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姿没有拒绝,下了车辇,走向百丈外的两山夹口处。迟芈跟上,待其驻足,抬手握拳置于胸口:“康乐公主,芈冒昧请见,只为相告一事。”
康乐,是父皇赐下的封号。墨姿弯唇,眉眼间多了一丝柔和:“何事?”
“央月帝姬长于梦兰别院,”迟芈抬眼看向前方身子单薄的大岳公主:“我们出卞启城已有一月,但央月帝姬还未归。”
“她现是我父皇的月妃,二王子还请慎言。”墨姿轻眨眼,看来还真被她猜中了,迟漾月同意进父皇后宫,只是一时的权宜之计。
迟芈一愣,后蓦然笑之。是啊,迟漾月那妖女在绥玉签下和亲文书时,便已是大岳康泽皇帝的后妃。虽他心知大岳皇宫困不住妖女,但妖女不归,也合情合理。至于是死是活又与他何干?
“接管和亲队伍的铁骑兵是我祖父养的亲兵。”
墨姿料到了:“迟夷。”
听她语气肯定又这般波澜不惊,迟芈惊愕,回首看了一眼并肩站于车辇旁的墨柒、墨彡,垂目讥笑。大岳墨氏果然名不虚传。局中局,局中人。有人自以为是下棋人,殊不知其在执子时已成棋中子。
他上前一步,放低声音说道:“康乐公主,迟夷有一墨珠藏于脐眼。”
墨珠?墨姿眼神一动:“你又是为何?”转身面对迟芈,“绥玉二王子。”
迟芈闻言蹙眉,转眼望向远山:“绥玉史官有记:蜜姬诞子三日,丧于血崩。我以为真,可却是假。”说到此不禁语凝,舌舔过唇,平静的眼波之下是晦暗,“蜜姬不足三十既衰,老死孟兰山。你说杀母之仇如何算?”
明白了,墨姿轻眨眼,起步回车辇。
在人经过身边时,迟芈又言:“鬼谷异变,我昨晚刚得的消息,西江岸现已不能进人。沼泽里的蛇虫死的死逃的逃,之前驻守在那的铁骑兵全部往外撤离。半个时辰后,和亲队伍会启程,直奔梦兰别院。”
“如果可能,我会杀了迟夷,”墨姿想这该是他想要的。
迟芈敛目:“祝公主安康长乐。”
……………………
“驾……驾……”
数日奔波,和亲队伍终于在九月初九傍晚抵达蓝山郡,当晚入住蓝山郡郡守府。夜半三更,后院突然传出狗吠。铁骑兵丝毫未动,但墨柒和墨彡却立时冲出了屋,她们听多了小花的叫声,今夜尤为急切凶狠。
汪汪汪……
“来者何人?”
“墨氏柒语,”墨柒持杖上前,不想却被守门的铁骑兵拦下,厉声呵斥:“尔等放肆,让……”
“放下她。”
走在后的墨彡仰首见一黑色斗篷夹带着一袭红衣飞掠出后院,右脚跺地,直上飞冲去截贼人。不想铁骑兵变,竟射箭阻挠。
见此,墨柒已知掳走墨姿的贼人是谁,捏唇吹哨。咻……咻,立时间徒现上百黑影,飞掠往西南追去,只不到千丈,迎面撞上一队为数近千的铁骑兵。铁骑兵打马,弯刀横剐,激战顿起。
风掠过耳边,墨姿闭着眼睛,这位带着她一路向西南,是要回他的梦兰别院吗?看来鬼谷是真的濒临崩塌了,不然他也不会等不及,趁夜掳劫。
汪……汪……
小花紧追在后,虽然丘陵地不平,但远没敬阳山陡峭崎岖。披着连帽斗篷的狭长眼壮年男子,听多了狗叫已露不悦。脚尖点地,正欲回身掷金杀狗,眼角余光却瞥见一鬼影现于小山头。
腋下墨姿突然睁眼,出手掏向男子脐眼。男子察觉立时弹金豆打击,同时松开左臂,后撤数丈。
墨姿一手撑地,翻身回旋再次杀去。小山头鬼影散成鬼气,冲到山下。后背阴寒,男子击出两记空拳,吓退墨姿,回身就是一巴掌,掌下金光外溢。
“啊……”
姜黎痛呼,鬼气滚地现出身形。墨姿见姜黎右颊被灼伤,冷肃着脸,双目紧盯背手而立静看她的男子,慢慢抽出软银剑。
“康乐公主,你盛阴侵体,与本尊和合乃是美事。”
这话怎么像是在施舍?墨姿轻嗤一笑:“虽苟活也是一种活法,但我生来跋扈,眼里更是容不得脏东西,”剑尖划过岩地激起银花,飞掠腾起下劈。
“敬酒不吃吃罚酒,那迟夷只能强取了,”男子后退三步右手一甩,一只金色带链小锤飞出锤向下劈的银剑。
银剑被击弯,墨姿右手翻转,剑挑金锤。迟夷拉链,收回金锤。墨姿趁机倾身横扫一剑,迟夷侧身避开,同时出锤缠上墨姿持剑手腕。这时伺机在旁的小花,前爪划地,飞扑咬腚偷袭。
迟夷不防,腚痛极,一掌就要击向狗头。墨姿瞠目,运力一拉将迟夷拉离原地。掌打偏,小花死咬不放,更是借掌威推力硬撕下一块肉。
狗眼充血通红,鼻抵地甩头。墨姿紧缠怒火冲天的迟夷,两人再无保留,激斗下沙石横飞。
迟夷到底比迟漾月多活了数十年。墨姿虽将《九阴藏明经》修至大成,内劲深厚,但毕竟才将将十三岁。不过三刻,她便落了下风。强撑一刻,经脉内真气逆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