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十九世纪的古八音盒,黄铜片做成圆盘唱片形状,旋转时缓缓流淌出德彪西的月光,空灵的声音绕着唐惟妙流转,最终坠落在长绒地毯上,隐匿在静谧的夜中。
得益于辛涟的用心装潢,房间隔音极佳,奇妙的音乐成为了唐惟妙的独享。
“好听啊!”唐惟妙忘记了问他这东西是怎么到她房间里来的,坐在床上托着下巴静静欣赏。
“德彪西的月光,很适合八音盒的声音。”辛涟说道,“八音盒……上上个世纪最流行的玩具,我父亲因好奇购置,可他欣赏不来西洋旋律……前天托方管家送来,说是给你的。”
他父亲最近兴致大发,清点起了财库,看见什么都想送给儿子的人类伴侣。
故而,这几日唐惟妙睡醒后,总是在“找不同”,她身上,家里的墙上,或者是窗台上的花,总会有所变化。有些是凌衍心血来潮送来的,有些就是辛涟做出来的。
从回忆中醒神,唐惟妙追问辛涟:“你今晚还要制造什么惊喜?每天晚上都不睡,你不是凤凰,是夜猫子。”
“今天做一些年前的大扫除。”辛涟认真道,“为你提供干净舒适的居住环境,安心跨年。”
唐惟妙搂着他的脖子亲了一口:“给你加个油。”
唐惟妙睡着后,辛涟起身,试图从她手中抽走衣角,唐惟妙几乎淹没在枕头山中,她喜欢在周围堆满东西,做成围栏,把她圈在中间,仿佛这样才有安全感。
他想要离开的意图,让唐惟妙在睡梦中皱了下眉,呓语着什么。辛涟听不懂,但这种依依不舍的黏糊感,让他几乎要被温柔融化,俯身轻轻吻她的唇,像往常一样,在她的手中放根金色,尚且带着他余温的羽毛作替代,才能顺利挣开她的手。
“很快就回来。”辛涟摸着她的头发,轻声哄道。
等唐惟妙的眉头舒开,辛涟才放心起身,拿起床柜上的红酒杯,一饮而尽。
打开卧室的落地窗,来到室外的阳台,点燃了一支烟,抽了一口,线般的灰白色烟雾顺着夜风飘走。
酒红色的衬衣绸带在领口散开,亦在夜风中温柔飘荡。辛涟眯起了眼,看着烟雾飘支远处,没入黑夜的阴影中,他笑了下,腥红烟头亮了一瞬。
手机震动了两下,楚英的短信发来。
——已全部标记完毕。
夜色之下,城市灯火永不眠,多彩的霓虹闪烁明灭。
辛涟轻咬着烟,金色的光亮起,一把暗金色的长弓现于他手中。
他的手指搭上弓弦,数支金色羽箭闪现在他修长的手指中。
辛涟眯上一只眼,松开了手。
利箭破风,声如凤凰长鸣,悦耳凌厉。
四面八方依次传出中箭的哀叫声。
辛涟静静等了数秒,收了弓,坐到了阳台的藤椅上,翘着腿支着额头。
玄鸟南微听到动静,打开了窗,抬起头,惊讶地看辛涟的特域缓缓笼罩了整座小区。
灿金色的世界,一切由他主宰。
辛涟的身旁,浮现出两张金色的羽令。
凤凰羽令。
南微一凛,尽管面有不甘,却不受控地垂下头去,半跪臣服。
辛涟吐出一口烟,漆黑的眼眸刹那间变作金黄,如融化的黄金,璀璨耀目。
“留你们一命,告诉你们的主君。”
“迟早都要死,何必现在来送?”他说,“安分点,我让你们过个好年。”
四周寂静,各处幸存的妖都屏住了呼吸。
“我已从二十七处卸职。”辛涟说道,“想清楚它意味着什么,不要,招惹我。”
强大的威压令玄鸟心生惧意。岐山凤,最古老的凤凰种。全盛时期,强势起来,只要他们想,羽令不仅能令有羽族服从,还可号令其他种族。
她不知道辛涟是否有这能耐,她只知道,凤衍当年并没有成功控制其他种族,辛涟这只岐山凤,不如凤衍血脉纯正,他还有紫凤凰的影响,或许……应该不会有绝对控制的能力。
羽令被卷起的火焰擦去。
特域也解除了,幸存的埋伏者跌跌撞撞,慌张遁入夜色中。
辛涟优雅起身,微微垂眼。
楼下阳台,玄鸟南微脚步沉重,心事重重离开了。
辛涟给楚英发了个短信。
“南微是我父亲从哪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