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说这么不吉利的话。”戴栀瞪他一眼,拿了药过来看着他吃下,这才慢悠悠回话:“只是最近正好没那么忙,我往家里跑得勤你也不乐意,在外面玩你就说我只顾着玩。”她不满,“话都让你说了,摆明了就是想看我吃瘪。”
老爷子呵呵笑两声,没接话,吃过药后困意袭来,回房间睡午觉去了。
暑假时老爷子身体状况越来越差,七月底的时候生了场病进了医院,就开始在医院长住了起来。
戴栀担心得吃不下饭,整个人消瘦得厉害,老爷子还有心情和她说笑:“你看你现在瘦成排骨了,比我高中见你时还要瘦,是不是想回忆过去找回自己啊。”
“哪有的事。”戴栀嗔他,找借口:“最近太忙了,过阵子不忙就胖回来了。”
“那你最近就别来医院看我了吧,”老爷子看着她,半说笑半认真的表情,“回去歇两天多吃点东西,女孩子得长点肉才好看。”
戴栀自是不肯,老爷子阻止不了,便由着她去了。
他身体越来越不好,起初还能和戴雨琼拌拌嘴,后来就连看到戴栀来都无精打采的,最后干脆一天睡十几个小时,清醒的时间少得可怜。
某天,老爷子下午,老爷子精神格外好,和一直守在病房里的戴栀和戴雨琼聊天,语气温和,和往常闹脾气的老小孩完全不一样。
戴雨琼近来怀孕了,吴圳川让她把工作都停了,好好在家养胎。这会小腹微微隆起,有了怀孕的迹象。
老爷子慈爱的看向她的小腹,说:“也不知道这孩子是男是女。”
吴圳川和戴雨琼没有刻意的询问过孩子性别,差人在家里装修了两种风格的婴儿房,老爷子知道后乐呵呵的,“挺好挺好。”
“爸,要不你给孩子取个名字吧。”戴雨琼强忍着鼻酸,提议到。
“不好不好。”老爷子摇摇头,嘀咕一阵转移了话题,问戴栀:“那小子今天怎么没过来?”
陈怀森最近来医院的频率不少,戴栀不在的时候都是他在帮忙着照看,老爷子几次醒来都看到他端坐在椅子上看书,有时还能聊上几句。
“他今天去外地参加比赛了,过几天才能回来。”戴栀给他掖了掖被角,反问:“之前不还嫌弃他吗,怎么又提起他了。”
“我就是忽然想起来,问问。”老爷子笑笑,面容苍老。
她忽然很想哭。
曾几何时,老爷子精神烁烁地拉着她品茶聊天,浇花逗狗,兴致好的时候还拉着她出去外面逛,遇上熟人都会忍不住炫耀他有个好孙女。可现在的他,躺在病床上,面容苍老,形色枯槁,好似即将燃尽的油灯。
她寻了个借口出去平复情绪,等再回来又换上了平日的笑容。
下午时谭之月也从公司赶了过来,老爷子整个下午絮絮叨叨的说了好多话,前言不搭后语,上一秒还在说着戴雨琼的事,下一秒就跳到了戴栀身上。
“小栀啊,以后那个臭小子要是欺负你,你记得回家跟家里人说,受了委屈可不能自己忍着,家里人永远都是你的后盾。”
他又念叨谭之月:“不要这么拼啦,公司的事也可以放手让别人去做一下,多些时间休息。”
最后她看向戴雨琼,前前后后说了不少话:“小吴要是对你不好,你可别受着委屈继续待在吴家,咱戴家还有人,欺负回去,有的是人为你撑腰。”
临了老爷子给她递了张纸条,上面写着两个名字。
“给孩子取名这件事我想了想,就想出这两个名字,男娃就叫径云,女娃就叫满烟吧。”
后面老爷子说要睡觉,把所有人都谴了出去,这一觉一睡,直接长眠不起。
陈怀森收到消息,结束比赛就往回赶,戴栀坐在房间里不吃不喝,瘦得尖下巴都出来了,看得陈怀森格外心疼,哄着她吃了点东西,又让她去睡觉。
“我睡不着。”戴栀抓着他的手,靠在他肩膀上。
这些天下来她哭了好几次,哭得眼睛酸疼,但一想到老爷子就忍不住,闭上眼就是老爷子顽固的模样,好像依旧在身边一般。
“之前爷爷老是说我不知道回家陪他,每次回来都跟个小孩一样闹会脾气,然后又高高兴兴地让淑姨做我喜欢吃的菜。”戴栀说着说着鼻酸,“暑假之前他还说暑假要跟我再去旅游,说要带我看遍世间美景的。”她眼泪簌簌往下掉,完全控制不住,她抽了张纸巾擦了擦眼泪,继续说:“可是我放暑假了,他也食言了,整天躺在病床上笑嘻嘻地说自己没事,但是答应我的话却再也做不到了。”
她越说越委屈,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陈怀森抽了纸巾给她擦眼泪,最后干脆把人抱在怀里,让她把眼泪都擦到自己的衣服上,手一下又一下顺着她的背。
等她情绪稍微稳定点,他嗓音轻柔地说:“你爷爷只是换了个方式在你们身边守护你,并没有彻底的离开你。”他沉吟一瞬,又说:“就算不守在你们身边了,但你只要一想到他去了新的世界组建一个新的家庭,等着你们的再次光临,那这样是不是会有了另一种期待?”
戴栀闷闷地应了一声,抱着他没再说话。
怀里的人没什么动静,陈怀森有规律地顺着她的背,沉默地陪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怀里的人头一歪,陈怀森偏头看了一眼,她靠在他的怀里睡着了,那双眼睛红肿得厉害。
他动作轻柔地把人抱上床,这才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