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瑶还有许多的话，还想把自己对槐花中街的推测告诉白湘，却只觉得自己说话越来越吃力。
“白……湘，谢谢……你……这”程瑶思索片刻，尽力说出口的却是一声谢谢。
程瑶的话还没说完，眼前就是一黑。
“你可不能死啊！你死了我主人怎么办？”
眼前黑暗中，程瑶听到传来一道焦急的声音。
是谁在说话？
你主人是谁？
或许是失血过多，程瑶的脑子沉重难以思考。
正在程瑶努力想要思考时，瞬间失去所有意识，沉入无边黑暗。
“不用谢！”白湘看着程瑶的眼睛失去了往日神采，轻声作答。
但白湘心里很清楚，这声回答她再也听不见了。
白湘想起和程瑶几次见面的情况，她好像总是很倒霉。
第一次见面据说遭遇了山魈袭击，第二次被恶鬼追逐，第三次与爱人离别，第四次更倒霉，直接被穿透心脏而死。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和程瑶这些活人接触多了，白湘多年不曾波动的心脏隐隐传来痛感，好像死前困扰自己多年的顽疾再现。
白湘隐约觉得眼睛有点痒，伸手抹去却是自己在高频的眨眼。
是啊！鬼魂是没有眼泪的。
童毛方刚刚赶来，只看着槐花中街混乱一片。
现在街道上只剩下白湘带来鬼差们，或躺或站，入口处站着唯一留下来的恶鬼童骆。
不对，还有一个。
童毛方眼睛很好，很快就发现了缩在角落的断头鬼脑袋。
童毛方再一侧头，只见白湘半蹲在一个躺着的人影身边。
童毛方内心隐隐不安，内心默默祈祷一步步去。
地上躺在血泊里的是她的童年好友——程瑶。
程瑶死了，程瑶外婆该怎么办？
还有程瑶外公，自己该怎么说？
还有她该怎么办？
“湘姐！”童毛方轻声开口，只见白湘正抚摸着自己的眼睛。
湘姐在眨眼睛？！
白湘循声回头，慢慢的起身，眼神却再次移向躺着的程瑶。
童毛方几步上前，伸手轻触程瑶脸颊皮肤。
凉的！
事实再次被证实，童毛方自己呆坐地上。
程瑶从下就活蹦乱跳的像个多动症，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死了？
她等了程瑶那么多年，她该怎么办？
她还没等到和程瑶见面，程瑶怎么可以死？
童毛方内心情绪交杂，表情变幻不定，最后定格在悲伤痛苦。
白湘收回目光，轻拍童毛方肩膀，转身向着街道走去。
众人寂静无言中，白湘一步一步缓慢而坚定的走向一间屋檐下。
白湘抬头望向面前的蜃妖，蜃妖表情悲伤却还强装镇定。
“她为什么出不去？”白湘轻声开口，语气中携裹着质问。
“我不知道！”蜃妖摇了摇头。
“为什么其他人可以出去，就她出不去？”白湘再次开口，语气中的质问却微弱了不少。
“大概是我得到的法决不全吧！”蜃妖随口作答。
“你好像一点也不难过？”白湘已经明白了原因，不再追问刚刚的问题。
“因为我不相信她死了！”蜃妖目光扫向远处程瑶的身体。
“为什么不会死？”白湘跟着望向程瑶的身体，喃喃道：“她不过是个人类罢了。情感充沛，□□脆弱。”
“情感充沛，□□脆弱。”蜃妖重复着白湘的话语，轻笑道：“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喜欢她了！”
“我说的是人类！”白湘出口纠正，眼睛再次恢复以前一下不眨的状态。
“她是有神格的人类！”蜃妖收回目光，看向白湘道：“你早就明白我说的是真是假了吧！”
“……”白湘却没有作答，只是目光再次落向程瑶。
蜃妖关注着白湘脸上的表情，发现她脸上隐隐闪过点惊讶和期待。
蜃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转头向背后望去。
只见程瑶躺在地上的身体，慢慢从地上漂浮到了空中。
程瑶的身体飘到了空中2米多高度，开始轻轻旋转，最后变得面部朝下。
面部朝下之后，身体开始慢慢变得静止，似乎不再有动静。
白湘几步走到程瑶悬空的身体附近，只见胸口的断手突然脱出，直直掉落在地。
程瑶的身体还是高悬在空中，胸口却没有滴出一丝血液。
良久，程瑶的身体内部慢慢透出青白两色光来。
青白两光随着时间推移慢慢变得越来越亮，越来越多，最后直接覆盖全身。
随后两色光芒像是打架一般，一会儿白光压倒青光，一会儿青光压倒白光。
就这般变幻几次后，终于青光站了上方，吞噬包围了身上那道白光。
白光被击败后，青光迅速蔓延扩散全身，越来越亮。
最后亮的灼眼，闪烁一下后，程瑶的身体直接整个从空中消失了。
“这是怎么回事？”童毛方看着刚刚发生的一切，有点不可思议。
“湘姐？”童毛方疑惑的望向白湘，却见后者转头看向了身边的女子。
“怎么回事？”白湘向蜃妖提问。
“我也不清楚。”蜃妖表情淡定，分析道：“显而易见，死人是不能动的。”
“所以？”白湘接着追问。
“所以她没有死。”蜃妖看着白湘说话，缓慢而坚定。
蜃妖说完这一句话，直接转身向着槐花中街出口方向而去。
白湘看着蜃妖走远，最后回头看了眼程瑶消失的虚空。
没死吗？
不知该说太好，还是太坏。
没死，你的倒霉生涯可不会这么轻易结束。
而我，也该去做我早该做的事情了。
再见，程瑶。
希望再见你时，你是新生的你，我也是新生的我。
白湘转头，向着蜃妖离开的方向而去。
步子坚定有力，再也不曾回头。
童毛方看着两人接连离开，剩下的鬼差也跟随着慢慢离开。
童毛方收回视线，回头就对上一张恶鬼的脸，是——童骆。
“程瑶，她……”童骆听着刚刚几人对话，内心有了猜测。
“应该没死！”童毛方轻声作答。
“那她去哪里了？会人间了吗？”童骆再次提问。
“我不知道！”童毛方摇了摇头，诚实作答。
“好吧！谢谢。”童骆唯一点头致谢，也慢慢离开了。
童毛方看向程瑶消失的虚空，最终轻叹了口气。
希望你已经回了人间！
多少人想回人间，再也回不去了。
童毛方收回目光，也决定离开。
童毛方刚刚走了几步，远处就传来滚动的声音。
“咕噜！”童毛方循声回头，差点忘了还有一个人了。
童毛方回身几步，捡起奋力滚过来的脑袋离开。
“臭小子，竟然忘记了你小叔公。”
第75章 醒来
光华陨落，太阳西斜。
左边脸颊传来一阵戳刺的痛感，程瑶不舒服的往左边偏了偏头躲避，没料到右边脸颊也受到了侵扰。
谁啊？
程瑶恼怒的睁开眼，眼前却是一张童稚好奇的小脸。
小女孩看见程瑶睁开眼睛，先是一愣，反应过来立马丢下手中的树枝，惊叫一声迅速跑开了。
不清楚发生什么的程瑶，疑惑的眨了几下眼睛，才终于思维重启。
自己不是死了吗？
怎么又醒过来了？
难道自己变成鬼魂了？
程瑶想使力坐起来，身体却异常的沉重迟钝。
程瑶努力良久终于坐了起来，刚刚面前的小女孩早就消失无影了。
程瑶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在地府里被洞穿的胸口恢复如初。
胸前衣服却破了个洞，破洞周边都是干涸的血迹。
这是当时被洞穿的地方！
难怪从刚刚起心脏就一直传来牵扯着的疼痛感！
鬼魂应该不会痛吧！
而且自己好像还有温度！
程瑶抬起一只僵硬冰冷的手，轻轻触摸了下脸颊。
脸颊温度似乎不高，但还是传给指尖一丝暖意。
死人应该是没有温度的吧！
而且死人会有饥饿感吗？
程瑶摸向自己的干瘪的肚子，里面不停传来饥饿的叫声。
好饿啊！
自己应该还没死吧！
死人怎么还会这么怕饿？
程瑶被饥饿感折磨的不轻，一心只想先找点东西充饥。
程瑶手掌撑地，使力从地上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程瑶起身后先观察了下周围的幻境，周边都是郁郁葱葱树木和低矮的草植。
这里和东川的森林幻境不太相似。
这里是哪里？
难道又进幻境了吗？
自己前几次入幻境好像从来没感觉过任何饥饿感啊！
肚子再次咕咕叫了几声，程瑶放弃思考，决定先找路出去。
现在吃东西才是正事！
程瑶地面仔细观察，不一会儿就发现了一道浅浅的儿童脚印。
那个小女孩应该被吓得回家了吧！
顺着她的脚印走，应该可以走出去。
想到这里，程瑶眼前瞬间浮现一堆美食。
程瑶摇了摇头驱散幻觉，想顺着脚印离开森林。
正要开始起步时，突然想起了什么，低头看向自己的衣物。
还是那天入地府时穿的淡粉襦裙，就是胸前不少血迹，还破了个洞。
程瑶扯着身后群摆观察，果然也浸满了血迹。
程瑶为难的皱了皱眉，不知道穿成这个样子会不会有饭店愿意让我进门。
算了，试试吧！
程瑶从裙摆底端撕扯一块布，绕胸口到了个结勉强遮住胸口破洞，便顺着小女孩脚印往森林外走去。
程瑶气力不济，走的很是缓慢。
不过慢归慢，时间久点还是走出了森林。
路途不远，程瑶走出森林抬目远眺。
左边不远处有一条潺潺流淌的小河，小河上驾了座粗糙的木质小桥。
小桥对面似乎是个小村子，粗略一看就有10多间木质房屋罗布。
有房屋应该就有人，有人就肯定有食物。
想到这里，程瑶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
距离食物只有一步之遥，终点就在前方。
程瑶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快速走上小桥，无意间抬头却被自己在水中的倒影吓了一跳。
水中的自己，唇色苍白，面色惨白发青，没有一丝血色。
难怪刚刚那个小女孩被吓跑，自己现在苍白的像个死人。
程瑶稳住心神，再次向着村子进发。
程瑶下桥上了条石子小路，远处飘来袅袅的炊烟，带来了饭菜的香味。
好香啊！
程瑶嗅着香味，循着炊烟飘来的方向而去。
走着走着，走到了一扇木窗前。
程瑶敲起木窗往里看，左右扫视一圈似乎没有人在，只有灶上滚烫的汤在咕咕冒着气泡。
“有人吗？”程瑶绕着屋子找到木门前，敲了敲门询问。
“谁啊！”一声童稚清脆的声音响起，随后木门咯吱一声开了。
“你好！”程瑶扬起了微笑，友好的伸出手打招呼，被回应的却是一声尖叫。
“啊——”刚刚森林里的小女孩看见程瑶一声尖叫，啪的一声又把木门关上了。
“呃！”程瑶想蹭饭的话还没说出口，门就嘭的一声关上了。
“呜呜呜……妖怪姐姐我错了，你别缠着我了。”木门里传来一阵哭声，哭泣声中夹杂着道歉。
小女孩把我当成妖怪了？
“我不是妖怪，也不想缠着你！”程瑶轻轻敲了敲门，解释道：“我只是有点饿，想找点食物充饥。”
“……你说的是真的吗？”小女孩止住哭声，声音半信半疑。
“我要是真是妖怪，怎么会弄的这么惨。”程瑶自嘲一笑。
“你真的不是妖怪吗？”小女孩觉得程瑶说的有点道理，但还是有点担忧，只是悄悄打开一道门缝观察。
“真的不是！”程瑶努力摇了摇头，眼前一花失去了意识。
等到程瑶再次醒来时，周边围着小女孩和一个陌生的成年女子。
“姑娘，你还觉得哪里不舒服吗？”女子看着程瑶醒转，面露惊喜的开口询问。
“你是？”程瑶摸了摸肚子，折磨人的饥饿感消失了。
“我是茹茹的娘亲。”女子说着指了指旁边的小女孩，又道：“刚刚你直接昏过去了，茹茹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吓得直接跑去田上找我。”
“我只是想找点食物，没想到会昏过去。吓到你们，真的很不好意思。”给别人添了许多麻烦，程瑶有点抱歉。
“没事！”女子摇了摇头，又好奇道：“姑娘是从哪里来的啊！怎么会饿成这个样子？”
“我是从东川来的。”程瑶诚实作答。
“东川？这附近好像没这个地方啊？”女子面色有点疑惑。
“她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一旁的小女孩茹茹突然插话，肯定道：“我亲眼看见的。”
“小孩子的话，别在意啊！”女子对着程瑶尴尬一笑。
“我不在意。”程瑶摇了摇头，笑着摸了摸茹茹的头道：“我还要谢谢茹茹呢！不是茹茹的话，我可能已经饿死了。”
“不用客气！”女子转身拿起桌上放置的碗，边递给程瑶边说：“你饿太久了，我给你喂了点白米粥。你要是还觉得饿，就再吃点吧！”
“谢谢！”程瑶感激道谢，接过女子递来的碗。
“那你先吃吧！我们就先不打扰了。”女子说完就拉着茹茹一起离开了。
程瑶几口吃完白米粥，从躺着的床铺下来。
程瑶左右环视一圈，屋子里一桌一铺，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
程瑶皱眉沉思，默默在心里细数疑点。
自己从森林里出来，没有看到任何现代的设备和装饰。
茹茹和她母亲，都身着古装，说话并不想现代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