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可以带回去当晚餐,反正便当这种食物,不需要考虑温度问题。
然后,就被堵在了走廊里。
这大概就是缘分吧,织田深雪想。干脆请轰同学吃个午饭,顺便把上周的遗留问题解决掉。
渡边由纪虽然小小一只,但饭量一点都不含糊,尤其是在剧烈运动之后。因此织田深雪除了最方便的饭团,还准备了一大盒凉拌荞麦面。
这是渡边由纪的最爱,家里那一打多的孩子里,有一对双胞胎的姐姐也很喜欢。
总之,属于织田深雪并不常做,但隔三差五也会做一次的料理。
几乎在盒子被打开的瞬间,她就感觉眼前少年没什么聚焦的眼睛,瞬间落在了食盒里。
就是那种,喵咪骤然发现逗猫棒的眼神。
织田深雪:我好像明白了什么。
十几分钟后,轰焦冻嗦干净食盒里的最后一根面,冲着织田深雪认真地点头:“我吃饱了,非常感谢。”
织田深雪看着他干干净净、连汤汁都没剩几滴的饭盒,满足感油然而生。
大概是每个厨子共有的心情吧。
果然,比起家里某几个因为年纪原因,无论怎么教都会剩饭的熊孩子,轰同学这样的最让人喜欢了!
人一高兴,交流也就变得容易了几分。织田深雪笑眯眯地收起饭盒,想起自己之前在三个场子四处流窜看到的比赛:
“我在早上看到了轰君的表现,目标应该是第一名吧。”
她说的是陈述句。
那宛若冰封一切的绝对领域,它所蕴含的强大与潜力。就算是个对“个性”一无所知的人,也能感觉到最为直观的力量。
虽然织田深雪的感知能力并不敏锐,甚至相当迟钝,但正常人用视觉看到的东西,她也是能看到的。
但她毕竟分析不出一二三四,也没有像旁边的观众“被卓越的天赋与强大所震撼”。此刻少女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非常认真地说:
“还请加油吧。”
轰焦冻和她对视了几秒,难得露出一个不明显的微笑:
“谢谢。”
距离比赛开始还有一段时间,两人回去的路是一致的。因此也就并肩走在一起,同时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起来。
不知不觉间,就把那场乌龙告白事件的尾巴,在几句话内解决了。
轰焦冻同学真是个好人。
织田深雪由衷地想。由于她曾经的小伙伴里,总有那么几个不说人话的。基于咸鱼的本能,她更喜欢这种直来直往的小天使。
“……说起来,轰君以前有遇到过类似的情况吗?也没有啊。”
出了走廊就是一楼的侧门,通往休息室需要走一段楼梯。织田深雪感慨了几句,看着轰焦冻表情严肃的点头,终于没能忍住:
“噗。轰君你好像总是这个表情,包括那天——就是我问要不要交往之后,你在点头的时候……”
织田深雪的话没说完,突然感到前方笼上一片阴影。她抬头看过去,往上几级的台阶那里,站着一个显然是刚走下来的男人。
织田深雪:“……”
轰焦冻:“……”
来人:“……”
那是个身形非常高大的男人,周围燃烧着熊熊火焰。浅绿色的瞳孔不大,眼白因此非常明显,看起来更加不近人情。
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低头俯视过来的时候,有种源自身高或者气势的压抑感。
非常的眼熟。
第20章
织田深雪看了轰焦冻一眼,发现对方情绪还算稳定。
也对,就算再怎么父子不合,对外应该还能勉强做到粉饰太平。否则这么多年过去,类似“震惊!NO.2火焰英雄安德瓦,婚内竟然对老婆孩子做出这种事……”的新闻,早就传出去了。
事实上,这也是织田深雪自从了解到何为“个性”之后,第一次在媒体之外的地方,亲眼见到这位“火焰英雄”。
或许是之前(被迫)偷听到的那段阴私,她对于面前的这位排名NO.2的安德瓦先生,没有产生任何正面的情绪。
虽然家里幸介挺崇拜他来着。当然,那小子更崇拜欧尔麦特。
毕竟在英雄的世界里,“人均欧吹”绝不是个夸张的说法。就连英雄黑也能掉头做欧粉,而极端黑基本是粉转黑过去的。
从某种意义上,织田深雪可以理解这位四十多岁男中年的感想——就和织田优从小到大,打游戏从来比织田幸介低10分一样。
但织田优再怎么不高兴,也不会去改装自己的游戏机来作弊。当然,他也没那个水平。
三人在楼梯上面面相觑,明明只是打个招呼、最多装作看不见就能解决的问题。织田深雪相信,如果她真的就这么走开,作为NO.2英雄的安德瓦,也不至于和自己一个“小孩子”计较。
三个人三双眼睛,除了最初短暂的六目相对之后,织田深雪和轰焦冻就像是约好了一样转开了目光。轰炎司盯着两个小孩的头顶,难得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虽然……他完全不记得焦冻和这么一个白头发的女生有来往,肯定不是A班的同学,甚至未必是高一的学生。
排除那段暧昧不清、似是而非的对话,他们之间没有任何过界的举动。就算勉强能说是并肩而行,也可以用楼梯并不开阔来解释。
但是刚才听到的对话……却让某个家长不能不在意。毕竟他的儿子虽然从小学就开始收到女生的情书(这点轰炎司还是知道的),但本人始终一脸的无欲无求。
也不知道是像他,还是……
一个熟悉的影子浮现在脑海中,男人逐渐跑偏的思绪被瞬间拉回。他看着被自己堵住的路,决定暂时搁置这件事。
“焦冻,你……”
轰炎司叫出自己儿子的名字,同时微微侧身,让他们先过去。
少年和少女同时抬头,两张年轻的脸看向他,脸上的表情仿佛复制粘贴出来的。
“……”
那一瞬间,安德瓦的瞳孔突然收缩了一下。
“……她是谁?”
轰焦冻:“?”
少年莫名其妙地看了自己的渣爹一眼,虽然脸上依然是面无表情。只有他自己才能知道自己内心的茫然,那甚至不是赌气,只是纯粹的茫然——
织田同学是谁,或者说,我和其他人的任何事情,和作为混账老爹的你有关系吗?
空气中的氛围再次微妙的变得僵硬了起来,安德瓦的视线落在织田深雪的脸上,几乎可以说是扫视了几秒。
但是他什么都没说,很快又转过头,看了自家儿子一会儿。
没人能从他那张仿佛如出一辙、被火焰覆盖的面瘫脸上,看出男人此刻在想些什么。
几秒之后,大名鼎鼎的火焰英雄突然转身,就像那个突然的问题是意外抽风、或者他根本不是要下楼——返回自己来时的方向,大步踏过数级台阶,很快消失在楼梯的转角。
轰焦冻再次:“…………?”
莫名其妙的织田深雪:“???”
***
【甘乐:所以说,闲院酱在很短的一段时间里,就经历了初恋、发展出第二春、初恋凋零的全过程?】
【我:总觉得哪里不对。】
【甘乐:并没有哪里不对呀,嘻嘻。】
织田深雪坐在回家的车上,低头看着聊天室里的私聊消息。
【我:随你怎么说,而且严格来讲,也不能算‘初恋’了。】
【甘乐:[小猫咪委屈巴巴.jpg]】
【我:[大兔子一胡萝卜把猫捣进墙里.jpg]】
【甘乐:果然,闲院酱永远能给出我意料之外的答案呢。】
【我:甘乐君。】
【我:其实你和我邻居,真的是失散多年的双胞胎兄妹吧?】
【甘乐:[咸鱼撒盐.gif]】
【甘乐:每次你都提到她,我们真的有那么像吗?】
织田深雪打了几个字,又觉得用语言没法描述,最后还是删了。
【我:像。】
【甘乐:哈哈哈那真是巧!不过,我其实有一对双胞胎妹妹。嗯……和我不是很像。】
【我:先聊到这里吧。我要下车了。】
甘乐。
织田深雪放下手机,微微呼了口气。
此君就是除了“棉花糖”之外,经过她当年四处躺列,如今难得还有来往的网友之一。
对方的ID是个女名,对陌生人也一般自称女生。甚至个人资料里所有和性别有关系的信息,也都是女的。
但他其实是个男人。
织田深雪问过他为什么要用女号,得到的回答让人不知道该不该信——
【我有一个朋友,以前被男人欺骗过感情。所以我喜欢在网上用女号聊天,看着那些中年恶臭大叔对想象中的纯情女高中生神魂颠倒,最后告诉他们——
‘可是,人家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哦’。】
这话看起来像在编故事,又仿佛是认真的。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是无中生友。
后来……织田深雪就习惯了。
反正她身边不好好说人话的家伙,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多。
她就是……习惯了。
连吐槽都懒得吐的那种。
下了车之后,织田深雪习惯性地去快递点看了看,然后拿到了一个新鲜的包裹。少女回忆了自己近期的购物情况,只有一瓶某某家的豆瓣酱。
还是昨天才下的单。
行吧。她大概知道这东西的来源了。
在被不同的陌生人通过各种途径和方式,零零散散送了六七年“谢礼”之后,织田深雪无可避免的,对此养成了所谓的习惯。
哪怕你知道它其实有悖于常理,但不得不承认,人是一种善于自我欺骗的生物。
不过这次的礼物,并非来自某个陌生人。
看到那个熟悉的手写字时,少女就明白了——这是中也寄来的。
当年捡到某个昏迷的少年时,织田深雪只是个十二岁的小屁孩。不过占了女孩子早发育的便宜,身高刚刚突破一米六。
而那位名叫中也的橘发小哥,身高不幸……一米六整。
实际年龄是十八岁,基本已经过了生长期。
由于身高和颜值的欺骗性,无知少女把已经能称为青年的男人,当成了和自己年龄相近的小哥哥。
然后……在少女心萌动的前提下,对人产生了某种微妙的感情。
没错,虽然第一次(假的)双向告白是大冒险游戏,事实上的脱单发生在上一周。就连交往前“我对你一见钟情”这种话,也是在个性的控制下说出来的。
但事实上,织田深雪曾经有过一次非常正常的、没有任何坑与被坑的、完全符合少女漫进程的单恋。
并且在好友的怂恿下,勇敢的告白后被拒绝了。
时间发生在她初三毕业的时候,地点是横滨某间比较平价的咖啡店。
而对象,是织田深雪十二岁那年救下之后,以一串(被退回去换了大米的)蓝宝石手链开始,为人细心体贴温柔善良还貌美如花,就是个子矮了点的有志青年。
第21章
织田深雪当年的初中,在横滨的公立学校能排进前三名。
但是她将来的目标是雄英高中,即使是普通班,对成绩在内的综合素质都有极高的要求。
初二那年,临近期末考试的时候,织田深雪又一次捡到了昏倒在家门口的橘发青年。因为时间不早,那天家里又没别人,她就留对方吃了顿晚饭。
饭桌上织田深雪调到国际频道,试图锻炼一下听力。中也随口多问了两句,还向她推荐了几个外国频道。
然后织田深雪了解到,面前这个刚满二十岁的青年,懂得英语、法语、意大利语,目前正在进修德语的事实。
少女震惊了。
她几乎每周都会因为个性,捡到至少一两个陌生人。在那些萍水相逢的过客中,几乎没有哪个会见第二面。
而这个名叫中也、她甚至始终不知道姓氏的少年,在过去的那些拾取人士中,是寥寥几个保持着联系的人。
她认为他们已经算得上朋友了。
但朋友也分很多种,双方的了解程度也不一样。就像认识一年有余,织田深雪依然不知道对方的现实身份。
只依稀知道青年没上大学,工作收入不错。目前没有交往的女朋友,更没有成家的打算。
因为这种认知,再加上平时聊天的一些细节,织田深雪合理的推测,对方的学历应该不高。
然而这一刻,她发现她错了。
“其实是因为,工作后要去国外出差。”当时十九岁的青年按了下帽子,表情似乎有点别扭,“所以公司安排了进修,你可以当做统一的培训那样。”
统一培训……多门外语吗?这是什么钱多烧得慌的公司啊?
“事实上,主要还是熟悉语言。”青年老老实实地说,“出去之后,在国外的语言环境下,很快就能和本地人交流了。”
虽然他说的很轻松,但正是从这种理所当然、完全没有炫耀意味的对话里,织田深雪感觉到了金钱与天赋的重量。
无论少女脑补了什么,对方的外语水平都能吊打十个织田深雪。所以等两人吃完饭后,织田深雪跑回房间,抱出了自己从初一就开始头秃的辅导资料。
中也接过来看了看,露出了“这么简单吗”的表情,然后爽快地给她一一解决了所有的疑点。
全程也就用了半小时,期间还谈到了一点音乐知识。等问题翻到最后一页,中也看到织田深雪记在角落里的音乐作业,随口给了个答案。
然后就收到了对方……bulingbuling闪光的眼神。
这似曾相识又久违了的神情,让昔日的受害人本能的一个激灵,又莫名感到一点……令人耻辱的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