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兮兮家的岩洞在第四间,哈拉站在岩洞口汪汪叫着,一缕缕清香乘着音波飘荡而来。
灵风循着香味跟着进了岩洞,顿时一股浓郁的鲜香铺面而来,岩洞内先是一暗,接着又恢复了亮堂。
岩洞通道纵深足有一米,内部空间蛮大,有种空荡荡的感觉。
一张黝黑方桌坐落一旁,呈品字形摆了三大盘码得齐齐整整的食物,粉白色切片状的手抓羊肉,圆形的馕饼,还有红油油的羊肉串。
灵风注意到羊肉串被串在带皮木棍上,想来这就是红柳枝烤羊肉串了,那三个大盘子都是用细条编织的,称之为篮子似乎更为恰当。
沙兮兮的爷爷坐在上首,正听着广播,见她回来了,不紧不慢地关了收音机,平放在一旁,收音机有巴掌大小,款式挺老的。
取下□□镜,沙兮兮叽里呱啦了两句,她爷爷只是看了眼灵风,没有说话。
她爷爷挺精瘦的,灰黑色的方形帽子棱角分明,布满皱纹略显枯黄的脸上嵌着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
沙兮兮端来满满一碗羊肉汤,递给了她爷爷,见灵风还站着:“小弟,过来自己动手。”
灵风微微摇头跟了上去,厨房就在旁边,并没有单独的区隔开来,厨具井然有序地安置在一张长长的案台上,案台上还剩下一碗羊肉汤。
端回羊肉汤坐在下首,灵风见他们已经开始吃了,也不客气,先喝了口羊肉汤,有些偏咸,但是味道极为鲜美。
跟在永昌县城那家羊杂馆的羊杂汤比起来味道更浓些,不过真计较起来还是羊杂汤更为适口。
沙兮兮右手拿着羊肉串放在左手对折的馕上,左手用馕夹住羊肉,右手轻轻一拉,羊肉串就剩下根木棍儿,肉全留在了馕里,左右开弓,好不熟练。
灵风:“这是什么木棍啊?”
沙兮兮停了停,白了灵风一眼,一左一右双手拿住馕包羊肉,低头连馕带肉咬了一小口,片晌后才抬起头,立时画风陡变,侧眼瞅着灵风:“笨死了,这是红柳枝条!”
灵风笑了笑,只是想印证一下,果然是红柳枝烤羊肉串,这种清雅别致的木香味确实锦上添花。
“小弟,跟我去送饭,”吃完午饭后,沙兮兮端起盛馕的盘子,指着剩下的两个盘子,“拿着。”
端好盘子跟着沙兮兮钻进了旁边一个岩洞,灵风怔住了。
“启阳?你怎么在这里?”
灵启阳是灵风在老家的远房堂弟,有好几年没见了。
“灵风哥,我,我……”灵启阳明显也想不到会碰上灵风,支支吾吾的还有些慌乱,“我过来玩啊。”
沙兮兮一声不吭,放下东西就出去了。
灵风发现床上躺了个人,全身绑满了纱布只露出两个黑色的眼洞:“启阳,这是怎么了?”
支吾了半天,灵启阳才说道:“沙力他摔倒了,没伤到筋骨的,没大事。”
灵风打量了一番灵启阳,见他应该毫无损伤放下心来。
沙力抬起缠着绷带的右手,在嘴巴位置拨拉出一道缝隙,嚷道:“我饿了。”
这人声音很干脆,听不出一点受伤的异样。
听沙力这么说,灵风也不好意思再问灵启阳其他情况了,冲灵启阳点了点头,回到沙兮兮家:“怎么摔的,这么严重?”
“摔什么摔,被人打的。”沙兮兮停下手的刺绣,“小弟,你陪我爷爷下象棋。”
她爷爷棋艺不高,灵风应付起来很轻松,尚有精力问些问题,沙兮兮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着,灵风倒是弄明白一些情况。
沙兮兮的爷爷中文名字叫沙漫尘,不会汉语,他们原是乌兹别克族人。
这里叫做玉池,是一个自然村,留下来的人很少。
沙力是个混混,父母离婚,是奶奶带大的。
灵风有些担心灵启阳,也觉得沙力挺可怜的,不过现在自己还帮不上什么忙,今后得关注关注,希望不要走上歪门邪道。
“小弟,你会不会古诗?”沙兮兮刚走开了会,一回来就问。
“故事,不会啊。”感觉气氛有些沉闷,灵风调笑道,“你多大了,还要人给你讲故事,哄你睡觉啊?”
“什么啊!古诗!诗词!诗歌!唐诗三百首!谁要你说故事了?小弟,你来对诗!”沙兮兮拿出本子和笔,“珠帘断,铜镜缺。”
灵风心底飘起异样的感觉,有些记忆开始翻涌,微微摇了摇头,收起心思:“这是词吧,我没记住,你再说一遍。”
“笨死了,什么破记性,这都记不住。”沙兮兮埋怨完,把前面那句词又复述了一遍。
灵风在心里默念着,感觉着语意的走向:“泪沾粉妆声声噎。”
沙兮兮:“朝露醒,晚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