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爸妈也总是一次次地告诉她“晚点晚点”,让她等到夜深人静在说出事情太多抽不开身。
时间长了,来或不来,又有什么区别呢。
迟宁百无聊赖,在两条“欢迎各位家长参观七中”的大红横幅中间刷微积分的题库,在学校这热闹的地方,她身边也只有一道影子相伴。
“你爸生病就要我们掏钱给你吗?凭什么,因为你穷我们就活该给你捐钱是吧?”
“好好一个高三家长会,给你搞成个募捐大会,你脸是真够大的!”
“不不不什么玩意儿呢?一身寒酸劲,现在连话都不会说了?你要是真有点骨气,就别拿大家的钱,现在装白莲花给谁看呢?”
迟宁长叹口气,把这道题的算法写上去。
真是没一刻安静时候。
槐树遮掩,老套的校园霸凌。
迟宁眯眼辨认,为首的那女孩的叫林妤真,两家之间生意偶有来往。之前和她一起参加过竞赛,只不过太笨,回回都被她淘汰。被欺负的那个也熟悉,是她前两天刚救过的同桌习佳奕。
听了一会,她猜出大概的故事情节。
习佳奕父亲病重,无法负担医药费,学校帮着发起爱心筹款。但七中这群孩子大部分是富家子弟,青少年时期心高气傲常有,几个人因为捐多捐少的问题吵起来了。
因为林妤真捐的少,有人发匿名墙公开diss她。林妤真怀疑这事儿是习佳奕干的,所以有了现在这么一出。
迟宁是真觉得姜伟的作业是不是布置少了,她们这些人比她一个不要高考的都悠闲算怎么回事儿?
“不是我,我都……都不知道匿名墙是什么。”习佳奕声音带上哭腔。
“不是你你结巴什么?哦我忘了,你本来就是个结巴,连句话都说不清楚。你爸把自己送进医院,用自己的命拼的,就养出你这么个废物?”
少女的声音清润,“刘叔叔把你养的这么好,怎么也像是没有意识产生的生理基础。”
“生理……生理什么?!”林妤真反应三秒,顿时气得脸红,“你骂我没有脑子?”
人脑是意识产生的生理基础。
迟宁弯唇笑:“不是,夸你呢。”
习佳奕刚才被林妤真推倒在地,最近雨季多,槐树底下一地泥泞都粘在校服上。迟宁扶着她起身,把口袋的纸巾一并拿给她。
“去洗手间清理一下再回班级。”
习佳奕眼泪在框里打转,“阿宁,可是我……”
林妤真有几句话是对的,她确实就像是乞丐一般求着他们怜悯。
穷,没钱,又能奢望有什么骨气。
习佳奕的眼泪打在迟宁的手背上,滚烫得她肌肤也泛疼。
“我知道,可不是你做的对吗?”迟宁温声道,“逃跑是罪人该做的事。你没错为什么不敢?”
“谁让她走了?”
女声尖锐,槐树底下厚重围成圈,人数比例悬殊,如同瓮中捉鳖。
迟宁抬手,把习佳奕往身后护着。
这次不同于那些地痞流氓的先动手讨不到好处,且林妤真这人一向懂得捏软柿子,迟宁不能保证不伤到习佳奕。
迟宁寻找着校园监控的位置,稍稍侧身。
“我说迟宁学神,你要维护你白月光的头衔能不能看看情况?你有能帮她的资本吗?”林妤真睨她,“没猜错的话,今天家长会你爸妈又不来对吧?难怪你会同情她呢,你们俩不是挺像的吗?”
“说的也是。”迟宁圆圆的杏眼弯着,“跟发育不完全的,是有本质上的差别。”
“你——”林妤真气不打一处来,抬起手就像推她,“你一个连爸妈都不要的人,以为谁还会护着你?!”
迟宁原本的打算是用监控做个被推倒的视觉假效果,刚刚想往后退——
耳边卷起阵轻风。
郁郁葱葱的老槐树下,迟宁被薄荷占满感官。
男人的身影清隽颀长,似乎细碎的光影都格外偏爱他。她一步未退,被他安安全全地护在身后。
薄知聿桃花眸勾着,笑得多情又温柔。
“我护着她,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