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梁越听越不对劲。
直到最后，他听懂了。
道歉。
唐意在给他道歉。
“我知道，我也没有生气。我就是……”老梁想了想，总不能说自己嘴贱吧，那样的话，唐意反倒更愧疚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但我是真的没生气，你也不用觉得有啥。”
唐意没说话。
他故意扮了个鬼脸，继续说道，“不是吧不是吧，这么多年的友谊，你竟然还觉得我是个小肚鸡肠的人！”
唐意没忍住，笑了，“没有。”
“那不就得了。”老梁哼哼一声，然后提着行李箱就往出租车后备箱送去。
祁贺往这边瞥了一眼，没过来问她。
车子不大，三个人坐着，也就是刚刚好的距离，祁贺则坐在副驾驶，时不时地附和一下司机的话。
看着导航到民宿之前，老梁拿着手机扫了码付款，祁贺先前在网上定好了两个双床的房间。
唐意姜舒一间，他和老梁一间。
拿了房卡上楼的时候，由于房间方向不同，出于安全考虑，祁贺叫住了两个女生。
“进门之后自己看着点有没有针孔摄像头，关灯手机晃一下，睡觉之前把水杯放到门把手上……”
他还大有再说下去的趋势，唐意不由得放慢了脚步，拖了能有五分钟，她不得不打断他。
“嗯，我知道了，我和姜舒会多注意的，放心吧，爹系男朋友——”
唐意拖长了音调，调侃着他。
祁贺报复性地搓了搓她的头发，“去吧去吧，大闺女。”
唐意咬着牙笑，“……”
祁贺说完这句，四个人也就分别往两头走。
到房间后，唐意听着他的话，来来回回忙了半个多小时，又是看装饰画背面，又是下载软件，只为了检查房间里有没有针孔摄像头。
确定没有之后，她才放心地在大床上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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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歌曲节选于《不期而遇的风》歌手：苏星婕—
希望世界和平。
第34章 意曲
晚上的时候，姜舒和唐意面对面侧躺着，中间的床头柜上放了个小灯。
—— 祁贺刚才送过来的，说是充满了电的，亮一整夜都没有问题。
“老唐，你能接受放在这个床头柜子上开着吗？如果可以的话，就放在这里吧。”
姜舒看着她，先开了口。
唐意好久没开着灯睡觉了，但毕竟是一个新环境，她真有些怕。
“我没问题，但你能睡好吗？”唐意仔细想了一下，“我不记得你有开着灯睡觉的习惯啊？”
“也不是，就是高三每天熬夜写作业，然后我困大发了，也不关灯，就趴桌子上睡，习惯了。”
“那就好。”唐意拿了个杯子放到门把手上，又在玄关处关了灯，然后上床，盖被子。
面面相觑了一两分钟。
姜舒：“要不我们聊聊天？”
“可以啊！”
…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姜舒荣获一对熊猫眼。
在房间吃完了早餐，四个人决定一起打车去临水古城那里玩。
一路上，看着姜舒连打了四五个哈欠的老梁终于忍不住了，他问：“舒子，你昨天晚上是跟老唐熬夜打游戏了吗，困成这样？”
姜舒喝了口冰水，“我认床。”
唐意疑惑，“你什么时候认床了？”
“啊？我之前不认床吗？”姜舒努力想了想，但她想不起来。
“初中军训的时候，有人带手机过去，半夜那个女教官查寝，她们全被拎出去罚站，你睡得比谁都香，忘了？”
“……没有，我在家里睡得都是硬床嘛，那个民宿里住不惯，就睡不着。”
唐意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住不惯的，她不认床，有床被子，睡地板都能睡一整夜。
“哦，那你先睡一会儿吧，到了我告诉你。”她握着姜舒的手。
“爱你。”
估计要到古城的前五分钟，唐意提前把姜舒喊起来，从包里拿了瓶芒果汁给她，“清醒一下，别到时候下车吹风再感冒了。”
“嗯。”
临水古城有一条街，行人很多，街两旁是一路的小吃摊，无一不是排起了长队的。
街头小桥前有个老奶奶在卖自己用花编的手链，很小巧精致的一朵小花，青绿的藤蔓。
唐意和姜舒都还挺感兴趣的，各买了一个戴上，唐意后来排队买东西的时候，还跟祁贺显摆。
“看！你知道刚才那个老奶奶夸我什么吗？”
祁贺眉梢微挑，“夸你长得好看？”
“那可不！”唐意很兴奋。
刚才那个老奶奶把她和姜舒都夸了一遍，但唐意就是幼稚地想要在祁贺面前嘚瑟一下。
“她还夸你性格好，皮肤白，带上这个一定很漂亮，最后祝福你平平安安。”
“昂，你都听到了呀。”
“嗯，听两遍了，你之后又有一个小姑娘来买，那个老婆婆话都没有变一个字儿。”
“……”
就这么玩了几天，再加上有一天下了一整天的雨，四个人窝在房间里，闲得玩起了斗地主，剩下的快乐日子也就没几天了。
回到瑞宁之后的日子，查成绩，报志愿。
唐意发挥很好了，数学勉强上了135，总分刚刚到了706分，能比A大的招生线高出23分。
她第一志愿是A大的中国语言文学系。
第二三志愿也都是A大的外文系的专业。
七月份，录取通知书到了。
唐意签过名字，接过的时候，邮递员还给了她一束花，她笑着道谢。
打开之后，中间还有一个立体模型，是A大的一个建筑，类似于拱形——唐意知道会有这个东西，却叫不上名字。
唐意同学：兹录取你入我校中国语言文学系专业（类）学习。请凭本通知书来校报到，具体时间、地点见《新生入学须知》。
祁贺那边也收到了，上下午的事儿，只不过上午的时候，他在外有事，也回不来，于是下午自己去快递站取的。
唐意提前给他拍了照发过去。
——【看看看！这散发着浓浓魅力的紫色方本本！祁贺！我跟你上同一所大学了！】祁贺过了五分钟回她，【真棒！】因为小区里有许多高考学生，所以祁贺拿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周围也有许多的家长和学生在。
A大的录取通知书很花里胡哨，一眼就能看出不同来。
他那天很淡定，就连快递站的小李给他一束花，他都只是很客气地道了谢，然后就往回走。
短短几分钟。
他连话都只是说了两个字，却仍旧像是在人群中扔了个深海鱼雷。
炸得整个人群都沸腾了。
有几位老太太倒是认出了他，偶尔见到唐意的时候，还因着之前祁贺那句“我还在追她”而帮着他说好话。
唐意对此哭笑不得。
祁贺倒是混得开，坐在一个老太太给他的小板凳上笑，“我多优秀啊，你就考虑我一个吧。”
当然，这已经是后话了。
应该也是正好赶上发录取通知书的日子的原因，那些网络喷子们又一次活跃起来。
——祁贺那天发的视频的评论区又来了一波轰炸。
多数都在质疑两个人的成绩怎么样，有没有说些假话，故意炒作，说到最后，连他们两个所属哪个娱乐公司都扯出来了。
当然，祁贺就把这种契机归结为“一切装逼的开始”。
唐意但笑不语，她隐隐约约猜出他要干什么事儿了。
事实也的确是唐意想的那样。
他拍了两个人的A大录取通知书，又一次传上去，配文比上一次更骚更拽。
——“仅解释一遍，再有疑问，你可以考到A大来找我们两个，亲自问。”
七月份赶上瑞宁的雨季，气候潮湿，难得没有那么闷热。
领了录取通知书后，唐意也没什么事情，连逛街都懒得动，成天闷在家里，祁贺觉得这样子不太好，就每天傍晚约她去广场打打羽毛球。
她穿着一件长袖衬衫，棕色短裤，露出来的小腿白嫩笔直，头发就那么随意地扎了个高马尾。
唐意个子相较于同龄的女生还是很高的，只跟祁贺差了半个头。
祁贺也是一身蓝色衬衫，白色阔腿裤，黑色的远动鞋。他背着羽毛球包，走在马路靠外的一侧。
他不动声色地往唐意那边挪了挪，眼眸向下瞟了一眼，确认了方向，祁贺把手伸过去，很自然地握住。
唐意的手心很软，像是一团棉花。
祁贺得逞之后，用余光悄悄地又看了眼她。
——她在笑。
“祁贺，你把我当傻子啊？”她抬眼。
祁贺装傻充愣，“什么意思？”
她把手握得更紧。
“你猜我什么意思？”
“哦，我懂了，你是不是想要我拉你的手？”祁贺笑得眼睛微眯，“我同意了。”
唐意点点头，“同意就好。”
也不知道是抽哪门子风，祁贺突然来了兴趣，“小唐，我要是不同意呢？”
唐意像是很不开心他说这话，压着声道：“你不同意，我就霸王硬上弓。”
祁贺掐了把她的脸，“这个词儿可不能随便说出口的。”
“你在想个屁！”
祁贺侧过头看她，脸颊红扑扑的，低垂着眸，也没好意思看他，耳朵也红，从他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她很圆润的脸部轮廓。
不显胖。
娇憨可爱，甜美清纯。
“小唐，你是不是上辈子是个皇帝啊？”
唐意懒懒地应他一声：“嗯？”
他笑着，缓缓说道：“要不然你怎么这辈子这么黄啊？”
唐意：“……”
唐黄。
黄。
……
唐意有点恼羞成怒。
在稍显吵闹的路边，她也搞不懂他的声音为什么那么清楚，清楚得让她想一巴掌就对着那张脸呼过去。
她终究还是没下手，愤愤道，“你这脑子里一天天就没什么好东西。”
她想把手抽开，却被祁贺握得紧紧的，根本抽不开。
“我现在生气了。”
祁贺晃晃她的手，“唐意？小唐？我错了，真的错了。”
唐意转过头，无论他怎么说，也不听。
祁贺眼睛一瞥，恰好就看到不远处有个卖冰糖葫芦的小车，那老板还乐呵呵地跟祁贺对视了一眼，眼底自信十足。
祁贺莫名觉得他想说：“嘿嘿！小情侣吵架了吧！来一串我家这糖葫芦，保准儿快快乐乐没烦恼。”
愣了一秒，他道：“咱们买一串糖葫芦，你听我解释一下，好不好？”
唐意坚定的意志动摇了一下。
祁贺乘胜追击，“两串，好不好？”
唐意内心已经妥协了，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一做的。
要不然以后每一次生气，他买两串糖葫芦就要和好吗？
她虚咳了两声，“提前说好，这两串糖葫芦只是我听你解释。”
祁贺笑，“好。那，一串草莓，一串山楂？”
“嗯。”
买过两串糖葫芦之后，唐意脾气消了一大半，她一边吃着草莓，一边听祁贺解释。
说起来这事儿他没错，唐意也不打算听他说自己错，但一开始祁贺就扯东扯西，扯来扯去，把唐意听得还挺满意的。
她吃好了，才缓缓道，“祁贺，有些事情心里清楚就得了，你说出来，多伤我自尊啊。”
祁贺：“……”
—
A大是在遂宁市，算是位于荷意市和瑞宁市之间，他们两个仍旧是跨省读书。
姜舒报了遂宁大学的法学专业，老梁则是荷意理工大学计算机专业。
都离得不远，以后要是相聚，还是有机会的。
大一的生涯过得很快，尤其是有祁贺在的日子，他们两个人平常也会遇到，中午在食堂也会一起。
唐意有时候刷视频还会看到有人说“新鲜感”这个词，她有时候也会想一下她和祁贺。
——好像他们两个总是有说不完的话题，不会存在丧失新鲜感这一说法。
世界嘈杂吵嚷，他们永远热恋。
唐意年龄小，生日也小，按周岁论，直接就比祁贺小了两岁。
所以说，直到大一那年，唐意才是真正成年。
那天是个初秋的傍晚。
唐意站在比他低一阶的台阶上，仰着头，笑靥如花，“祁贺，我成年了。”
祁贺声音有些哑，内心的火焰一点点地爬上耳尖，“能不能……”
唐意抬眼看他，“能不能什么？”
“能不能抱一下。”祁贺喉结动了动。
他们之前也抱过，次数不多，其中安慰占据了大多次，可祁贺心底很清楚。
他要的，不是这个。
唐意张开手臂，主动地凑过去抱他。
他个子很高，186是有了，不过唐意也不矮，她向来个头很高，长到现在，176。
由于一阶台阶的缘故，她的脑袋正好紧挨着祁贺的胸膛，他的心跳声像是鼓，反倒是把唐意心底的一丝丝紧张给消磨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