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于琴师,就如剑于剑仙,已与其魂魄相融,性命相交。哪知他性子这等刚烈,二话不说,就斩了身为琴师的命根。
十辰站起身,一语不发的将她望着。
他右掌被琴弦割破几处,鲜血顺着手指滴落在地板,不一会儿就汇成一滩血迹。
初意盯着那团血,下意识蹙眉。
她来魔域,是为指引魔族放下杀戮,并不想伤及无辜之人,怎么一句话就见血呢?
再抬头,呆住:他竟哭起来了...…
大男人哭嘛,要么转身默默滴泪,要么一边控诉一边擦泪。却没见过他这样,只是睁着眼,任由泪水似断线的珠子,一颗颗滑过脸颊。
他的唇抿得似梨花一样白,水汤汤的眸子都被眼泪给浸红了,却眨都不眨。梨花带雨的模样,再融合那股浑然的倔强和傲气,瞧着楚楚可怜。
初意总算体会到白帝子曾说的那段——‘美人落泪,就似娇花被雨倾,怎堪见。’
初意叹了叹,没奈何,走在十辰面前,却着实不懂如何安抚一个被她给弄哭的男人。
她如今是个没感情的魔头,总不能亲手帮他抹泪吧?
十辰依旧掉着泪珠子,默不吭声的将她盯着。
初意只得蹲下来,将瑶琴上的弦一根根拆下,道:“弦是完好的,还能重制一张瑶琴。”
十辰跪坐下来,握住她手腕,阻止道:“莫让这血污了尊上的手。”
初意抽回手,将拆下的琴弦整齐码放在案几上,“明日我会派人给你重制,待会叫护卫带你去医师那上些药,今晚暂留宫中歇息。”
十辰默然将她睇着,委屈的神色闪过一丝探究,须臾消逝。
就在她继续卸琴弦时,他突然脱去外裳,解开腰带……
初意瞥见他的举动,心中一愕,这又是要做什么?!
十辰拨下领口,道:“胸口的伤是尊上救我那日留下的,我本可将这伤疤祛除,但留下此印,我便能时时刻刻记着尊上的救命之恩,下辈子也会记得。”
初意暗暗松口气,原来只是要她看伤疤。
“嗯,有心记着就好,穿上吧。”叮嘱罢,她就要起身。
十辰突然抓住她的手,将她的手掌贴在心口,语气坚决:“能为尊上抚琴,是我活着的唯一念想。若就此抛去,便似断我心脉,还请尊上收回方才的话。”
初意愣愣看着自己紧贴他胸口的手,这...…这人怎么还动起手来了!
“主上!”屋外陡然响起大将蒙丘的呼喊。
方才屋里的动静惊动了外边的护卫,护卫不敢贸然闯入,便急忙去禀报蒙丘。
蒙丘喊过一声,没得回应,直接将门推开。就见十辰跪坐在魔尊身前,一手扒拉着自己的衣领,一手抓住魔尊的手,贴在自己胸前。
蒙丘倒吸一口气,大步上前,两手擒住十辰的肩膀,猛地将他提起来。
瞪着一双铜铃眼,他凶狠道:“我早就看出你对主上意图不轨,果真有这心思!主上不是好阳之人,你休要辱我帝王之威!”
十辰无辜的看向初意:“尊上...”
初意站起身,揉揉眉心,叫:“松手。”
她多少被弄得心烦,语气遂冷硬许多,听着更像命令。蒙丘便以为她要护着十辰,整个似被雷劈。
“主上该不是,对他……”
他惊骇的说不出口,初意也猜得出他想说什么。
今晚不过听个曲,弄出这么些事,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第七章 怎么关牢里去了?
初意无力多作解释,只交代蒙丘:“他手上有伤,你带去处理。”便回房歇息。
次日醒来,初意正吩咐护卫将断弦的瑶琴拿给宫里的工匠,为十辰重做一张。
宋景和大清早跑来,说十辰正关押在牢中,并问:“是否要定他的罪?”
初意着实诧异,她以为蒙丘昨夜带十辰处理完伤口就将他安置一宿,怎么关牢里去了?
追问之下,才知昨晚后续——
蒙丘将十辰领走后,也不晓得有意无意,将初意叮嘱‘他手上有伤,你带去处理。’硬是拆成两件事来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