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侧头对奥林格小声说了句什么,奥林格眼神微变,他手一挥,从人群中跨出十几名护卫,他们迅速地围住了韦嘉马和亨德两家人。
赛更的脸更白了。
见此,珞微面色一整,她伸出自己白皙的右胳膊放到卡鲁的嘴边,柔声说道:“卡鲁,开始吧。”
卡鲁却犹豫地看着她,小声地询问道:“吾主,你真的要做吗?”
“嗯,没关系。”
卡鲁的大眼睛流露出一丝挣扎,它无声地张了张嘴,在珞微坚定的眼神下,它只好控制住自己的力道,一咬牙,它尖利的牙齿便刺穿了珞微纤细的胳膊,瞬间,血流如注。
“嘶……”珞微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微微,你干吗?”奥林格的脸都白了。珞微的举动太出乎意料了,意外地令他都来不及阻止。
“没什么,代价而已。”珞微还有心情微笑,对着面色不虞的奥林格,她轻声解释道,“魔龙之瞳本就是一个极耗费魔力的魔法,并且根据施法者所要呈现的回忆,媒介也是不同的。一点血而已,我没关系。”
奥林格看着她再次在他眼前受伤,他在心底压了一层又一层的愤怒开始逐渐冒头,但珞微的笑颜却令他怎么都无法发作。
鲜血流入卡鲁的嘴里,它的眼神又开始迷离起来,就像曾经在沉睡之森时一样。珞微轻轻拍了拍它,它乖顺地松开嘴,让她抽出血淋淋的胳膊。她不以为意地看了眼伤口,没多久,伤口就迅速地愈合了。她重新将手放到卡鲁身上,银色魔力输出,一道巨大又清晰的光幕缓缓拉开。
见此,周围人全都屏气静声,聚精会神地盯着光幕看。
时间回溯到大约十一年前。
十一年前,兰多城外围的森林,珞微正在百无聊赖地闲逛,她一边走,一边哼着歌。那个时候的她与现在相比,除了脸上还带着几分显目的稚气之外,与现在并无太大的不同,已经显露出美人的模样了。
“救命啊!救命!有没有人?救救我……”寂静的森林被一阵尖锐的求救声打破了。
听着由远及近的呼救声,以及魔兽暴怒的嘶吼声,珞微衡量之后,她迅速爬上了最近的一棵树。她透过树叶往那边看去,只见一头乌头狼正在追一名脸色惨白的姑娘,那姑娘拖在身后的白色羽翼上沾满了鲜血,明显是因为羽翼受伤飞不起来,这才在林间狼狈地逃窜。
乌头狼是一种生性凶残的魔兽,它通体漆黑,长着三个脑袋。但这种魔兽有一个弱点,就是虽然长着三个脑袋,但它无法看清自己脑袋上方的东西。
珞微并没有莽撞地冲过去救人,而是沿着树枝往那人的方向跳去。等她差不多快跳到那人上方时,她计算好距离,坐在树上,屏住呼吸,紧张地盯着来人。当她在乌头狼的追捕下踉踉跄跄地跑到珞微所在的树下时,珞微瞅准时机,一个利索的倒挂金钩,直接拉住那个姑娘,并大力将她甩上了树。
追捕对象在眼前凭空消失,乌头狼急得在原地团团乱转,三个脑袋上的三张嘴狂乱地吼叫着,它还用尖利的爪子愤怒地抓树。
树上,珞微紧紧地捂住那个姑娘的嘴,生怕她尖叫出声。
在树底下转了良久也没有收获,乌头狼只能万分不甘心地离开了。珞微小心地松开手,对着惊魂未定的姑娘比出一个噤声的手势。姑娘赶紧点头,捂住了自己的嘴。
果然,没多久,乌头狼去而复返,然而树下仍旧空无一人。它瞪着猩红的六只眼睛,不甘心地刨了会地,气愤地怒吼了几声之后,这才再次离开了。
珞微仔细留意着周围的动静,又等了一会儿,确认乌头狼真的离开了之后,她才舒了口气,对姑娘说:“它走了,我们下去吧。”
“真的?真的走了?不会再回来了吧?”姑娘惊魂未定地问道。
“嗯,真的,放心好了。”说完,珞微率先从树下滑了下去。
她站在树下,抬头对那姑娘说:“你能下来吗?我会在下面接着你的。”
或许是被乌头狼吓怕了,她畏畏缩缩地坐在树上,左右张望了好一会,确定乌头狼真的没有回来之后,她才白着脸,磨蹭地从树上滑了下来。
珞微小心地扶住她,关切地问:“你的伤要紧吗?你的家住在哪里?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看着自己的救命恩人,姑娘感激地说:“不要紧,我的羽翼只是被乌头狼抓伤了,涂点伤药就好了。谢谢你救了我。对了,我叫辛思娜,辛思娜·韦嘉马,我家就住在兰多城。你呢,你叫什么?”
“珞微。”
就这样,两个姑娘相识了。珞微把辛思娜送回家之后,得知珞微正孤身在外闯荡,辛思娜就再三邀请她住在韦嘉马家。韦嘉马一家人从辛思娜口中知晓了珞微救了她之后,也热情地邀请她留下来。珞微拗不过他们的盛情相邀,只能同意了。
韦嘉马家族是乌兰卡的四大家族之一,但他们的封地兰多城却距离王城很远,反而靠坠星谷很近。据说,以前他们也经常受到魔兽的骚扰,但自从赛威凡尔家族的人进了坠星谷镇守之后,他们的日子就安定了很多。
韦嘉马一家对救了辛思娜的珞微很友好,在日渐相处之中,两个姑娘的感情逐渐深厚。那个时候,珞微的脸上总是挂着灿烂的微笑,一副无忧无虑的模样。
辛思娜虽然是贵族家的小姐,但她却很喜欢去外面冒险。在遇见珞微之前,她就经常避开家人和侍卫,一个人偷偷跑出去玩。遇见乌头狼的那次,也是她独自跑出来的。后来,在多了珞微这么一个玩伴后,她就经常拉着她一起溜出去冒险。
第31章 灾祸
那一天,她们像往常一样偷偷溜到树林里闲逛。初夏时节,大片的金荔花正开得繁茂,两个年轻的姑娘被这花引着,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树林深处,惊动了在花间小憩的两角犀。
暴怒的两角犀在她们身后紧追不舍。辛思娜猛地张开羽翼,瞬间飞出去好远,等她回头的时候,她才发现珞微仍在下面拼命地跑着。
“珞微,别跑了,赶紧飞起来啊!两角犀它不会飞的!快点!”半空中的辛思娜急得大叫。
珞微跑得满头大汗,她咬着唇,在辛思娜的催促中,终于忍不住大声地喊道:“我……我不会飞!辛思娜,你别管我了,赶紧走!我……我会想办法摆脱两角犀的!”
听到这个意料之外的回答,辛思娜震惊地都忘记扇动羽翼了。她看到珞微虽然飞不起来,但她闪躲地非常利索,即使面对巨大的两角犀也游刃有余。她并没有一个人飞走,而是在思索了一番之后,一个俯冲,她抓住了珞微的胳膊,将人带到了上空。
身体猛地腾空,珞微先是条件反射地挣了一下,然后她瞬间意识到是辛思娜在带着她飞。她俯视着地面上仍旧紧追不舍的两角犀,由于追不到人,它显得更加暴躁了,珞微的眼神出现了一丝担忧。
果然,没多久,她的担忧就变成了现实,辛思娜快要坚持不住了!本来她们两个人的体型就差不多,辛思娜一个人还好,她完全可以逃出去的,但眼下她还费力地拉着珞微,不管是在飞行高度还是速度上,都在不停地减慢。
珞微抬头看了一眼满头大汗的辛思娜,她果断地说:“辛思娜,你放下我,自己走!”
“不!我不放!要走一起走!”辛思娜咬着牙说道。
珞微看着她们已经开始下落,焦急地说道:“辛思娜,你听我说,这样下去,我们两个都逃不掉!你把我放下,然后自己回去找救兵。我……我一定会坚持到你们来救我的!”
辛思娜面色难看,一开始,她并没有答应。
“辛思娜!”眼看两角犀距离她们越来越近,而辛思娜还没有放手的打算,珞微只能狠了狠心,她伸开手,拽住辛思娜的手,在辛思娜惊恐的眼神中,她努力挣了开来。在空中灵活地翻了个身后,她稳稳地落在了下方的一棵树上。她冲着想要冲过来的辛思娜用力地摆手,大喊道,“别管我了,快走!快走啊!”
辛思娜无比担忧地看了她一眼,只能红着眼,快速地回去找人了。
而等辛思娜带着韦嘉马的救兵赶到的时候,他们看到了令人绝望的一幕:珞微正挂在两角犀的角上,浑身是血,气息奄奄。
韦嘉马的人奋力杀死了两角犀,等珞微被救下来的时候,她的身体上被洞穿了两个血窟窿,血流不止。辛思娜他们看到她那个样子,都觉得她活不下来了。
可谁知,正当他们不敢随意搬动她的时候,她的伤口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恢复。没到半个小时,除了因失血造成的面色有些苍白之后,她竟然完好如初,一点受伤的影子都没留下。
韦嘉马的人看得目瞪口呆,辛思娜则抱着珞微又哭又笑。
得益于精灵神的眷顾,乌兰卡的精灵们几乎都有魔力。他们的魔力是与生俱来的,但魔力的性质却是不同的。有人的魔力擅长战斗、有的擅长采集、有的擅长制药等。除了战斗魔法之外,精灵们的魔力大多温和,但像珞微那样的自愈魔力者是相当罕有的,这也是为什么会存在医师的原因。就算是擅长制药的医师们,他们也是靠各类药剂治疗伤病的。珞微那种强大的自愈能力简直世所罕见。
辛思娜庆幸自己的好姐妹活了下来。珞微原本以为,这只是一个小插曲,可谁知,她却被有心人惦记上了。
某一天,毫无防备的珞微在角落里被人打晕了,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她已经被关进了韦嘉马家的地下实验室。
地下实验室灯火通明,珞微被铁链绑住了手脚,无法动弹。平日里一副温和模样的赛更正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她动了动手脚,带起一阵铁链碰撞声。她不明所以地看着赛更,疑惑地问:“伯爵大人,请问这是什么意思?”
赛更摸着自己的下巴,像打量一件珍贵的物品一般看着她。他露出憧憬的眼神,喃喃道:“神迹!简直是神迹啊!这么多年了,我从未见过自愈魔法,如果这种魔力能广加利用,那该多伟大!孩子,难道你就不想为乌兰卡的医药学做出贡献吗?你就不想拯救那些被病痛困扰的人吗?”
珞微皱着眉说道:“如果您真的是这样打算的,那我很乐意配合,没必要将我绑起来吧?”
“不不不,孩子,你理解错了!”赛更惋惜地说道,“如今的你对我们,不,是对整个乌兰卡来说都是一座宝藏,容不得一丝闪失。这样做,才是最保险的方式。”
珞微刚想反驳,赛更却挥了挥手,原本站在他身后的医师走到珞微跟前,将一支药剂注射到她体内,没几秒钟,她的脑中就一片昏沉,迷迷糊糊晕了过去。
之后的每一天,她都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丝毫没有力气反抗,只能任人宰割。地下实验室的那些医师们对她的研究一直没停,他们每天都会从她身上抽好几次血液。她昏昏沉沉地看着他们凝重的脸色,从他们偶尔的交谈中,她听到研究并不顺利。
赛更几乎每天下午都会出现,他原本期待的神情,在医师们一次又一次毫无进展的研究中逐渐变得阴沉。他们发现,他们在珞微身上制造的小伤口很快就消失了,而他们从她身上抽取的血液,一旦离开了她的身体,就和普通的血液并无区别,丝毫没有自愈的魔力。每一次,结果都是如此。
当研究再一次失败的时候,赛更似乎不耐烦了,他盯着珞微的眼神开始变得疯狂。那一天,他站在被绑住的珞微身前,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
“孩子,为什么你就不配合我们呢?”他温柔地问。
珞微有气无力地瞥了他一眼,厌恶地转过头去,没有回答。
赛更的眼神突然变得凶狠,他一把拽起珞微的头发,不无恶意地说道:“你的身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呢?我听辛思娜提起过,她说你无法飞行。怎么可能呢?具有自愈魔力的精灵竟然无法飞行?难道……你的秘密藏在你的羽翼中?来,孩子,让我看看你的羽翼。”
珞微的头被他拽了起来,她冷冷地盯着赛更,从鼻中不屑地哼了一声。
“好孩子应该听话的,啧,真可惜。”赛更装模作样地说完这一句之后,他示意一名医师将手里的手术刀递给他。然后,他毫不犹豫地将刀刺入了珞微的背部,并沿着她的背部往下切开。
“啊……”珞微惨叫出声,她怎么都料不到,赛更竟然能丧心病狂到这个地步。
血瞬间就染红了她的衣服,赛更眼神狂热地盯着她背后血淋淋的伤口,似乎在寻找什么秘宝一样,边划着手术刀,边兴奋地喃喃自语:“嗯?这边没有,这边也没有,乖孩子,你到底把羽翼藏到哪里去了呢?”
在叫了一声之后,珞微就死死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不让自己再发生任何一声示弱的惨叫。她的背部被划得血肉模糊,大股大股的鲜血沿着她的身体滴落在地上,不一会儿,地上就洇了一大滩暗红粘稠的血迹。
赛更视若无睹一般地继续在她背上划着。
旁边有个年轻的医师看不下去了,他战战兢兢地对着丧失理智的赛更说道:“大人,别……别再继续了,万一伤到她的心脏,她死了怎么办?”
赛更手一顿,他看了眼冷汗直流浑身颤抖的珞微,疑惑地问:“死?她怎么会死呢?她不是有自愈魔力吗?你们不也看到了,多么强大又美妙的自愈魔力啊!”
“可是大人,自愈……不等于不会死啊!”
“哦?”听到这个说法,赛更像是冷静了一些。他怔怔地看着自己手下狰狞的伤口,不禁拔出了手术刀,又带出一小股喷射的血液。珞微控制不住地开始痉挛。
皱着眉看着几乎要昏死过去的珞微,赛更恼怒地将手术刀扔到地上。他暴躁地命令道:“看好她!在研究出结果出来,别让她死了!还有,别再只用那些抽血的手段来研究了,这么大一个人,又不是只有血液能用!再给你们几天时间,要是还没结果,那这铁链上可要换人了!”
愤怒地扔下这些威胁的话,赛更厌恶地扫了满地的鲜血,头也不回地走了。那些医师们面面相觑,一脸苦笑。
鉴于赛更的威胁,接下来的研究就血腥多了。他们果然不再止于研究血液,珞微的皮肤、血肉都成了他们的研究对象。而无法反抗的珞微就那么活生生地成为他们砧板上的鱼,一次又一次地经历着被直接切割的折磨,她似乎已经不再是一个人了,而只是一个可以无限自愈的物品,没有人会在意她到底痛不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