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注意到了，我跟她说你受伤了，到时候你假装逝去的时候好有个过渡。”
这……好像也行，末了，黄霁只能说：“下次不许自作主张了。”
开大荒需要时间，必须要趁狱卒不注意的时候，这种时候只能等，等到晚上，不能操之过急。
不过没到晚上，便有人过来看她了，是宗路。
虽然狱卒已经被屏退，但黄霁还是撑着假装受伤孱弱的身体起来，把久别重逢再演绎一遍，然后才开始说正事。
“你怎么来看我？不怕她起疑心吗？”
宗路摇头：“我早上跟她请示过，不来才会生疑。”
顿了顿，又看向旁边的宋道，一身污泥血迹，不过脏污的面庞不影响他记住他：“我也来看看他，不然怕认错了，他就是宋道吗？。”
黄霁点头，“嗯，他是宋道。”
说完了又向宋道说：“宋道，这是宗路，你回来后有事可以找他商量。”
懂了，是怕从外面回来后认不出。
两人就此打了个照面。
***
到了半夜，那边的狱卒才没有看得那么频繁，黄霁觑准时机，便催促宋道：“快，你在角落里行动，我在外面看着。”
宋道应下，他知道时间宝贵，他早一点出去便能早点赶回来，当下也不迟疑，手脚施展，大荒经缓缓展开，痛归痛，但是心里想到七天时间，反而越发专注目前的事。
大荒经最终得以完全展开，漂浮于宋道面前，宋道侧过身去，看黄霁还在盯梢着狱卒，静静坐在栏边，没什么反应，他轻声喊道：“可以了。”
一切准备妥当，无人发现，在阴暗不明的角落，他目光落在她发梢，她的脸庞，暗暗许愿，希望后面如这般顺利。
黄霁回过神来：“那……你快走。”
“那我走了。”
“嗯。”
告别如此简单。
该说的白天都说了，陈高会一直守在他们进来的地方，那里道士找不到他们，一个月为期，他出去了可能会令陈高不解，但是应该不会太为难他的。
宋道点头，他带着自己离开是为了回来的信念走进大荒经中的，很快，一阵涡旋便把他给带走了。
等到大荒经和人真正消失了后，黄霁才走过去，找了个躺着舒服的地方躺下。
她要睡一觉，好好睡一觉，等到天边微亮时，自己再元神出窍，到那时，他们就会发现，自己“死”了，而另一个不知所踪。
***
果不其然，宋道一出去，便是进来的那处地方，他立稳脚步，未开始打量起周围环境，便有人喊了起来，“是你？”
不是陈高，但他有点印象，是之前伺候黄霁身边的一个下人。
他的眼睛睁大了又眯起，如此反复，问题也是，一句又一句，接二连三。
“黄霁呢？你怎么一个人出来的？”
宋道不理他，问：“陈高呢？”
“城里的杨恭和大和道观的人里应外合，把我们的部分百姓放出城了，陈高他们正在讨论。”
这么多天了，还没打上，也在意料之中，陈高早早就把百姓困在了城里，虽说对战难免有伤亡，但如果百姓太多，也不好去讨伐。
不过，现下他有更为迫切的事情要做。
“带我去找他，我要再进大荒。”
“那还得再等一会。”
“要等多久？”
“哎，我说，你还不如等他们先消消气，大和道观之前掂量着城里百姓多，不敢硬打，现下部分百姓都逃了，他们顾虑就少了，而且据说大和道观前几日还把泥兵给收回来了，陈高他们最近都在烦这个，你进去没有好消息还是不要撞在他火气上。”
确实是没有好消息，甚至还可能会带来坏消息，他们的希望都折在了大荒了，那里是他们这些妖的牢狱。
管不了那么多，宋道说：“谁说没有好消息的。”
无法，下人只能带他去见陈高。
陈高刚和陈苗、水草王他们讨论事宜，百姓逃了一部分出去，意味着他们的筹码便少了一部分，朝廷可能会顾及大部分的百姓，但不会顾及小部分的，一听是宋道，便抹了把脸，提了提精神，立马召见，一见只有他，他也同样惊讶：“黄霁呢？”
“说来话长，黄霁姑娘她们遇到了危险，需要我们去救。”
陈高蹙眉，“那你这个白莲花怎么一个人反而能逃得出来的？”
他的妖法可是远远比不上黄霁和陆之妤的呀。
陈苗也纳闷：“她们逃不出来？”
“嗯，我能逃出来是因为她们掩护我，毕竟只有我能开大荒，陆之妤让我搬救兵，而且她知道你们一直在等她们出去很感动，希望你们能尽力而为。”
语落，陈高陷入了沉思，大荒，那肯定不是什么好地方，遇到危险也在意料之中，但是她们都被困在大荒里，他有必要冒险进去吗？换句话说，她们对付不了，他们肯定也不行。
陈高又问：“很危险？”
宋道此时撒谎如喝水一般：“大荒里确实比较危险，就和传闻一样。”
三妖陷入了沉思，互相看了眼后，陈高说：“要不我们先思考一天，毕竟营救也要有计划的。”
“不行，时间紧迫，要不让我先进去，黄霁还在等我，你们随后进来。”
听说种子对给他施展妖法的人十分忠诚，宋道的反应也在预想之中，陈高也觉得再恰当不过，“那也行，我们让一些妖随你一同进去，最近有个归顺的沙妖，刚好可以让他施展手脚。”
宋道心里一紧，他倒是希望自己一个人进去，自己之前渲染大荒危险，就是想让他们知难而退，不然，他们和他一起进去，迟早会露馅，这个沙妖，和之前在沙漠遇到的是同一个吗？宋道简直不敢想象。
很快，沙妖便被召唤过来了，陈高言简意赅：“沙妖，最近给你派个任务，任务完成了，你做第四把交椅肯定没有问题。”
沙妖心高气傲，平常不怎么把别人放在眼里，归顺过来后，确实想做第四把交椅，他一听，颇为好奇道：“是什么？”
“随这位去大荒营救我们的同伴。”
沙妖这才注意到旁边还有个人，两眼相对，沙妖很是沉不住气，“他是道士，我之前和他打过一架，他当时旁边还有个女妖帮他，不知你们是何意？”
陈高：“有这事？女妖是黄霁吗？”
刚才想不起，被这么一提醒，沙妖倒是记起来她的名字：“对，就是她！”
宋道不得不在旁插话说：“大人，我不记得以前发生什么事情，但派一个和黄霁姑娘有过节的人过去，大人能放心吗？”
能有人进去就不错了，还敢在这里和他挑三拣四的，何况又不是只救黄霁，陈高按下自己的不满，耐心道：“有过节也可以消解的，沙妖，这次安排你做的事是与这位一起进大荒，解救我们的同伴，你有什么不解的吗？”
沙妖上下又打量了宋道一番：“他？一个道士？”
陈高笑了笑：“可能你不知道，他现在不是道士，反而可以说是变成半妖了，是可以说是我们的同伴。”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沙妖他不是不敢相信，而是他常年流浪在沙漠，对世事不知，从未听说过人可以变成妖的，他半信半疑道：“这怎么做到的？”
“一时半会说不清楚，你可以理解为我们给他吃了一种东西，现下有最关键的事要做，你愿不愿意进大荒去解救我们的同伴？”
这么一解释，沙妖嘴倒是松了，“这样阿。”
“如果不是大和道观对这城虎视眈眈，我们也不至于抽不出时间去解救，如果能救出我们的皇上，这第四把交椅必定不在话下。”
“皇上？”
“没错，就是陆之妤，不知道沙兄有无听过？”
沙妖摇头，他听说过名号，不过不知道具体是何人，不过如果是皇上，那事成的话，他不应该讨第二把交椅坐吗？沙妖心里内心丰富，简直有点提早乐开了花，不过他还是不显山不露水继续说：“没听说过，不过既然是皇上，能不能施我一些宝贝？水草王兄弟的水草鞭我早就垂涎已久。”
陈高露出了难色，水草练成鞭，绝非易事，非一日之功，水草王也就只有两条鞭子，他看向水草王……
水草王哼了一声，直接掏出一条水草鞭：“拿去。”
看起来事情是敲定了，宋道心里一叹，他还得想办法甩掉这些碍事的。
不一会儿，陈高便拿来了大荒经，宋道一行人当晚便又进去大荒了。
***
他站在大荒源，这里刚好是一片荒原，月亮正透着云层洒在草上，看起来冰凉又清冽。
沙妖落在不远处，骂骂咧咧道：“到了？就这鬼地方？怎么一个鸟人都见不着？”
宋道只好说：“刚才在外面走得太匆忙了，来不及和你们详细说我们遇到的危险是什么。”
沙妖也反应过来了，“没错，你是没说。”
“我们所处的地方叫大荒源，有妖专门守在这里，视我们这些从外外面进来的妖为不详之物，以要为我们入籍的借口让我们放松，以便把我们带到他们某处地方祭祀，我和黄霁就被这么被坑过，原本我们逃脱了，但找到陆之妤时，很不幸，一起被发现了，最后只有我能逃得出来。”
“祭祀一般什么时候？”
宋道面不改色答他：“祭祀一般七天一次。”
七天，那今天还不到一天，远远够时间，沙妖丝毫不怀疑道：“他们被困在哪里？”
宋道嗫嚅道：“这个，我因为对大荒不熟悉，所以我也不太清楚他们被困在哪里，也不知道怎么去。”
沙妖顿时提高了声音：“你不知道？”
宋道慌忙说：“不过，那些驻守在这里的妖他们知道，我有一计，不知应不应讲。”
“讲。”
宋道做呼气状，赔着小心说：“他们这些妖法力不高，只不过擅长用一种迷药给我们吃，叫百妖散，我们才会中招，你可以假意跟随他们，注意别吃他们不吃的东西便可，我呢，就跟在你身后。”
沙妖细细消化后，总算明白了，“为什么这么麻烦，直接打他们一顿让他们带路不就行了吗？”
“这你有所不知，这里的妖都是死侍，撬不开他们的口。”
“……你不来？”
“我被他们瞧过一次，他们知悉我的样貌，所以还是劳烦沙大人跟他们走一趟，我尾随其后。”
好像挺合情合理的，沙妖只能点头。
敲定计划，宋道便在附近找个沙丘候着，候着那群人来把沙妖带走。
很快，到天亮后不久，那群人果然到了，宋道在远处定眼一看，张宇居然仍在其中，不过，这对他来说也是好事。
第38章 第③⑧章
虎啸宫里，刚晨起不久的陆之妤一阵质问：“那半妖不见了？黄霁还死了？”
一位狱卒跪在地上，昨晚是他值的班，现下更是瑟瑟发抖，“是的，卑职也不知道怎么逃的掉天罗地网的。”
陈粒在一旁，心中无波澜：“皇上，那半妖凭空消失只有一种可能。”
“出大荒需要大荒经，难道他身上有大荒经吗？”
“有的，大荒经不能消灭，收缴后我也只是如往常一般放在储物阁，今早去查看，发现已经不见了。”
“不见了？”
陈粒点头，意思很明显了，那就是宋道出去极大可能是凭借这一大荒经的。
陆之妤喃喃道：“昨天去探寻他们的……”
陈粒接着她的话说：“昨天只有宗路秀郎去探寻了他们。”
还是她允的。
陆之妤深深闭上眼，脑海里首先冒出的居然是那妖风，居然也有了形体，叫嚣着掠过她的疆土，不知道这次的妖风又要肆虐到哪里。
而八属国，大部分谷物已收割，因此八属国即使昏君在位，也远不是她北陆国所能撼动的。
良久她才问：“黄霁确实是死了吗？有没有可能假死？”
刚为黄霁检查的大夫站出来说道：“久无心跳，身冷体僵，确实可以说死了。”
“什么原因死的？”
“这……应该是受伤过重。”
“受伤过重？她？”
陆之妤简直不可置信，好歹黄霁也是需要合力才能围剿的，现下就突然死了，她怎么相信？她看向陈粒，“你与她过招有把她打成重伤？”
陈粒摇头，宋道逃走她可以理解，但是这黄霁，她也一样迷惑。
大夫继续说：“那位黄霁身体显示，在几日前曾元气大伤，前晚又有打斗，又是新入大荒，一时受不了也可以说得过去。”
陈粒目光落在地板上，沉思不语，要她信，可以，除非要她睁眼看着黄霁化为灰烬，很快，她下令：“那我送她最后一程，传奉我的口谕下去，今晚五马分尸兼火葬黄霁！务必让宗路今晚到场。”
黄霁始终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看着一切，她真的很决绝，才一天不到的时间。
***
消息很快传到了宗路身边，不是预想不到，而是不敢相信，阿吉不知道黄霁，等到人走后只说：“那个刺客，居然暴死了，不过也好，免得受那五马分尸之痛。”
“我去见下皇上。”
他不敢说这次会不会反而更惹怒陆之妤，但是他好像只能去磕头求情，别无他法。
“怎么？开窍了？”
宗路顿住，回头看他，他也不确定会不会连累到阿吉：“那位刺客叫黄霁，是我朋友，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尽量出宫吧。”
宗路走到了虎啸宫，陆之妤坐在首位，穿着华丽，端端正正的，唯有那断手突兀横在身前，她静等宗路开口。
“请求皇上留黄霁全尸！”
“大荒经是你偷拿给宋道的吗？”
“你如果认定了是我，又何必多问？”
陆之妤哈哈大笑，像是在笑自己：“我问，是因为我对你仁慈，这是我为数不多的仁慈，你却不拿来珍惜！”
“你仁慈，怎么要让我亲眼看着黄霁的尸首被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