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内。”林顿医生说，“从第一次身体强化就能看出来，身体强化对她是有用的，但可能是身体能承载的强化程度有限，所以效果表现不明显，一点一点来吧。我还是认为会有奇迹发生。”
诺娜帮林顿给祝萝芙做完体质检测后，就没有什么理由继续留在这里摸鱼了。
她郁闷地面向祝萝芙，眼神放空，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大声地问祝萝芙道：“你当天有和塔耳虫战斗过对不对？有没有什么发现？”
然而祝萝芙当时甚至都不认识塔耳虫，确实没什么特别的发现，自己知道的也都告诉艾伦了。
她于是摇了摇头，说：“你们来的很快，我们应该没有太大的信息差。这只虫族是突然从地下出现的，我的机甲上的激光炮和光刀都不能对它造成损伤，它的恢复能力也特别强，无论什么样的伤口都能瞬间愈合；能够影响人，我旁边驾驶位上的孩子就受它的影响发狂了。”
诺娜失落地垂下眼，这些信息确实是她都已经知道的。
“你再想想看呢？”诺娜不死心地继续问道。
祝萝芙努力回忆，艰难地找出一条来：“在其它人受影响前，我似乎有听见听见一阵杂乱的钢琴音，和在体质检测时测S级精神污染测试时能听到的声音有些像，但不是完全一样……这条信息有用么。”
“有用也没用。”诺娜说着，盯着祝萝芙逼近，直到与祝萝芙都快鼻尖相贴，迫得祝萝芙往后倾身，“比起塔耳虫，我还是更想研究你。”
祝萝芙看着她的脸慢慢靠近，瞳孔一瞬间收紧。
“别吓她了。”林顿医生没好气地说，“现在你就算想要她配合研究，也要殿下同意才行。不过，你想做什么？”
诺娜从祝萝芙面前撤开，一脸无趣的样子问祝萝芙：“塔耳虫的精神污染再次出现时，你能分辨出来么？”
“你是说，那些奇怪的声音？”祝萝芙不太自信地说，“应该……能吧。”
诺娜转头对林顿说出了自己的打算：“我想复刻塔耳虫精神污染的波长。”
“你可真敢想。”林顿医生无奈叹气，“殿下那里不会允许你做这种事的，风险太大。”
诺娜也是知道艾伦殿下大概率不会同意自己的想法，但是不说出来自己又憋得难受。
她口嗨完，意料之中得没有得到在场任何人的认同，拍了下手说：“走了，我回去继续看那只虫子去了。”
看着诺娜出门，祝萝芙这才松出一口气。
“怕她？”林顿观察了一会儿她的表情，问。
祝萝芙回过神来，试着开口问：“你对你们来讲，是不是很有研究价值？”就像是地球上突然出现的外星人一样？
林顿点头，说：“你是比较特殊。”
祝萝芙费力挤出一个笑容，说：“我会努力让自己不成为你们的实验品的。”
事实上，对于林顿来说，祝萝芙的身体强化数据就已经是他最主要的研究对象。
但他没解释。
他的默认让祝萝芙更不安了，现在只想离开这里。
林顿默默理了一会她体质检测的数据，过了几分钟，才抬头对祝萝芙说：“你的新数据我已经发给路德管家和埃德，你接下来的训练计划会有所改动，等路德管家的通知即可。你现在可以回去了。”
祝萝芙这才如蒙大赦，对林顿医生道了声谢，就飞快地逃跑了。
*
下午路德管家才找到祝萝芙，但没有带来最新的训练计划，只说先按目前的进行，等祝萝芙完成基础教育结业测试之后，再一起大改。
然后路德管家提醒祝萝芙：“你明天要和殿下去丰克上校府上拜访，如果殿下有交代过你什么，不要忘记准备了。”
祝萝芙乖巧应下：“我会的。”
实际上在路德管家过来之前，祝萝芙就已经在准备明天去巴特家的上门礼物。
奶酪的制作过程并不复杂，但一升奶也不过能出130g的奶酪，要做出有分量的奶酪，用到的奶量也会非常可观。
得亏当时祝萝芙做蛋糕时，艾伦就注意到了她所用的各种食材，此后每天都能按她的要求安排人送些过来，不然祝萝芙还得去和巨牛打架。
祝萝芙最终制作出来了一份两块转头大小的奶酪方砖，耗费了几桶奶，这上门礼物已经可以算得上是诚意满满。
就是小胖子巴特不一定爱吃，这孩子确实更喜欢高糖的东西。
当晚艾伦又把祝萝芙召去自己殿内，她以为艾伦是有什么事要嘱咐，到了才知道是之前给她定的各式服装到了。
祝萝芙到艾伦殿内的时候，着实被这一列有十米长的衣服给惊了一下。
“目前就只有这些送来。”艾伦说，“后序还会有新的送到，路德管家会安排直接送到你那里，就不经过我了。看一下，有没有什么意见，他们在以后制衣中也会注意。”
女官引着祝萝芙将她的新衣服一一看过。
“这边是训练服，按照殿下的要求，有温度平衡只占一半，您在穿着时也需要注意分辨……这边是常服，您如果有什么喜好都可以提出来，设计师都会满足……这边是航行服……这边是机甲服……这边是轻礼服……这边是礼服，因礼服的制作同期较长，目前只送到两件，还请您不要责怪。”
女官娓娓道来，祝萝芙看得眼花缭乱。
祝萝芙没有什么意见，但是提了一个小要求：“我能不能要一套行动便捷的厨师服？”
女官微笑着记下，又和祝萝芙确认：“是否需要防油污、高温的功能？”
“……要。”祝萝芙没想到一个厨师服还能有这么多功能。
见祝萝芙她们看得差不多了，艾伦走过来和她说：“挑一件明天去丰克上校府上拜访穿的常服。”
祝萝芙循着自己以前的穿衣习惯，选了一件浅黄色简洁款式的过踝长裙。
艾伦把她选中的裙子挑出来，交给一边的女官：“给她配一套首饰，我明天的常服也按照她挑的这套搭配。”
第31章 突然委屈
见祝萝芙确实没提什么意见，旁边等候的女官们上前来把这一批衣服收起，从到祝萝芙住处的衣帽间去。
艾伦把祝萝芙留下，对她说：“去丰克上校家拜访，会觉得为难吗？”
祝萝芙愣了一下，说：“没什么为难的，不是有您在么？”
艾伦点了下头，又问：“除了巴特，你还交到了哪些朋友，想要去看望他们吗？”
“可以么？”这对祝萝芙来说是意外之喜，虽然相处没几天，她确实在挂念着一些小友人的安危，如果有机会去探望，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
“可以。”艾伦给了祝萝芙肯定的回答，“把你想要探望的同学名单直接发我光脑上，我来安排。”
“谢谢殿下。”祝萝芙笑着说，眼神亮晶晶的。
她的神情像是一只不谙世事的小动物，艾伦心下一软，说出事实：“不用谢我，我也是正好搭了你的线才有机会同帝星上的大臣们接触和联络。”
祝萝芙的笑容落下来：“您要一起啊……”
艾伦挑眉反问：“不可以？”
“……不，当然可以。”祝萝芙慌忙应下，她想了一下，其实艾伦一起也还好，让她自己去那些小朋友家探望，她可能还会手忙脚乱呢。
虽然是这么想的没错，但是从艾伦殿下寝殿出来后的祝萝芙还是有些失落。
艾伦是她穿越到星际时代遇到的第一个人，也是这个人虽然让人捉摸不透但也给了她生的希望。
祝萝芙有些怕他，尊敬他，但也依赖着他。
但是被从头到脚利用干净、仿佛要榨干她所有价值的感觉并不好受。
培养她是因为她身上有艾伦要的才能，把她放在准皇子妃的位置上是因为她的身份最为合适，到了现在，连她的交友都要利用。
祝萝芙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这段时间以来无依无靠的委屈和无人诉说的孤独一下子涌上心头，回自己住处的路还没走到一半，她就突然立定不动了，因为她已经泪眼模糊到看不清前面的路，干脆立在原地大哭起来。
帝星的晚间有些清凉，两轮弯月挂在空中向场面吝啬地泼洒浅薄的微光，祝萝芙泪眼朦胧间看着自己在被月光投射到地上的一对影子，心中更是觉得悲凉。
人的情绪有时候就是这么没征兆地爆发的，而且会短时间内越来越上头。祝萝芙这一哭，就暂时停不下来了。
艾伦这边同时也收到了光脑发来的警报：“检测到您的孩子现在心情指数跌破安全值，请注意关怀您孩子的心情，做一个温暖的好家长哦！”
收到警报的艾伦觉得莫名其妙，明明几分钟前祝萝芙在他殿里的时候还好好的，突然这是怎么了？
艾伦查看了一下祝萝芙的坐标，离他还很近，左右他现在无事，于是直接出去看看情况。
艾伦赶到时，祝萝芙正哭到伤心处，根本没有注意到有人过来。
艾伦查看四周，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不解地转到她的面前，问：“怎么了，你哭什么？”
祝萝芙已经哭得缺氧，脑子发懵，听到了问句但是反应不过来，只隐约知道自己面前站了一个人，这个人也并不陌生。
她没有抬头，放任自己放松了力气，头抵在正堵在自己面前人的胸.前，继续哭得呜呜咽咽。
“我想回家……”她哭着说。
祝萝芙用的是母语，艾伦听不懂，但也没推开正抵在他胸.前的脑袋。
他没有应对这种情况的经验，但按照逻辑来讲，他或许应该先获取足够的信息来判断接下来要做什么。
这时候祝萝芙的话就很关键，他的关注点放到祝萝芙说的那句他听不懂的话上，追问：“你说什么？”
“我想回家……”祝萝芙用星际通用语又说了一遍。
哭腔让她的发音有些失真，但艾伦终于听懂了。
他现在和祝萝芙离得太近，她的头正抵住他的左侧胸口，说话时的震动仿佛传导进了他的心脏和动脉，让他没来由地心底一颤。
但是祝萝芙想回家这件事，他也没办法，现有科技还没达到能逆转时空的水平。
他抬起左手抚在祝萝芙的脑后，默默等着祝萝芙平静下来。
祝萝芙的哭泣声渐渐变小，她也逐渐回过神来。
她看清了自己面前人衣服的面料，非常眼熟，几分钟前才见过的艾伦殿下穿的好像就是这一身。
反应过来的一惊，想要退后，却在猛地抬头时头顶撞上了艾伦的下巴。
“唔。”艾伦猝不及防受了她一击，闷哼出声。
祝萝芙迅速后仰，却没掌握好平衡，艾伦原先放在她脑后的左手顺势向下，扶住她的后背。
祝萝芙双手撑在艾伦的胸.前，脸上还挂着未尽的泪痕，嗓音因哭得太久还有些发紧：“您……对不起……您怎么过来了？”
艾伦把放在祝萝芙背后的手放下。
祝萝芙也连忙把撑在他胸.前的双手收回背到身后，后退两步。
艾伦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说：“你的哭声都传进了我的殿内，我只是出来看看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祝萝芙已经尴尬得快要把自己的脸埋到地心去了，分不出心思去辨认艾伦说的是真话还是玩笑话，反正无论哪个，都改变不了她正在艾伦面前丢脸的事实。
“说说吧，怎么了。”艾伦问道。
祝萝芙恢复神志后知道自己刚刚的情绪失控其实是长久以来的不安积累遇上了最后一根稻草，才一下子破防了。
哭过之后她的情绪稳定了许多，但她哭的理由却是不足为外人道的，尤其还是面对的这个“罪魁祸首”。
“没事，只是突然想家了。”她低着头敷衍道。
艾伦审视地看着她：“人受委屈才会想家，你受委屈了？”
他想了下，又补充：“你才从我殿内出来，是我？”
艾伦的明知故问让祝萝芙感到烦躁，这位殿下，表面温柔实际自我专断，能洞察人心却偏不善解人意，明明看出了她不想回答却非要问个明白。
她知道自己没有立场说是，又不想说不是，便干脆沉默。
艾伦叹了口气，伸手拉住祝萝芙的手腕就要回殿内。
祝萝芙被他拉得一怔，疑惑道：“殿下？”
“我觉得我们还要再多点沟通才行。”艾伦拉着她边走边说，“回我殿里，给你一个机会把想说的都说出口。”
半晌，祝萝芙开口：“……为什么？”为什么是他已然光明正大地把她当作一个工具人，却又过来屈尊降贵地和她说什么沟通，她不明白。
“你已经是我的准皇子妃，你们之间沟通，怎么还要问为什么？”艾伦说。
“那是假的！”假的不能再假了，祝萝芙想。
“我没说过。我只说过未来会给你另外选择的机会。但在我这儿，把你放在准皇子妃的位置上，就是我的准皇子妃，没有真假之说。”艾伦回道。
这番说辞让祝萝芙一时无言。
等二人回到了殿内，她才开口：“……您真可悲。”
祝萝芙心里十分清楚现在的艾伦殿下对她是没有半点男女之情的，否则不会这么冷静地把她利用个彻底。
艾伦没回祝萝芙的这句话，进殿后把她按到沙发上，双手撑着她的肩膀俯视她：“明天去丰克上校家拜访，算是我们第一次在民众面前携手同行。有什么就说清楚，祝萝芙，你可以对我不满，但我们不可以不和。”
这个动作给祝萝芙的压迫感太强，她别开头去，咬了下唇，说：“我会扮演好我的角色的。”
艾伦殿下蹲下身来，双手捧着祝萝芙的脸让她与自己直视，他叹气道：“不要与我置气。”
艾伦殿下温热的掌心和蜜金色的眸子太具有迷惑性，会让人把他表面的温柔信以为真。
祝萝芙垂下眼睛，还是拒绝与他的对视，她说：“我对您没有不满，您很好，殿下。是我自己的问题。”
艾伦盯着她，突然轻笑一声，问：“那你的问题是什么，能自己解决么？”
祝萝芙这下是真的恼了，她一时语塞，深呼吸几下，抬眼与艾伦对视，眼神里带了些悲愤无力，说：“我想回家。解决不了的不是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