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意顿觉自己赤条条的立在他面前,是真是假,在他眼中无所遁形。
她嗫嚅数番,脑袋一团乱,不知该怎么回答。不经意瞥见桌上的烛火,她抬手打去一道风,将烛火吹灭。
屋内立刻陷入昏暗,只能借着自窗台流泻而来的月光,看见对方略显朦胧的脸。
她微低头,将脸藏在阴影中,不由舒一口气。活像一直无措的小兽,因为隐匿在黑暗中而获得的安全感,才放松下来。
只此动作,九夜清便明白她的确是害怕。
害怕他?还是害怕回答他问的问题?
他看不见她的脸,探究不到她的情绪,不得而知。
可不管是什么原因,他都感觉到了他无意识施加给她的压力。蓦然想起淮舟的话:若是拧得太紧,绳再结实,也会绷断的。
或许从将她囚在蚀天殿,他就一直在逼迫他,给她施压。压得她喘不过气,日渐消沉,恨不能马上离开。
九夜清顿时懊恼,早该听取淮舟和雀凄的意见,适当的给予她一些空间,不要将她逼得太急。
他暗暗一叹,缓下语气,与她说:“我深以为当初是将你当做棋子,才迫使你留在魔宫。”
“许久我才后知后觉,你并非棋子,而我原本也不屑利用什么棋子来威胁玄天。”
“你是玄天的徒孙,所以你有你的立场。但对我而言,一旦我认清自己的感情,你便不再是玄天的徒孙,我们也不是什么仙魔对立的关系,你只是我一心想要得到的人。”
说罢,他站起身,将衣裳穿好,垂眸看着坐在身前的娇小身影。
他从没真正的抱过她,只抱过她的魂魄,也不知将她整个拥入怀中的感觉是不是柔软又温暖?
终是按捺住冲动,他说:“你对我究竟有没有感情,你心里应该清楚。如若没有,我不再逼你。如若有,我希望你大胆一些,不要犹豫太久。将来你可是整个魔族的帝后,该果断时万不可迟疑。”
原本是略显霸道的劝说,听在初意耳中,竟像是掷地有声的誓言。
她终于抬头,他已走向窗台,月光将他的身影拉得越来越长,直至影子抵达她脚下,将她的影子覆盖。
在这瞬间,他们似乎融为一体。
“十辰的话,全是骗我的?”她终于问出埋藏心底许久的话。
九夜清闻言一愣,摇摇头:“不全是。”
“比如呢?”她鼓起勇气追问:“哪些不是?”
他想了想,脑中飞快的忆起一件又一件事,最终道:“与你成婚那日,便是当真有过成婚的念头。”
直到他离开许久,初意耳畔仍不断回响最后那两句话。
忽觉脸颊发热,她两手捧着双颊,不一会儿的工夫,就开始发烫。
“本来相安无事、再无纠葛,你偏偏跑来说这些!”初意将脸埋入掌间,嘟哝道:“这个魔头...…真是害人!”
***
之后几日,九夜清再没出现。
初意忙着率玄门和鬼差一同抓捕剩余的鬼族,也没在意这事。
不久,鬼族出没的踪迹日渐减少,他们夜里休息的时间也多起来。
每每深夜独处时,初意会不由自主看向窗外,隐隐期盼什么,又因那里的空荡荡而失落。
这夜,阎王派鬼差与初意转达消息,说:“鸡头山附近发现吃人的妖兽,情况不明。”
由于鬼差需继续寻找残留凡间的鬼族,又忙于勾魂,脱不开身去应付妖兽。这事本该上报天庭派地仙处理,恰好初意他们在附近修行,便请她帮忙。
伏妖除邪也是玄门的修行。
次日,初意将此事告知玄门弟子,众人一同赶赴鸡头山。
*
抵达鸡头山,几人分头寻找,直至翌日太阳东升,也没看见妖兽的踪迹。
众人于山坳集合,个个疲惫的坐在地上歇息。
有玄门弟子提议:“鸡头山的山崖有不少温泉,要不先去解解乏。”
胡崃听闻有温泉,两眼骤亮,眼巴巴的看向初意。
初意点点头:“热泉也可驱散春寒。”这几日腰腿微酸,她也实想泡澡冲去疲乏。
几人来到山崖,东边有两池,西边有一池,两头隔有五十丈宽的深长草丛,恰可分开泡澡。
等玄门弟子走去东边,胡崃却没动,只瞅着初意,心思全写在了泛红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