容,梦里她不知花溪月与李逸阳的关系,只觉得李逸阳对花溪月敬爱有加。
这样看来,李逸阳的罪状又多了一桩:没有及时发现他妈是个坏女人,任由她逍遥法外。
“对呀。”裴允点点头,附和道:“听师叔说,师尊对她用搜魂术时,感受到的情感尽是怨天尤人,直到临死,她还自认为是一个优柔寡断、被逼杀人的良善之辈呢。”
“切,真恶心,她落到今天的地步,身消道死,全是她咎由自取。”亓瑶瑶撇嘴,嫌恶道:“她就这样死了,真是便宜她,涂千雁……”
裴允忽而皱眉:“涂千雁也是她害死的?师叔只讲她杀了许多弟子,却没告诉我名字。”
亓瑶瑶愣了半秒,方才恍然大悟,她捡到涂千雁残魂这件事,还从来没告诉过裴允。
她点点头:“我之前捡到涂千雁的魂魄,她现在在师叔那里,希望她能早日恢复,得知花溪月死讯后怨气消散,转世投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