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间,整座建筑的地面仿佛都震了起来,头顶上摇摇晃晃地落下树叶。正被桂小太郎抚摸的三花猫察觉到危险,想要挣脱他的手。
然而这位黑发人类实在不知好歹,猫咪往桂脸上来了一套利爪猫猫拳。
“伤口和血是这么来的。”柚月有些动容地说,“真惨啊。”
“肉球不就我,我去就肉球!刚走出去两步,头顶那棵树上掉下来了一只猩猩,把我砸晕了……”桂小太郎陷入沉思,“真奇怪啊,真选组屯所内的树上居然还养了猩猩?”
伊丽莎白举起牌子:「那其实是个男人。」
柚月死鱼眼:“啊,原来是阿银挂到树上的近藤局长。攘夷志士能有你们二位卧龙凤雏,实在太了不起了呀。”
“这个白痴蠢到被猩猩砸晕,关老子什么事。”银时面无表情,以命令的语气说,“你以后不许跟他胡闹了,听见没有。”
“不要,我有自己的想法。”柚月顶嘴,“我已经十八岁了,阿银才没资格管我。”
银时快速道:“哦哦小姑娘长大了翅膀硬了是吧?现在连我的话都不愿意听了,孩子长大就是不由人,行吧,那随便你吧!”
“……”柚月忍不住生闷气,“阿银太坏了,我不要理你了。”
银时冷笑:“谁想理你一样啊?阿银我啊,最讨厌一些莫名其妙离家出走,留下别人担惊受怕一走就是好几年才知道回来的臭丫头了!鬼知道你被真选组抓走要多久才回来?但是从现在开始,我也不关心了,随便你!”
柚月表情变了变,但想到自己才放下狠话,底气不足地回答:“哦。”
他们的牢房正好面对面,为了不看见彼此,银时和柚月纷纷背过身去,证明自己冷战的决心。
良久都没有人说话,桂小太郎清了清嗓子道:“两位,我看你们也不是真心吵架,不如给我桂小太郎一个面子,现在和好吧。莫生气,生气给魔鬼留余地,我们还要携手对抗真正的敌人真选组,现在内讧可不好啊,银时,五条,我们……”
柚月和银时同时道:“假发,闭嘴!”
说话的时候又都转了头,两人对视一眼,立刻别开视线,同时大声地“哼”表示不屑。
伊丽莎白:「真是教科书级别的同频啊。」
而桂小太郎震声反驳:“不是假发是桂!”
……
坂田银时百无聊赖地挖了挖耳朵,想起几年前和柚月吵过的架。
其实都是小事,冰箱里的最后一瓶草莓牛奶是谁偷喝的,衣服口袋里的500元为什么会不翼而飞,他们也不会真的因此生对方的气,只是“生气—和好”这个过程很有趣,所以一遍遍重演而已。
柚月是没什么感情的小孩,除了欺凌性质的事件,她对别人占她便宜并没什么抵触,也不理解大部分人的欢笑眼泪。
哪怕到了十八岁,看爱情电影也是吃完爆米花可乐倒头就睡。柚月的感情很少,少到很多时候表现出来的情绪不过是模拟别人的反应。
坂田银时刚捡到她的时候,这种人性缺乏的表现尤为强烈。她像是神明的孩子,降临到人间,无悲无喜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花开花落,白云苍狗。
哪怕有人在面前被杀,她也不会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但心中大概是有些悲悯的。
要不要接手这个麻烦呢?自己真的能像松阳老师一样教好孩子吗?坂田银时犹豫纠结了很久。
直到他发现柚月似乎在暗中保护一个老婆婆。那是个卖馒头的老人家,收摊之后如果有没卖掉的白馒头,会主动分给她。
前些年江户的治安乱得厉害,到处都是地头蛇,连老人家的钱袋也不放过。
柚月在一座桥边乞讨,几十米处就是婆婆的馒头摊。银时曾目睹到讨要保护费的地痞被她领进一道小巷,她离开的时候,身后都是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成年男人。
她是个好孩子。
只是没学会感情。
于是银时主动接手了她的人生,成为名义上的监护人。
因为柚月总是没什么有趣的反应,他格外喜欢逗她,其中以装生气最为行之有效。
但凡银时假装因为什么事生气了,柚月面无表情的脸上总是会显露出慌张不安,笨拙地讨好他,像一条努力摇尾巴的小狗。
久而久之,她也意识到银时并没有真正发怒,只是觉得这样做很有趣。于是柚月也跟着玩起了装生气的游戏,总要他主动说出求和的话语、再顺带承诺些什么,才愿意跟他和好。
但今天银时确实有些生气,不是纯粹的闹着玩。
银时无法将自己听到神乐说“柚柚被真选组带走了”时巨大的慌张与心悸告诉柚月,对方听不懂,也不符合他的性格。他只是一改良民态度,单枪匹马地杀来了真选组找人,看到她安然无恙的时候一颗心才悠悠落了地。
在几年的寻找与失落中,坂田银时串联起了一些蛛丝马迹,推测出柚月可能是什么高位面的人类,因而随意地拥有着能够毁灭世界的恐怖力量。
她不属于这里,更适合另外一片水域。
失而复得以后,银时确定了这一点:她随时可以离开,回到这里也不过是为了再见自己一面。
尽管想通了之后莫名觉得高兴,却也有说不上来的哀伤。
银时向来不考虑悲春悯秋的想法,把这些破事都丢到脑后。只觉得有一点柚月必须得答应他,那就是走之前起码得说声再见,告诉他什么时候回来。
……别再不告而别了。
……
不知道过了多久,阴暗的走廊终于传来脚步声和窸窸窣窣的交流音。
牢房大门被推开,连接处生锈的铁轴不堪重负地“吱呀——”了一声,黄澄澄的光芒投进囚牢的走道。
两名身上挂着钥匙的真选组成员走进来,喊道:“吃晚饭了。”
附近的几个牢房出现人声,坂田银时这才发现原来囚犯不止他们三人,大概还有三四位的样子。
真选组成员A往他面前放了不锈钢餐盘,银时掀开盖子一看,白米饭上面搭了两片寡淡的开水白菜,当即不满道:“喂,这是给人吃的饭吗?起码白菜也得有点油水吧?太过分了你们!”
真选组成员B疾言厉色道:“闭嘴,一个囚犯还要求那么多?你当你是来享受的吗?”
“啊,我不喜欢吃红烧肉。”柚月说,“可以把它拿走吗?”
方才还在严厉斥责银时的成员B立刻换了副面孔,殷勤道:“没问题,五条小姐,我再给你拿一份鳗鱼怎么样?”
“不用麻烦了,谢谢。”
“好的五条小姐。”
银时看着柚月面前的精美饭盒,目瞪口呆。
“等、等一下,凭什么她是这个待遇啊?女囚犯就可以这么区别对待吗?!”银时大喊,“喂混蛋们,给个说法啊!”
然而真选组成员A和成员B已经走远了,并且一脸荡漾地窃窃私语道:“真的好漂亮啊……嘿嘿五条小姐……”
“嘿嘿……嘿嘿……五条小姐……我要做五条小姐的狗……”
坂田银时:“…………”
真选组这帮人,已经,没救了。
“银时,攘夷志士应该克制享乐的欲望。”桂小太郎叹了口气,“没办法,如果你实在无法忍耐口腹之欲,我可以把我的食物分给你。”
然后他给银时展示了一下餐盘里的真·宠物狗粮。
坂田银时震惊:“你倒也别什么都不挑啊!清醒一点,假发!”
“不是假发是桂!”桂小太郎义正词严地训斥道,“我们条件最艰苦的时候都吃过树皮,狗粮也是经过精心配比的宠物食物,为什么人类不能吃呢?想到肉球吃这些……肉球……嘿嘿我的肉球……”
银时:“…………”
好,又疯了一个。
柚月轻轻哼了一声。
她垂着眼睑,不肯与银时对视。
过了一会儿,她似乎做好了心理准备。拆开筷子在手心搓几下,夹起一只鸡翅,朝着栏杆对面递过去:“……吃了这个,就要跟我和好。”
银时也哼了一声:“……好吧。看在你那么诚恳的份上。”
他总是没办法对柚月生气的。
于是他也伸出筷子,去接那只红烧鸡翅,却因为地面稍微震了一下,手不稳,食物啪得掉到了地上。
柚月瞳孔地震,颤声指责道:“你……你……”
“听我解释啊,这是失误,不是故意的。”
坂田银时紧张了起来,然而她已经又转过身去,他不得不放下身段哄人,“行啦,我把它捡起来吃掉好么?别不高兴了——”
一阵突突突的扫射声过后,囚牢大门轰然倒地。
神乐抄着紫色雨伞,一个滑步闪亮登场:“柚柚!”
接着,进行了简易变装的新八也小跑着进来:“银桑!”
“我们来救你们了——!”
说完,两人掏出了从监守身上搜刮来的钥匙,把几扇铁门打开。
“你们带阿银走吧,我要留在这里。”柚月冷酷地坐在原地,“我还在和阿银吵架,不想回去。”
银时闯进她的牢门,以半跪的姿势祈求道:“我们先走行么,等回去了想要阿银怎么赔罪都答应你。”
新八:“神乐……你有没有觉得这既视感……”
神乐:“……啊,是的阿八,我也觉得……”
“小柚,柚大人,柚祖宗。”银时握住她的手,“阿银错了,求你原谅我吧,都听你的,冰箱里的零食全部都归你,我的存折就在衣柜底下第二层拿去买巴菲吧——”
新八:“……这是那啥吧。”
神乐:“是啊。”
柚月看了他一眼,又移开视线。
坂田银时乘胜追击:“你要什么都行,买买买,全都买。柚酱,柚柚,柚大人,阿银的小祖宗啊,你就先跟我回去吧,好不好?”
新八:“是妻管严。”
神乐:“绝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