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看着不太满意,他家的女儿怎能如此畏畏缩缩的?
李侧福晋也把女儿养得太胆小了一点,姑奶奶就该胆子大一些泼辣点才对!
四阿哥就招招手,让怀恪到跟前来。
怀恪一愣,看了李侧福晋一眼,见她点头了才慢吞吞走过来。
四阿哥摸了摸她的脑袋,柔声问道:“平日在院子里都做什么,给阿玛说说?”
怀恪一听就小声道:“跟着额娘学做女红,女儿会做荷包了。”
她拿出一个小荷包,上面绣着两朵花。
针线还有些稚嫩,小姑娘的力气不大,针脚不够紧凑,却能看出十分用心。
四阿哥就夸道:“做得不错,只是你年纪小,也不能一直拘在院子里做女红,得多出来逛逛才好,仔细眼睛了。”
女红这东西做多了眼睛疼,府里养着好几个绣娘,其实都不必怀恪做很多女红,会一点就足够了。
哪怕不会也没什么,怀恪以后出嫁就是当人福晋的,除了给自家爷做点贴身衣物,其余的让绣娘做就好。
不会做的话,最后绣上两针,当做是自己做的就行了。
怀恪点点头,感觉四阿哥说得跟李侧福晋不一样,就回头看了自家额娘一眼。
四阿哥就看向李侧福晋道:“你也是,回头我给怀恪请个女先生,学字和算数。姑奶奶们可以不会诗词歌赋,却一定得会看账才行。”
不然以后当家了,家里什么账目都看不懂,这不是以后给下人忽悠吗?
该教的不教,不重要的倒是教了。
李侧福晋勉强笑笑,怀恪就着急辩解道:“阿玛,是女儿想学,想给阿玛做个漂亮的荷包,跟额娘没关系。”
四阿哥摸了摸怀恪的脑袋,只觉得这个女儿贴心,就没多说李侧福晋了。
李侧福晋看弘时牢牢抱着四阿哥的小腿,让他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就有心把弘时抱起来。
弘时却不乐意了,“不”了两声,小手紧紧抱着四阿哥不放。
李侧福晋用了点力气没把人挪走,弘时可能有点疼了,嘴巴一扁就哭了起来。
四阿哥无奈看了李侧福晋一眼,只能轻轻拍着弘时的后背。
怀恪也凑过来,用帕子给弘时擦眼泪,小声安抚道:“弟弟不哭,不哭了。”
耿奕赶紧让人把新做好的沙锤拿过来,摇了摇之后,沙沙的声音响起,弘时听着响就看了过来,然后小手拿着沙锤摇了两下就不哭了,咧嘴笑了起来。
弘时一只手拿着沙锤,另外一只手就抱不住了,一屁股坐下,然后开始玩儿起来,彻底忘记了四阿哥的腿。
李侧福晋是松口气,给耿奕递了个感激的眼神。
弘时这孩子哭起来,可以没完没了的,奶娘都哄不住,更别提是她这个亲娘了。
好在耿奕这个玩具最近很得弘时喜欢,逗弄一下就不哭了。
四阿哥看着弘时手里的沙锤嫌弃道:“你这画得什么?”
耿奕眨眨眼道:“爷,这是鱼。”
弘时也跟着喊道:“鱼!”
四阿哥看了一下,还真没看出这是鱼来。
耿奕想说这就是简笔画,一笔画出一条鱼,跟一个8字差不多,就前面鱼头的地方画得尖尖的是鱼嘴,再添上一个点当鱼眼睛,齐活了。
用的还是蓝色的颜彩,她看着挺像的。
虽然画完之后,胡嬷嬷和如穗都没能看出来,如玉倒是勉强猜出来了。
四阿哥看了两眼后终于忍不住,问耿奕道:“你这沙锤其他画得也是这个样子?”
耿奕愣了一下,好像差不多都是简笔画。
毕竟这葫芦不大,用不同颜色画得花里胡哨一点,孩子们就会很喜欢了,用的颜色鲜艳。
不过很显然,四阿哥非常不喜欢,还打算改一改。
算了,这也算是给四阿哥找点事做,免得把自己纠结坏了。
于是耿奕就让人把余下的几个沙锤送过来,有一半已经画上了,还是她亲自画的。
另外有几个空的,是刚做出来的,没来得及画上。
四阿哥看着另外两个画上的图案也纳闷道:“你之前作画挺好的,怎么在这个沙锤上就如此胡来?”
耿奕很想说她怎么胡来了!
之前作画不是素描就是水彩画,这叫简笔画,哪能一样呢!
不过这些简笔画在四阿哥看来就是胡画的不知道什么玩意儿,恨不得当场改掉,但是又无从改起。
这些颜料洗掉也麻烦,四阿哥索性眼不见为净,把另外几个空的沙锤拿过来仔细打量一番,就让苏培盛送了颜彩过来。
他先调了个浅棕色,然后勾勒出枝丫,再用粉色画出果实。
耿奕细细一看,这不是桃子吗?
桃子半边粉半边白,愣是给四阿哥在中间弄出渐变色来,每个桃子的渐变还不一样,也是绝了。
另外桃子旁边还有绿叶衬托,叶子的纹路也画得相当清晰。
耿奕是服了四阿哥,一个玩具都让他画出瓷器表面一眼的漂亮图样来。
不过她看着四阿哥认真低头勾画,时不时停下笔仔细打量后才继续。
都说认真的男人最有魅力,确实是如此。
耿奕看着四阿哥的侧脸,从她来到这里开始到如今已经许多年了。
四阿哥的眉眼从年轻带着两分稚嫩,如今是彻底成熟稳重下来。
以前她还能从四阿哥的脸上看出喜恶来,如今只能靠自己跟他相处多年的经验来猜了,四阿哥这心思是越发的深不可测。
只是不管四阿哥怎么变,对耿奕的态度却没太大的变化。
四阿哥被盯着久了,自然察觉到耿奕的目光,侧头看了过来笑道:“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耿奕就笑道:“只觉得爷真好。”
就为了孩子们的玩具,四阿哥居然也这么认真画上图案。
这一丝不苟的性子,他这么多年来倒是一点都没变。
四阿哥笑笑,拿着笔继续勾勒,只剩下几笔就画完了。
忽然李侧福晋提醒一声:“爷小心——”
四阿哥还没抬头,就听见耿奕的惊呼声,然后就看到弘时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过来,一手拍在颜彩的碟子上,掌心全是乱七八糟的颜色混在一起。
弘时还乐呵呵的,伸手在自己身上糊了两下,还打算给脸上来一下,吓得奶娘赶紧抓住他的小手。
奶娘的手上也就糊上了颜色,连袖子上都糊满了。
四阿哥顿时头疼,低头看着自己刚才被吓了一跳,勾勒的画歪了一笔,默默放下了。
苏培盛明明把颜彩放在另外一边,就怕孩子们会去翻。
哪知道弘时刚才无声无息的,居然慢吞吞靠近,然后就扑了过来弄得一手颜彩呢!
以静制动,找准时机一击即中,该说不愧是他的孩子吗?
弘时还在拼命挣扎,把奶娘下巴和脖子都糊上了颜料,简直惨不忍睹。
四阿哥只能挥挥手道:“赶紧带弘时回去洗一洗。”
他转头瞅着刚才一片混乱,弘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翻到身边,眼看又要伸手去拍颜料,被四阿哥一把抓住。
刚才是没防备才让弘时得逞了,他哪里会让弘历得手?
弘历被抓住,小脸上满是不高兴,呜呜啊啊叫了两句,见四阿哥不放手,他扁嘴巴就放声大哭。
弘时一听也跟着哭,两个大嗓门的哭声让四阿哥耳朵里嗡嗡叫,都有点头疼了。
李侧福晋赶紧让奶娘抱上弘时回去洗澡,她想抱又不敢抱,免得自己也沾上一手颜料,到时候就不知道是洗孩子还是洗自己了。
怀恪也被两个弟弟的哭声给吓了一跳,回头却见弘昼依旧躺在耿奕的腿上安安静静的样子不由小声问道:“四弟是睡着了吗?”
耿奕轻轻拍着弘昼的后背,就怕他给其他两个孩子的哭声给吓到了。
谁知道弘昼没什么反应,就是有点不耐烦地瞪了瞪小腿,然后翻了个身,脸朝里面继续闭着眼睡觉。
耿奕一看就知道他没睡着,还不太高兴的样子,小嘴抿得紧紧的,就用手给弘昼捂住耳朵。
声音小一点了,弘昼这才不蹬腿。
她就小声笑着回答道:“没有,他这是觉得没必要哭。”
其实弘昼应该是懒得跟着哭,不吵着他睡觉就不哼唧蹬腿了。
怀恪眨巴着眼道:“四弟真乖。”
弘时已经被抱走了,哭声远远还能传来,简直是在鬼哭狼嚎。
弘历也给抱出去,一边走一边还拼命挣扎,奶娘都差点要抱不住。
钮钴禄格格就纳闷:“弘历这才多大一点,力气就这么大了。”
弘历抱出门外哭得更厉害了,耿奕忽然想到一点,就吩咐胡嬷嬷把刚才送来的沙锤一并送出去。
胡嬷嬷赶紧把沙锤塞到弘历怀里,他抽抽搭搭用小手抱紧,就不哭了。
钮钴禄格格松口气,对耿奕感激地笑笑,这才抱着弘历离开。
四阿哥就纳闷了,那个沙锤还是耿奕画得奇怪的鱼,怎么弘历就那么喜欢,而不是要自己这个桃枝的?
他拿起自己画岔了一笔的桃枝沙锤,也皱起眉头来。
耿奕就道:“颜彩有白色的颜色,回头爷改一改就好了?实在不行,这么小的地方也能擦掉。”
四阿哥就点点头,让苏培盛去小心擦掉画错的一笔,免得坏了整幅桃枝图。
耿奕就猜出他肯定宁愿擦掉也不去改的,又听四阿哥问起:“弘历怎么拿着你画的那个就不哭了?”
言下之意,不是该拿他画的这个吗?
耿奕心想孩子才多大,哪里分得清楚沙锤上的图案哪个更好看呢!
就是她画的那个沙锤,除了鱼之外还有很多颜色,五颜六色的,弘历看着鲜艳当然就喜欢了!
这时候耿奕只能解释道:“可能弘历第一回 看见五颜六色的沙锤,就要那个了。爷这个不是没画完,回头画好后再拿出来,弘历也该会喜欢的。”
四阿哥点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解释。
只是李侧福晋身边的枝嬷嬷很快返回来,行礼后小声问道:“侧福晋之前送的沙锤可在?弘时阿哥哭个不停,主子头疼不已,哄着不行,用别的逗弄也不行,寻思着该是想要那个沙锤的。”
耿奕指着外头道:“刚把沙锤送给弘历带走了。”
枝嬷嬷一愣,顿时头疼起来。
弘时没要着沙锤,一边洗澡一边哭,哭得李侧福晋都想跟着哭了。
这会儿沙锤竟然送给弘历了,枝嬷嬷总不能从弘历小阿哥那边把沙锤要过来,一时不知道怎么办。
耿奕见她为难,立刻就道:“没事,我这边还有两个。”
胡嬷嬷就把画好的另外两个沙锤递过去,枝嬷嬷连忙道谢后带回去,没多久又回来了,苦恼道:“弘时阿哥就要原来那个,奴婢实在是……”
弘时已经会崩一两个字,刚才大喊着“要”“鱼”什么的,显然还记得耿奕说沙锤上面画的鱼呢!
四阿哥就不耐烦道:“纵着弘时做什么,要什么就得有什么,不要就哭像什么样子!”
耿奕却是知道弘时的性子,哭起来真能一直哭个不停,直抽抽都不会停下,就卷起袖子道:“这有何难,我立刻再画一个就好。”
简笔画而已,也不费时间,她回想当时画的时候凑了几个颜色,用笔在上面画了鱼也奇怪,一刻钟都不要就画好了。
耿奕看着自己还挺厉害的,之前随手画的,这会儿还能立刻复制起来。
四阿哥看着这奇怪的鱼,眼神就有点一言难尽。
枝嬷嬷再三道谢,带着新画的沙锤回去,远远的弘时隐约的哭声终于停了下来。
苏培盛擦掉画岔的那一笔,把沙锤送回来,四阿哥默默把余下的画好,然后把沙锤塞到耿奕手里:“这个送你了。”
他摆明还是有点嫌弃之前那个画了鱼的沙锤,耿奕哭笑不得,只好收下了这个四阿哥亲自画的。
还别说,这桃子画得极好,就连弘昼醒来看见都忍不住伸手抱在怀里玩了一会。
弘昼对她画的那些不是很感兴趣,耿奕就纳闷了。
难不成弘昼这小懒鬼的审美跟四阿哥一样,倒是挺不错的?
耿奕轻轻捏了一下弘昼的小胳膊,低声嘀咕道:“我还以为你刚才没加入混战去抢沙锤是因为性子不争不抢,敢情你也是看不上我的简笔画吗?”
弘昼哼哼唧唧抱着桃子沙锤翻了个身,用后背对着耿奕。
耿奕更不高兴了,也跟着哼哼了两声,弘昼还回过身看了她一眼。
他犹豫了一会,还是把怀里的沙锤递了过来。
耿奕好笑地把沙锤塞回弘昼怀里:“行了,这是你的。”
她不由感慨这孩子懒归懒,却不会吃独食,还挺愿意分享的?
四阿哥显然想把弘时和弘历的审美给扭转回来,新画的两个沙锤送过去,想偷偷换掉耿奕画的。
哪知道两个小阿哥居然能辨认出来,被换掉拿着就哭。
最后四阿哥没办法,只好把两个都放着,小阿哥喜欢玩哪个就哪个。
只是他就不明白了,自己特意用上鲜艳的色彩画的,怎么两个小阿哥就是不喜欢?
在府里跟小阿哥斗智斗勇,四阿哥倒是没那么记挂西征的十四阿哥了。
等他回过神来,十四阿哥带领的将士第一次就击退准噶尔部落的好消息就传回到京城来!
第66章
阿拉布穿过戈壁发起进攻, 每次设下陷阱都被十四阿哥避开去。
最后几乎没有损失多少兵力,就把准噶尔部落击退。
虽说阿拉布撤退得非常及时,一发现不对就立刻退了, 丝毫没一点拖泥带水, 所以将士伤亡不多, 十四阿哥只能算是小胜。
然而胜利就是胜利,十四阿哥就麻溜派人快马加鞭回去报信。
他还特地挑了个能说会道的士兵当信使, 早朝的时候信使侃侃而谈, 几乎把十四阿哥如何击退准噶尔部落的战役说得栩栩如生。
仿佛他这个大将军如有神助, 转眼就把准噶尔部落打了个落花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