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确实有一道脚步声，可是这不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婆婆的脚步声，上了年纪的人因为体力问题，脚步声会变得迟缓，有些还会有鞋底在地上拖拉的声音，而屋里的这个脚步，脚步轻灵，微不可闻，明显有修为在身。
二人对视一眼，破开房门，冲进屋内。
就在房门打开的瞬间，段松蕊闻见一股微弱的血腥气，果然，进到屋内，一个老妇人正倒在地上，胸膛凹陷，嘴角流出一丝血液。
段松蕊大步上前，探了探老妇人的鼻息，已经没有了，虽然看伤势她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真的确定这条生命逝去的时候，她还是感觉到一种悲哀。
这时就听门外一阵剑鸣，是曲恕和人打起来了。
段松蕊轻轻放下老妇人，走出屋外，就见曲恕和一蒙面人正在打斗。曲恕牢牢的守着院门的方向，蒙面人明显不是曲恕的对手，对打几招后蒙面人猛然抽身，想从房顶逃跑。
站在房门口的段松蕊哪能让他如愿，当即拿着长刀上前拦截。
对打几招后，蒙面人落回院子中央，曲恕和段松蕊二人各站在蒙面人前后，防备他突然逃跑。
蒙面人却目光一凝，突然收起攻势，盯着段松蕊又回头看了看曲恕，最终张口向段松蕊问道：“你的穗子是哪里来的？”
段松蕊觉得方才蒙面人是看到了什么让他十分在意的东西，瞳孔都有一瞬的放大。
果然，听到了蒙面人的问话。段松蕊没有直接回答。
“你管我哪里来的？”
蒙面人没有生气，反而十分执着的重复道。
“你穗子哪里来的？”。
“怎么？这对你很重要吗？”
段松蕊继续打着太极。
蒙面人咬咬牙，耐心的说道：“对我很重要，所以你可以告诉我你刀上的穗子是从哪里来的了吗？”
“如果我不告诉你你会怎么样？”段松蕊反问道：“你会用铃儿威胁我吗？”
蒙面人顺嘴回答道：“不会，这和铃儿有什么——关系”
蒙面人反应过来，但话已出口，他停顿了一下，吐出最后两个字。
场面安静了一下，蒙面人犹豫了会，还是摘下了面巾。
“你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段松蕊收起了刀，作出一副与熟人叙旧的架势。
“洛明。”
“你一开口我就觉得声音耳熟的很，果然是你。”
“你怎么会在这？不会是你掳走了人家的新娘吧？”
洛明没有理会段松蕊的掰扯，又一次执着的问道。
“你那个穗子到底是哪里来的？”
段松蕊继续自己的话题。
“干什么不回答我的话，看来真的是你，我回去后可得和铃儿好好说道说道，亏她还在我面前为你说了许多好话。”
提了铃儿，洛明终于回答了那个问题：“不是我。”
“那你怎么会在这，还杀人灭口。我可是人赃并获了你别想抵赖。”
洛明深吸一口气，看上去强压着心里的烦躁，要不是他打不过曲恕，又不想对段松蕊下死手，犯得着在这里和她玩你问我答的游戏。
“我已经回答了你一个问题了，该你回答我了，你刀上的穗子到底哪里来的。”
“哦，这个穗子啊，这是曲恕送我的。”
洛明放下手里的剑，转过身去看向曲恕：“这穗子你哪里来的？”
曲恕挑了挑眉：“我自己编的。”
“你放屁。”洛明终于抑制不住内心的烦躁。“别和我来这套，这穗子你到底是哪里得的，这上边的结编法独特，市面上根本买不到。”
段松蕊接话道：“曲恕都说了是自己编的，市面上当然买不到。”
洛明深吸几口气，告诫自己：不能生气，不能生气。
稳定了情绪后，洛明向着曲恕的方向走近。
段松蕊见状拿着刀想上前阻拦，曲恕使了个眼神，示意她不用担心。
段松蕊回想了下，洛明好像一直也打不过曲恕，刚才二人过招，洛明也没占到什么便宜，这才放下心来。
洛明走到曲恕身边，回头看了看段松蕊，趁着她还没过来，咬着牙压低了声音对曲恕说：“你也不想让她知道你的真面目吧，当初我可从来没欺负过你，包括莫永明也是被你耍的团团转。”
曲恕面色一沉，恶狠狠地说道：“莫永明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可他已经死了，再说，这事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喜欢的是铃儿！”
言罢，洛明退后一步，提高音量说道：“拜托了，这个对我很重要，你到底是在哪里学到的这个结的编法？”
段松蕊走上前，说道：“我们告诉了你，作为交换，你告诉我们你在这里做什么怎么样？”
“可以。”洛明略一思索便一口应下。
曲恕看着段松蕊，说道：“你还记得我们在栖凤城外小院里救下的人吗？”
“记得。”
“这些人里面有一个女子，大约三十多岁，很擅长做一些手工饰品。这个结我就是在她那里学到的。还有很多其他的样式，等回去了我领你去看看，你挑些喜欢的，我都学一下。”
闻言，洛明有些迫不及待，顾不得礼仪，插话道。
“她现在在什么地方？安全吗？”
“你这么激动干什么？”段松蕊斜睨了洛明一眼，“人是我们救的，当然安全了，但是这和你有关系吗？我凭什么告诉你。”
或许是得到了女子安全的消息，洛明镇定下来。
“你们不是想知道我在这干什么吗？我说了，你们告诉我她在什么地方。”
段松蕊不高兴了。
“最开始不是说告诉你穗子哪来的你就说你在这做什么吗？”
“怎么，我们说完了，你又想那这个换别的问题了？算盘真会打。”
“算了，我现在对你在这做什么也不是很感兴趣了，左右不过是受人指使，来这里做些你不想做又不得不做的事。至于那女子在什么地方，我都不知道你找她做什么，怎么能随便告诉你呢”
段松蕊一连串话一股脑的抛出来，说完，段松蕊叫上曲恕便打算离开。院门外，何阿牛竟然没有吓跑，在稍远的地方等着二人，见二人走出院门，一溜烟的跑过来。
“仙子，找到梅娘了吗？”
洛明追出门外，叫住二人：“你们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们。”
段松蕊再次拒绝。
“我们来这里呢是为了帮这位兄弟找他失踪的娘子，现在可能没什么时间听你讲故事，你想要叙旧的话，我们还是改天吧。”
段松蕊心中好奇，这女子到底是什么人？竟然对洛明这么重要。但是这个时候绝不是随便松口的时候，未免再一次陷入互相试探的局面，占据主动权还是非常重要的。
果然，在段松蕊再一次表明去意的时候，洛明终于放弃了抵抗。他先是对着何阿牛说道：“你找的娘子是不是鹅蛋脸，左额上方有颗痣，穿着灰色罗裙的女子。”
见洛明和二人一起走出来，还像是与二人相识，何阿牛没有怀疑，直接答道：“对对对，您见过她吗？她在哪？”。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之后会有人把你娘子送回去的。”
何阿牛看了看段松蕊，段松蕊向他微微点头，这下他终于放下心来，谢道“多谢仙子，多谢仙长。”
“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吗？”
洛明看向二人，认真的说道。段松蕊也向洛明露出一个客套的微笑。
“当然可以了，真的是好久不见，你最近还好吗。”
“这里不方便说话，跟我走吧。”
洛明说着，领着二人回到登仙镇上，看着眼前破破烂烂的酒楼，曲恕问道。
“你说的方便说话的地方是酒楼？”
“这已经是镇上最好的酒楼了，有包厢的。”洛明解释道。
“算了，你还是和我们走吧。”
曲恕带着段松蕊向小院走去，洛明在后面犹豫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三人回到小院，炼器宗的人都已经走了，院中零散的几个人正在打扫。
三人进了正房，落座后，进来个人给三人上了茶，曲恕挥挥手，那人便留下茶具自己下去了。
洛明在人走后，站起身来看了看院里，关上了房门，才又坐了回来。
“关门做什么，不怕我们在这里杀人灭口？”
段松蕊笑着调侃洛明，而洛明神色认真，一口喝干杯中的茶后，正色道：“接下去我说的话可能会打破你们的认知，但是这件事情对我很重要，我不希望出现任何差错。”
作者有话要说：
段松蕊：好奇脸 你们在偷偷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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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明：没有，我在找东西，你看见我的穗子了吗？
曲恕：默默捂好小马甲，欢快配合洛明，我来帮你找。
第19章 抚仙门的秘密
“那个女人是我母亲。”洛明一开口就抛下一个炸弹。
“你母亲？你不是孤儿吗？”段松蕊奇道，边问边看向曲恕。
曲恕点点头，也说道：“对啊，我在抚仙门的时候也听说你是孤儿来着。出门探亲也从来没见你去过啊。”
提起这个，洛明就一肚子气，不知道哪里传出的谣言。
“我母亲就在抚仙门内，我出去探什么亲。我也没必要到处去宣传我有妈吧。”
闻言，段松蕊更好奇了。
“哦？那你父亲是谁？你母亲怎么会出现在外面？看你的样子你应该是找她有一段时间了吧。”
当初救人的时候，很明显那些人都是凡人，而一个凡人可以住在抚仙门内的唯一理由就是和修炼之人结为了道侣。
段松蕊有些奇怪，有父亲在，洛明怎么在抚仙门还混的那么惨，都惨成莫永明的小跟班了。但凡是个长心的父母应该都不会让孩子和莫永明那样的人混在一起吧。
而她母亲有抚仙门的庇护又怎么会沦落到被当做“材料”送去炼器宗的地步。
洛明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抚仙门的情况有些复杂。我没有父亲，我母亲也没有固定的道侣。”
这一句话隐藏的信息量太大了，段松蕊不太理解。“没有父亲？”一个人怎么会没有父亲呢？修真界已经如此神奇，可以孤雌繁殖了吗？
“准确的来说，我不知道我的父亲是谁。”
确定了母亲安全的在曲恕手里，洛明一直提在嗓子眼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已经压在他心里太多年了，此时既然已经开了口便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
“灵气凋敝以来，有修炼天赋的人越来越少，这事你们都是知道的，你们炼器宗不也是因为这个才建立宗门，广招门徒的吗？”
“对。”段松蕊点头。
“但是等着别人来上门拜师太不可控了。有修炼天赋的人本就变少了，还有那么多门派竞争，听说你们炼器宗今年才招了七个人。”
段松蕊补充道：“还包括我。”
想不到再次入门，她还无意提升了一下本门的招收人数。
“那就是才招了六个人，这六个人还不一定天赋很好，只能说是都达到了入门的标准，正常情况下，成百上千个门人中才能培养出一个所谓天才，足以成为宗门那一代弟子的翘楚，仅靠这么低的招收率是不足以扩大宗门的，甚至，如果每次招生都这么惨淡，这个宗门也是很难维系下去的。”
“但是，你们知道，抚仙门为何能牢牢占据第一门派的位置屹立不倒吗？他每年新入门的弟子不曾低于半百，前年最多有一百一十多人。”
听起来没有多少，但是和炼器宗可怜的个位数相比，差距立竿见影。
“你们怎么做到的？”段松蕊好奇。
曲恕放下手中的茶杯，面色冰冷，语气隐含着讽刺：“靠人为制造孤儿，再以救世主的身份把他带回去吗？”
曲恕一说，段松蕊马上想起了之前曲恕在查的事情。
洛明意外的看了一眼曲恕：“你查到了？这两年跟在抚仙门背后的也是你的人？”
曲恕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洛明也不尴尬，继续说道：“对，你说的是一方面，一面他们广撒网，去凡间搜罗有天赋的孩子，把他们带回宗门培养。”
段松蕊原本以为，这或许是谁打着抚仙门的幌子做事，或者是抚仙门的哪个长老私自犯下的过错，没想到，这种事情在抚仙门竟然是公开的秘密。
“就算是搜罗有天赋的孩子也情有可原，但是为什么要先灭门呢？你们门主都不管一管吗？”
听了段松蕊的质问，洛明笑了。“管什么？你不会真的以为能养出莫永明那种东西的人会是什么正人君子吧，你觉得莫永明恶心？他不过是继承了他爹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至于为什么灭门，这很难理解吗？用莫问天的话来说：我这是帮他们斩断尘缘，专心修炼啊。话说的好听，他不过是觉得有亲人的修士会不自觉的惦记家里人，而家里人也会对他的决定造成影响，他想培养的是对他言听计从，全身心为宗门奉献的人。”
“这种地方有什么好待的，你怎么还在？”
段松蕊震惊，外人很难想象第一门派抚仙门竟然是这样的情况，洛明知道真相后为什么不反抗，也不离开？反抗可能有些难为他，毕竟一个人对抗整个污浊的环境很难，但是至少他可以不做环境的一份子啊，如果他嘴上说着不赞成，行动上却在为维护这样的环境努力，那不就相当于他也是这个环境的一部分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