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奕这才想到不知不觉这就要过年了,索性也拿起针线开始做荷包打发时间。
她做得很专心,打算做个笑脸在荷包上面。
大过年的就该欢欢喜喜,一张笑脸是最适合不过了。
而且笑脸也容易做,只要缝个圆脸,再来个笑得弯弯的双眼,上扬的嘴巴,齐活!
“……这是什么东西?”
忽然有人在旁边一问,耿奕头也不抬地答道:“这是笑脸,不像吗?”
她回答完才后知后觉不是钮钴禄格格的声音,抬头看见旁边是四阿哥,钮钴禄格格早就起身站着了。
耿奕赶紧起身行礼:“爷来了怎么没让人提醒妾?”
四阿哥笑道:“看你做得认真就没让人打扰,就是你这个笑脸实在太奇怪了一点。”
原本不知道是什么,说是笑脸,看着也确实是。
就是太简陋了,就那么几条线,不费什么功夫就能弄出来。
喜庆是喜庆,也太敷衍了一点。
四阿哥放下荷包,坐下后示意两人也坐下:“我就过来看看,你们也不必太拘束,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钮钴禄格格坐下后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耿奕看她的样子就知道热场子的重任落在自己身上,就笑着道:“爷看着心情不错,是有什么好事吗?”
四阿哥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笑道:“这么明显吗?都让你看出来了?”
他喝了口热茶,这才不经意道:“皇祖母冬日的时候膝盖疼得厉害,艾灸之后舒服了许多,夜里也睡得安稳,脸色好了不少,身子骨也强壮了一些。今天院首去请平安脉,皇阿玛听到后十分高兴。”
耿奕知道四阿哥接下来的话,必然是皇上高兴,于是把他夸了一顿,这才开心了。
这四阿哥也太容易满足了,被皇帝夸一夸就那么高兴了吗?
她就顺着四阿哥的话道:“那真是太好了,这也是爷的功劳。”
四阿哥含笑道:“怎么就是我的功劳了?”
耿奕掰着手指道:“爷看看,要不是爷想着太子殿下,也不会得了这个好东西就眼巴巴送进宫里去。太子殿下也是纯孝,得了好东西就送去给皇上。皇上更是天下最孝顺的人,有了这个就送去给皇太后了,这么算下来不就是爷的功劳了?”
四舍五入,要不是四阿哥把东西送进宫,哪里就有后头的事呢?
四阿哥笑眯眯的:“你这张小嘴是越发会说话了,该赏。”
耿奕眨巴着眼:“爷要赏妾什么?”
是金银呢,还是金银呢?
四阿哥想了想道:“既然你那么喜欢马厨子做的菜,今晚就特许你让马厨子做一桌菜送过来?”
耿奕心里叹气,还以为是黄白之物,居然赏菜吗?
不过能吃到马厨子的一道菜,也算是恩典了,于是她赶紧起身道谢。
四阿哥看了钮钴禄格格一眼,转头对耿奕道:“我来就是想给你说,外头的艾灸馆子已经物色好地方,人也备好,就等着开张了。”
耿奕满脸吃惊:“这么快?那么多艾灸盒子,爷是怎么备齐的?另外做艾灸的人也得知道一点穴位,可不是谁都跟爷和太子殿下,还有皇上那么厉害,一看就会用的。”
四阿哥笑道:“放心,宫里送来不少艾灸盒,已经让人在外边主板一个地方专门做这个。馆子里请了几个大夫,女馆那边请的是女大夫,男馆那边则是几个老大夫,都是人品好又经验老道的,你只管放心就是了。”
耿奕就笑道:“爷办事哪里就需要妾操心了,自然是办得妥妥当当的。就是开张得选个好日子,是在年前开,还是在年后开?”
四阿哥沉吟道:“虽说都准备好了,年前开总归太仓促了一些,就想着年后开比较好。”
毕竟过年的时候各家各户都要上门走动或是招待客人,哪里有时间在外头做艾灸什么的呢!
“而且我看过历法,过年前都没有好日子,索性挪到年后去。”
耿奕还等着下文,以为自己会有一点分红什么的,谁知道四阿哥看着眼巴巴盯着自己的人,只笑着道:“晚上再来看你。”
然后他就施施然走了,耿奕简直失望坏了。
她回头看见钮钴禄格格满脸羡慕的神色,不由叹道:“妹妹也太腼腆了一些,爷在的话,你怎么不跟他多说两句话呢?”
钮钴禄格格不好意思道:“爷刚才说的,我都插不上嘴。不过耿姐姐真厉害,都能帮爷在外头做起买卖来,爷还特地过来跟姐姐说一声。”
尤其最后四阿哥还说晚上过来耿奕这里,叫她别提多羡慕了。
耿奕其实想说她更乐意要点分红,不过如今这年头自己开口要分红会不会太惊世骇俗了?
她转念想到一个问题,四阿哥给了自己一个今晚在马厨子那边点菜的机会,他要今晚过来的话,这个奖赏的意义在哪里,不就白奖赏了吗?
毕竟四阿哥过来的话,肯定是马厨子做的菜啊!
大意了!失策了!
耿奕气鼓鼓坐下,钮钴禄格格小心翼翼凑过来问道:“耿姐姐怎么突然生气了,是我说错什么了吗?”
闻言,耿奕连忙摇头道:“没有的事,我就是想到爷刚才的赏赐是马伴伴的一桌菜,要他今晚过来的话,这道菜是算在里面,还是另外算啊?”
钮钴禄格格可能没想到耿奕居然执着于这菜,一时不知道怎么说了:“要不姐姐今晚问一下爷?”
耿奕笑着摇头:“算了,反正能吃到就行,就不问了。今晚得吃个够本才行,不知道马伴伴的拿手菜都有什么?”
这事钮钴禄格格还真不知道,就摇了摇头。
耿奕看着天色,这会儿说晚饭似乎太早了一点:“时间还早,我们先继续做荷包。这个就不要了,再重新做一个。”
她凑过去看钮钴禄格格做的荷包,上面是一个福字,比自己做的那个笑脸好看还简单,索性也跟着做了几个“福、禄、寿”的荷包,另外还绣了个元宝在上面。
这元宝活灵活现的,圆滚滚特别可爱,钮钴禄格格都说好。
耿奕笑道:“还是妹妹好。”
不管她的荷包做成什么样,只捡着好的地方夸夸夸了。
她们埋头苦干一个下午,耿奕绣到最后眼睛都要花了,让如玉收起来,带着钮钴禄格格在窗口站一会,看看远处来放松一下眼睛。
钮钴禄格格站在耿奕身边,忽然小声问道:“听说耿姐姐看了许多医书,知道很多药方,也背了下来,妹妹好奇这些药方里头会有生子秘药吗?”
她说到最后声音很小,只有耿奕听见了。
耿奕转过头来摇头道:“没有这个东西,如果以后谁跟你说有生子秘药,那肯定是骗妹妹的。”
钮钴禄格格小声问道:“耿姐姐,真的没有吗?”
“自然没有的,最多只有那种调理身子的药方。而且未必就是身子不适,而是跟孩子的缘分没到,妹妹还年轻就不必心急的。毕竟是药三分毒,没事喝药反而对身体不好。”
耿奕也是压低声音回答,没叫外头的人听见。
钮钴禄格格露出失望的神色,很快释然道:“好,我听耿姐姐的。”
耿奕看着周围没人,声音压得更低了:“是谁给妹妹说这个,身边的还是外头的人?”
按理说他们身边的丫鬟都是内务府安排的人,要递消息来不容易,却并非不可能,毕竟有钱使得鬼推磨,总归有愿意收钱办事的。
只要送进来的消息不会害了主子,他们一般都乐意跑个腿。
钮钴禄格格的声音也低下去,几乎贴着耿奕的耳边道:“是娘家的远亲送的方子,说是服下三帖后就能有动静。娘家人不敢送外头药店让大夫看,我又不懂这个,就犹豫了下来。”
耿奕皱眉道:“要妹妹信得过我,把药方给我看两眼?”
钮钴禄格格从袖子里拿出一张叠好的纸,显然这东西一直带在身上,都不敢放在外头,免得被人发现。
耿奕接过方子收在袖子里就对外扬声道:“如玉你在门口守着,我跟妹妹说些贴心话。”
如玉在门外应了,果然没进来,耿奕这才关上窗户,展开药方看了一眼,很快就扔在火盆里烧掉了。
钮钴禄格格吓得快要跳起来,小声问道:“耿姐姐?”
耿奕看着门外一眼,没什么动静,这才压低声音给她解释道:“这药方不能生子,吃过后还会伤了底子。不止会伤了妹妹的身子,还可能伤了爷的身子。”
钮钴禄格格没想到那么严重,这次真的吓得脸色都白了起来,耿奕捧着她的脸颊安抚道:“别担心,药方一把火烧掉了,谁都不知道。你也不必传消息出去,免得那些人还往你娘家那边去,想必你娘家人也不敢对外宣扬,肯定会把此事烂在肚子里面的。”
闻言,钮钴禄格格的脸色才稍微缓和了一点,叹气道:“幸好耿姐姐懂这个,不然就出大事了。”
伤了她的底子就算了,伤了四阿哥的话,自己怕是在王府再也呆不下去的。
想想那个下场,钮钴禄格格就不寒而栗。
耿奕简直气死了,这药方也不知道哪个缺德人想出来的,完全是缺德到家了。
而且这人必然还懂一点医术,不然也不会弄出这样的药方来。
学医术居然用来害人,这是耿奕绝对忍受不了的!
但是这人是谁,在哪里,会不会还用别的药方来害人?
耿奕皱着眉头在房间来回转悠,一张脸都快皱成一团了。
钮钴禄格格心下感动,她其实在拿出药方的时候心里还是很忐忑的。
哪怕她相处多日,知道耿奕的为人,却依旧担心耿奕看到后会不会直接拿着药方告到四阿哥面前。
谁知道耿奕毫不犹豫就把药方烧掉了,不但丝毫没有告状的意思,还帮着毁尸灭迹,甚至反过来安慰自己,叫钮钴禄格格心里如何能不感动?
她抓住耿奕的手道:“此事万不能连累了耿姐姐,也不好瞒着爷才是。姐姐想必也担心这人拿着药方到处害人,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冲着爷来的,晚些我亲自跟爷解释就好了。”
耿奕想了想也是,光靠她们两个很难把对方揪出来,有四阿哥出手就不一样了,索性道:“那不如这样,妹妹等会留下,等爷过来我们一起说说?”
第16章 16
四阿哥傍晚过来的时候还以为钮钴禄格格已经回去了,谁知道进来发现两人都在,不由一怔。
别说他吃惊,就是身后的苏培盛都惊住了。
苏培盛还真没见过这样的,四阿哥白天都亲口说今晚会过来,钮钴禄格格怎么都要避开才是,难不成还想三人行吗?
他心里嘀咕了一句,还是不敢多言,只在门外低头不语了。
眼见四阿哥的神色不对,耿奕赶紧迎上去道:“爷,我们有重要的话要说。”
四阿哥坐下后也看出钮钴禄格格的神色有些不对,就点头道:“苏培盛在外边守着,别让人进来。”
苏培盛应下后,四阿哥就等着钮钴禄格格开口,谁知道她紧张得脸色都白了,愣是一直没说话。
耿奕只好道:“妹妹,不如我来说?”
“不,不,还是我来。”钮钴禄格格深吸了一口气,默默给自己壮壮胆,这才一口气把事情说了出来,最后还道:“药方是妾烧掉的,回头妾让娘家人再送一份来,还请爷恕罪。”
耿奕一愣,想要开口说是她烧的,钮钴禄格格却对自己轻轻摇头。
四阿哥是看出两人之间的眉眼官司,不由皱眉道:“怎么,你们还有什么瞒着我的?”
耿奕连忙请罪道:“爷,不是钮钴禄妹妹烧的药方,是妾烧的,只因为这药方一看就是害人的,妾心里生气得很,就忍不住一口气烧了。毕竟学医术是为了救死扶伤,怎么能用来害人呢!”
她气得脸都红了,觉得这人叫毒医都算抬举了,完全是玷污了医这个字眼!
耿奕的脸颊忽然被四阿哥掐了一下,她顿时就懵了:“爷?”
四阿哥若无其事收回手道:“行了,这事我知道了。”
然后呢,就没下文了?
耿奕更懵了,四阿哥这时候不是该特别生气,然后大发雷霆,可能还会呵斥钮钴禄格格和她,然后自己要努力哄着点儿?
怎么四阿哥的反应这么平淡,好像并不意外的样子?
钮钴禄格格也傻眼了,看着四阿哥,再看看耿奕,小脸上满是茫然。
四阿哥叫苏培盛进来交代一二,不外乎是让他派人查一查钮钴禄家最近跟谁来往,看看背后送药方的人究竟是谁。
苏培盛一走,四阿哥就问道:“你这一下午都纠结这事了,还记得跟厨房交代吃食了吗?”
耿奕从茫然中回过神来,拼命点头道:“交代了,就是实在没心思说太具体,让马伴伴看着办了。”
四阿哥微微一笑,摇头道:“那马厨子要头疼了,也不知道会送什么过来。”
他还挺期待的,毕竟马厨子一向四平八稳的,然而耿奕不按理出牌,给刘厨子点了不少菜都让四阿哥十分惊艳,还都吃完了,于是马厨子肩膀的压力越来越大。
平日耿奕点菜都十分具体,有时候连做法都跟以前不太一样,做出来还挺不错的。
马厨子还盼着今晚耿格格点菜,自己也能试试新菜式,谁知道她送丫鬟来一句看着办,让他愁坏了。
要按照以前的菜式,四阿哥可能就不新鲜不感兴趣,若是开发新菜,他也不太敢下手。
最后马厨子咬咬牙,做了几个不常做的拿手菜。
他吩咐几个徒弟帮忙处理食材,一口气做了三个菜。
送过去的时候,马厨子才感觉浑身都累,他真是许久没使出浑身功夫去做菜了。
想来也是刚进王府的时候他兢兢战战害怕拿捏不住四阿哥和福晋的口味,于是每天变着花样做,然而两位的胃口都不算特别好,却也不挑剔,给什么就吃什么。
久而久之,只要不犯忌讳,马厨子就按照那些菜式轮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