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谢卿姒却不以为意, 她仅施法擦拭血渍。便以牵银丝为器,径直坐于上面, 赶往秘境的阵眼。
佳人本想趁此机会,抓紧闭目养神。但是时不待人,仅一会儿的功夫便抵达目的地。
她人方一到此处,便听到苍暮与猫生互相斥责的,正与藤蔓纠缠不休。
苍暮此刻虽亦是被阵眼口的藤蔓,扰得头疼不已,但是仍比猫生保持些许理智。
他一旁的猫生,频频被青藤捆绑得四肢无法动弹,似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蹿。
少年郎欲奋力一搏闯入阵眼之时,便被若干的藤蔓包围住,疾速刺向他的脖颈。千钧一发之际,他眼前闪现一许久未见之人。
但是,未待欣喜的苍暮与谢卿姒言一字半句,他便突然瞳孔睁大而昏厥。在他倒下的瞬间,便被方才偷袭他的牵银丝,拖着到阵眼的外围。
谢卿姒此时站于阵眼之中,从她身体中释放出来的妖邪之力,甚至比之附着在藤蔓身上的更甚。
她无形之中的压迫,以及与之相同的妖邪之力竟令狠辣的藤蔓,在谢卿姒的面前停下。
佳人着以紫棠轻裳,颜如枝头的娇艳海棠。她肤如凝脂的脚踝之上,戴着一银铃铛脚链,每走一步皆传出清脆的声音。
一旁仍被藤蔓捆着的猫生,见到谢卿姒此幕不由目瞪口呆。
他早已知晓她定有事,在隐瞒着身旁之人。但是从未联想到与妖邪之力有关,如今眼见正午已至。她手执如染上墨汁的牵银丝,走在破解阵眼的地方。
猫生着实被吓得够呛,惊慌失措的欲挣脱青蔓束缚,向阵法中的人赶去。
然而谢卿姒可无暇搭理猫生,此时的她与同在秘境口的空竺一般。根本无法随意的离开,否则之前的一切准备便功亏一篑。
佳人双眸缓缓紧闭,心静如水的人在牵银丝的牵引之下,轻移步伐走在破解阵眼的关键地。
而另一处在银墙里的空竺,亦是察觉到阵眼正在被人解开。他于半空中落于子母阵,与谢卿姒分毫未差的一同施展出法力,走在阵中。
位于子母阵上的佳人与佛子,二人似合二为一,动作如出一辙。最终,在谢卿姒玉足再落地,铃铛响起,空竺睁开之际,阵法彻底破解。
此时秘境口的藤蔓瞬间撕裂分离,再无一丝可能威胁众人的生命。
空竺因为方才消耗灵力太甚,便走至一旁调理一会儿,而未有一人在秘境口阻拦他。
众人竟未急不可耐的入到秘境里去,反而互相推搡着。此时白允与月娅眼瞧着,空竺走至一旁调理体内的灵力。
他二人碍于破解阵法之人是空竺,亦是自觉的待在原地等他。
再且在场的人,皆见识到佛子的强大修为之后。怎会独自一人到危险的秘境内,当然识趣的与他一同前往。
但是修仙者们以为,在修养生息的空竺。他此时却在心里盘算,该如何收拾胆大包天的人!
谢卿姒方一解阵之后,便欲立即赶回秘境。否则不知和尚该如何,绞尽脑汁的计划责罚她。
却在她转身之时,便徒然摔倒在地上。终于挣破藤蔓的猫生见此,急忙跑来抚她。
妖邪之力骤然在谢卿姒的体内四处冲击,令她再无法装作若无其事。她咽喉涌上血腥,一口血便吐向面前的猫生。令他脑袋顿时一空,怔愣在原地。
猫生眨一眨眼,瞬间眼中冒出泪水,手足无措的瞧着瘫倒在他怀里的谢卿姒。
作为她的伴生兽,猫生从始至终皆陪伴在她的左右,半步不离。如今的他终于后知后觉到,谢卿姒的生机真的已至尽头,空余他一人在人世。
谢卿姒此刻正昏昏沉沉的陷于绝境之中,在猫生的滴滴眼泪落在她手上时,方缓缓苏醒。
她忍着体内的不适,抬手擦拭猫生的泪水,轻声细语的哄:“我无碍的,怎的便哭得似花猫一般。且抚我起身,助我治疗一会儿。”
猫生虽知她仍可以调侃他,但是亦是知晓她在强撑着。随之立即听从谢卿姒的指挥,施展灵力使她可以稍微缓解一二。
在熊兽施法之际,谢卿姒缓缓道来,从她发现体内存有妖邪之力至今日。最后她的一句:“猫生,此事你必须得替我保密。绝不可令空竺以及其他人知晓此事,可懂得?”
猫生听她此话,他的脸便皱得似老头一般。倘若她未欲告知他人,他亦是理解,免得走漏消息。可是以她现在的情况,却选择继续隐瞒空竺,她如何想的!
思及此处,猫生双爪握在她的双肩,焦急的欲劝阻她。然而谢卿姒却疲惫不堪的,摆摆手示意不必再劝,她心意已决。
谢卿姒早已心中有数,自身的境况已经危在旦夕。
此前于朝武帝国,她察觉体内突然出现妖邪之力之时,她便颇为不解。为何它恍若可以压制住旧疾,甚至可以在她危急时刻,助她修为提升。
如今她方才身有体会,妖邪之力不仅在吞噬她的灵力,引得她落入无尽的深渊。甚至在令她的旧疾折磨得她,痛不欲生。
然而尽管谢卿姒得知其中的联系,时至今日亦是无用。便令空竺以为,她仍可以坚持到最后吧。
谢卿姒一思及此事便头疼欲裂,立即不欲再思虑。她赶忙令忧心忡忡的猫生扛起一旁的苍暮,即刻返回秘境。
此时此刻修仙者们早已可以进入秘境,然而却仍旧忍着未踏入其中。但是秘宝便在眼前,却因畏惧里头的危险而止步不前,令众人颇为挠心挠肺得厉害。
于是一些机智的人,便再次怂恿白允去询问空竺何时出发。然而,白允亦是无计可施,甚至因为破阵全仰赖空竺一人而怯场。
站在他旁边的月娅自是听到二人的对话,而她也已压抑不住对秘宝的渴望。于是她与白允知会一声后,便主动走向空竺。
佛子因破阵时灵力流失太甚,不得不待在原地调理,以为待会进入秘境做足准备。否则如今他早已去森林里头,逮回谢卿姒。
月娅无视他周身的冷意,走至空竺的身边。她俯下身,凑在他的面前,悄然询问:“空竺,刚你一人破解阵法,实乃惊人之举。此番定颇为耗费你的灵力,而今你的身体状况如何?”
她此话着实令人听得舒坦,丝毫未透露出急切之意,欲令空竺与她一行人出发前往秘境。反而句句在表示她的关心,可惜僧子无心理会与之不相干的人。
可是却被正巧赶到此处的谢卿姒听到,她向来与月娅不对付。如今一听竟在空竺面前装模作样,她怎可能忍得住。
于是在众人未注意到谢卿姒时,她便施施然的迈步走来,随即嗤笑出声:“月家主,你如此关心我的表哥,令身为表妹的我不由羞愧难当。我一天尽在外游玩,与你相比自愧不如。”
“但是倘若我不细致一瞧,不知缘由的定得误以为是何人,欲与我卿家结姻亲。”
众人皆被此熟悉的声音吸引去,便见佳人窈窕多姿的静站在原地,独成一风华景象。果真是谢家卿姒,修仙界除她敢此番恣意的与月娅对峙,别无她人。
因而于人群之中立即传出,交头接耳的声音:“你等着瞧,谢家卿姒如今亦是来到秘境,待会定发生有趣之事。”
空竺在谢卿姒踏入到秘境便知她,但是未料到此人口无遮拦,何事皆敢瞎扯。于是佛子趁着休息完毕,便起身走至苍暮的位置,亲自搀扶她。
佛子眉眼一如既往的冷得冻彻人心,然而他言语之间却与之相反:“卿姒,你既然一路奔波劳累至此处,便到一旁休息一会儿。别一天到晚,尽言些荒谬的话。”
谢卿姒未顺着空竺替她搭建的台阶下,反而面带戏谑:“我所言,是否荒谬,你问一问月家主便得知。”
此刻的月娅心中震惊得不知如何开口,倒不是因谢卿姒的这一席话,而是方才那人告知她的事,竟真的应证!
白允见月娅低头不语,误以为是被谢卿姒咄咄逼人的言语,弄得难堪。他便立即上前一步,挡在月娅的面前,斥责:“卿姒,如今你亦是长大成人,怎么一如幼时一般不知礼数。竟然胡言乱语,你且与月娅道歉,此事便作罢。”
谢卿姒听他一番话,不禁笑出声。惹得白允亦是不免颇为恼怒,欲强行令她低头认错,然而他却未问空竺肯允许否!
第82章 撕皮面 · ✐
空竺自从谢卿姒恢复原身回到此处, 他便一直守护在她的身旁,未曾离开片刻。
如今白允当着他的面,欲胁迫卿姒。他怎会轻易罢休,呵, 不知何人借给白允的胆子。
围观看热闹的人此时见到, 佛子挡在谢卿姒面前与白允对峙, 他甚至嗤笑出声:“白允, 卿姒自幼便由卿家人照料,你现在斥责她不知礼数,是何意?想与卿家为敌吗?”
被牵银丝偷袭昏厥的苍暮, 也早已苏醒。
他听到空竺丝毫未掩饰的维护谢卿姒, 他自是不甘示弱的附和:“空竺你久居宗寺,兴许不知剑宗的狼子野心,如今他试图控制其他的宗门世家。白允身为剑宗的后继者, 即使他欺凌弱小,亦是情有可原。”
苍暮指桑骂槐的话, 令谢卿姒笑得颤抖身姿, 脚踝上的铃铛随之摇晃出声。
他三人默契的配合, 使得白允与月娅的面色越发黑。
秘境重启的大事,此时在大家的心里。倒是比不得修仙界的巨头们,在众目睽睽之下彼此撕破脸面的争执不休。
白允此刻颇为怒火攻心,四周人看戏的眼神,以及交头接耳的私语, 皆令他怒不可遏的瞪向空竺一行人。
他再未顾及以往恪守的规矩,呵笑出声:“空竺枉费我敬你天资卓越, 你却一如既往的不分是非曲直,只顾得血缘关系。终有一日, 你定得为自身毫无底线的纵容,而后悔!”
“至于苍暮,你此言差矣。修仙界何人不知,苍家、卿家、宗寺休戚与共,三家合成一家。剑宗从始至终皆在夹缝中生存,何时如你所言?简直一派胡言。”
谢卿姒心中早知晓,即使再如何刺月娅,她定和稀泥的在人前示弱。她倒是忘记,月娅一直夹着碗里,瞧着锅里的紧紧抓住白允。
佳人揽起海棠紫衣裳,忽视僧子的不悦。从他的身后走至白允的面前,笑意嫣然:“白允,你定误会空竺与白允的意思。方才他二人瞧你欲向我动武的架势,言语之间便不免重些。你可别往心里搁,月娅,我此言可对?”
“你所言极是。白允我知你忧虑他人欺负我。但是我与卿姒自幼便相识,惯事以此模式相处,你亦是一早便知晓的。如今在大事面前,反而计较女儿家的事儿。”
月娅早已经从此前,他人告知她的消息中恢复原态。她气质优雅的站在白允的身边,温声回以谢卿姒的话。
继而,月娅仪态大方的招呼:“此事皆因男儿家瞎掺和引起,便罚你三人待会替众人开路,取得秘宝,可如此行?”
“月家主既然已经发话,他人怎敢不从。”
谢卿姒轻抚流苏金钗,一副打趣的口吻回月娅的话。
两方代表既已握手言和,以为将以争斗告终的旁观者,亦是无趣的纷纷散场准备进入秘境。
然而待他人彻底离开之后,月娅却走至谢卿姒的跟前,漫不经心的询问:“卿姒,谢家宗亲的女童怎未见与你在一块。女童昨日便时刻紧跟着空竺,摆出一副寸步不离的架势,甚至于深夜间到我房门口寻他。如今人无影无踪,你一行人倒是未着急,着实令我疑惑。”
她言及此事,倒是令未苍暮顿时心里一咯噔。他偷窥一旁的空竺,示意令他替谢卿姒解释。
佛子却脸不红,心不跳的继续捻珠,缓声:“卿姒时辰已晚,早日进到秘境便可早日与无关之人分开。”
噗嗤一笑便自谢卿姒的丹唇传出,佳人不由斜睨一眼空竺。以如此正经的口吻怼人,他可真行。
但是向来恣意的人,亦是知晓此时得顾及白允的脸面,不宜再与他起争执。
随即,谢卿姒趁着白允未发火之前,便与月娅解释:“你有所不知,我突然到此地的一个目的之一,便是受到姑母所托带女童归家。我一到秘境便到原始森林深处,协助苍暮破解阵法。”
“与此同时,我令牵银丝携女童到我跟前来,吩咐猫生快马加鞭的护送她回谢家。”
被放养的猫生,此刻正在原始森林里头憨憨大睡。似心领神会旁人在议论他,不由睡眼惺忪的打喷嚏,便立马再次入睡。
谢卿姒一本正经的,告知月娅始末后,便不再管她是否相信。她在空竺的搀扶之下,一同进入到秘境里头。
倘若此刻的月娅,未沉浸在关于此事的真假之中。她便可以瞧到谢卿姒经她身旁,丝毫未掩饰的得逞轻笑。
月娅此人心思极为缜密,谢卿姒一直在谨慎的提防她,否则不知何时便被她戳破真相。
可是谢卿姒的心里,却未因为可以圆谎此事而轻松。她反而在远离月娅之后,低头沉声:“即使方才我恢复原身,女童便消失,其中的确古怪些。”
“但是以方才月娅的口吻,似乎早已得知此事与我相关。表哥,你可揣测到她为何突然问及?”
“此事为何稀奇?月家擅长巫蛊占卜之术,而月娅此人的天赋在月家可称之佼佼者,其门下的能人异士便更不计其数。她一行人只需占卜一卦,便可得知一二吧。”苍暮赶着在空竺前面,一副邀功的解答谢卿姒困惑之事。
然而佳人却仍旧皱紧黛眉,沉吟不语。
“卿姒,你究竟在纠结何事,你两人倒是回一句话。”
苍暮似蜜蜂一般在谢卿姒的跟前,嗡嗡的叫嚷时,她终于从思绪中解脱。
佳人蛮横无理的敲击其脑袋,娇斥:“低声些,你生怕她未听到吗?至于你所言的事,人尽皆知,我怎会未想到。只是我总觉得,似乎出现我未注意到的地方。”
空竺见她着实焦虑不安,便缓声安慰:“你无需再思虑月娅此人,此时得暂且搁置在一旁。待到秘境中探得救治你旧疾的宝物时,再商讨此事吧。”
与此同时,佛子轻拍谢卿姒的肩膀以示安抚。他与苍暮颔首示意以后,便不由分说的携她到秘境,不容她再思量。
而在他三人身后的月娅,视线便从未离开谢卿姒片刻,灼热得似可以令她化为灰烬。
白允见此心里立即担忧,月娅仍在惦念方才一事:“你若心中未消除疙瘩,尽管告知我便是。届时离开秘境以后,我再令他三人与你致歉。”
“无事的,我只是再为待会探秘境而苦恼。里头危险丛生,不知该如何才能取得秘宝,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