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叫救命的女人见江星海、穆晚以及后面一些人陆续跑过来,焦急地指着海面语无伦次,“救人,两个人都没有出来!”
“两个人落水了?”穆晚扫一眼附近的海面,没有看见人头。大海里溺水又不清楚方位的话,很难施救。
“不,不是!我跟陈鼎本来在赶海,然后发现海里立着个女人。陈鼎下水去救,刚碰到那个女人,两人就一起沉水里了!就在那儿!不,也许是那儿!”女人急出满头虚汗,海面宽阔,她想不起来到底是哪个方位。
后面赶过来的玩家听到女人的陈述,为难地摇了摇头,“连落水点都不清楚,这会儿下去肯定也救不上了。”
听到这样的结论,眼睁睁看着同伴落水的女人承受不住,扯着脸哭起来。
江星海一边脱衣服一边安慰,“不着急,我现在下水。那边有两个脚印,应该是你转身呼唤我们的时候留下的,站到那里想想看,落水的方位在哪里。”
得了江星海的指点,女人嘴巴哆嗦着来到脚印的位置,啜泣着抬头望向无际的海面。一瞬而过的感觉浮现在脑海,她抬起手臂,“那个方向。”
江星海当即扎入海里,朝着女人指示的方向游过去。他一会儿潜下水去,一会儿冲破海面,费劲找寻。
海滩边的玩家越聚越多,你一言我一嘴。
“陈鼎估计是被溺水的人拖下水的,可惜了。”
“要不让江领队回来吧?别费力了,这都多久过去,尽力就可以了。”
“下次遇见这样的事情别一个人下水,等多几个人一起比较保险。”
“等得人来,溺水的早死八百回了,就是没学过怎么水里面救人,所以把自己搭进去。要直接拽头发,或者左手从后面腋窝的地方穿过去,在前面抓住右手,像这样……”说话的人对着身边的人一通比划,被当做教具的人也不介意,老老实实当个任人摆布的假人。
女人抹一把眼泪,对着比划的男人低声呵斥,“这么会,怎么不下去救人?”
演示得正欢的男人当即收回动作,假装没听到女人的话。这显然是没救了,何必浪费精力?大冷天的下趟海得多遭罪。失败了就回到现实世界呗,谁叫非要逞英雄。可是这话不能说,说了显得低级。
穆晚面向女人,“你刚才说,溺水的女人是立在海里面的?”
“对。”
“立了多久?”
女人抬臂擦掉眼泪,“从我们发现,到陈鼎游过去,起码得有……两三分钟吧?”
穆晚大约明白过来原因,面向旁边的人,“叫江星海上来吧,海里危险。”说完转身离开。
正常溺水不至于像个浮标一样立在海里长达两三分钟。那个“溺水的女人”,很有可能是人鱼。假如真的是这样,那么陈鼎已经作为食物被带入海里,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核实这件事情。假如事实证明确实是人鱼做的,那么他们建造的逃生用的船,不仅得抵御海上风浪,而且得抵御人鱼的袭击。
那就,难度有些大了。
穆晚来到昨夜散心的山崖下。礁石的模样在白天看来也照样狰狞,可能“得益于”海浪冲击出来的白色浮沫,让青黑色的礁石更像口吐涎沫的怪物。
她的视线在礁石间细细扫过,“凌寒,你在吗?”
海风呼啸,将她的声音彻底吹散,然而下一刻,海面露出冰蓝色长发的半身人影,如同海洋里剔透的雕像。
穆晚在寻找凌寒的时候,凌寒也在海水里留意着穆晚。
直到那一声“凌寒,你在吗?”他终于按捺不住破水而出。
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穆晚记起了他,然而当看到穆晚的眼神时,他知道自己奢求了。穆晚望向他的眼神是陌生的,没有看向男孩凌寒时的温柔,也没有看向Alpha凌寒的信任,不喜,也不厌,只是平静地接受他是一条可能跟她有纠葛的人鱼。
这种平静让他如鲠在喉,锥心刺骨。
“我们的人为了救一个溺水的女人消失在海里,那个溺水的女人是你的同伴吗?”
海风裹挟着穆晚的声音,“我们的人”,“你的同伴”,分得清清楚楚。
凌寒疾如闪电,忽然出现在穆晚面前。
长卷发下水珠晶莹剔透,半遮住紧实流畅的上身线条,银亮色的鳞片恍若铠甲,一双眼睛如同漆黑的深渊宝石,光亮也无法照进。
眼前这个人鱼是美神缔造的作品,看起来冷冽且危险。他用指缝间长了蹼膜的手递过来一条尚且扭动的海鱼,顶着犹如神祗的脸,动作却像小心翼翼向朋友进献礼物的孩子。
“是人鱼做的,但不是我的同伴。”凌寒将鱼递到穆晚身前,他的同伴只有她。
假如深爱的人注定要离开,并且失忆,该怎么办?凌寒藏在这片海域问自己,能够做到平静告别,回到最初吗?回到那个在不同世界里无限跳转的曾经?
不,他不能。抱着也许失忆是暂时的,不管穆晚任务成功或失败,都会回到他身边的痴念,凌寒将恐惧压下。
海鱼是他特意给穆晚准备的,虽然算不上什么好东西,不过却是整个海洋里肉质最鲜嫩的一种鱼。
穆晚定定望着他,像是在仔细分辨他的表情。没多会儿忽然嘴角上扬,“这是送给我的礼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