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游戏当然是怎么开心怎么来啦对不对!
“了解了,”佘辞忻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才终于流露出那么一点道歉的意味:“很抱歉打扰您的午休,稍后会有一份精神损害赔偿账单发送到您的通讯器上。如果您对赔偿细节有看法,可再议,一直到您满意为止。”
“哦哦……”话都被他说掉了,连漪只有点头的份。她努力将话题掰到自己关心的方向:“那下午这门——”
佘辞忻直接接过女孩的话语,平铺直叙道:“已经联系了安装人员,半小时内就会赶到。安装过程会降噪处理,不过难免有杂音。为保证您的听力不会受损,请回房间,由我在门口全程负责监督。”
连漪并没有看到他联系的动作,推测他是在破门前就采取了措施。
“……”听上去她不需要插手接下来的事了。
犹豫再三,连漪还是来到了书房。
面对连防盗外门都能强行破开的猛男,连漪也不懂锁门还有什么意义,但她还是谨慎地,尽量不发出声音地将钥匙插进书房的门里转了一圈。
就连摁住那个三角形,霜雾的人影再次出现在她面前时,她也是细声细气地对着少年打招呼:“刚刚没有看到你的回电,不好意思。”
除了游戏室外,书房与卧室都是朝南走向。此刻午间阳光正好,无需开灯连漪便可清晰地看到方才在客厅里未曾看到的细节。
“亮了一点。”连漪凑到霜雾旁边,左右查看。
少年手中紧握着通讯器,与寻常人并无太多区别。但不知是否是图像传递的缘故,较之真人明亮了许多,便连黑色小斗篷上的金色纹路也闪烁着微光。
霜雾站在原地并没有动作,任由连漪转着圈地打量,只柔和地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他对着连漪说话向来是轻轻的,小声说话的提醒连漪就没有传达。连漪也不想将这种无厘头的闹剧说出来,平白地教人担心,只含糊道:“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如果没有遭受无妄之灾,这确实是真正的理由。
“长途过后,劳累在所难免,”面对女孩明显不对劲的回复,霜雾并没有表现出恼怒,或者是质疑的态度,语气听起来甚至轻快不少:“愿您好眠。”
长途?
连漪想了想一路睡到头的乘车经历,对此没什么印象。她抓着通讯器回忆良久,却始终找不到头绪,于是也就不再关注,只是继续绕着霜雾转圈,兴致勃勃地说:“我们这样有点像小蜘蛛围着大蚂蚁转圈欸。”
等等,游戏世界的人,见过蜘蛛和蚂蚁吗?
“……像?”霜雾看上去并未反应过来,连漪难得看见他茫然的神情,有心逗趣:“就那种个头很小的捕猎者,面对比自己体型大很多的猎物,不能一下子击杀嘛,就会一遍遍的周旋,一直到成功猎杀为止。”为了能令对方听懂,连漪特地换了通俗点的说辞。
“猎杀?”像是听到了顶有趣的说法,少年弯起了杏眼,虚像中他的眼睛里并未出现任何画面,只剩下单纯的黑与白,更显得笑意纯粹。他轻柔地道:“木漪小姐想要猎杀我吗?”
“……”哦对这位的武力值也不低,应该。
此刻连漪正巧绕过霜雾身后,以少年的视角看不见对方的动作,但他没有转身,只笑着低下头,露出未被斗篷遮盖住的,修长的脖颈。他也不在意连漪没有立刻作答,继续道:“听上去有些困难,但如果是您的指令,我可以试着不去反抗。”
“我不会教别人发现是您所做的,”少年循循善诱地,轻柔地道:“由您来指定时间与地点,我会准备好供您猎杀的工具准时赴宴。”
巨型食人蚁收敛住动作,任由刚出生不久、才学会织网的幼嫩蜘蛛围绕着缠住蛛丝,尽管这蛛丝在细微动作下就会尽数扯断。
连漪脑海中无端出现了这样一幅颇有些滑稽的画面,她周身一阵恶寒,连忙摇摇头,仓促道:“不不不了,我没那种爱好,真的。”
“好吧,”被拒绝后霜雾并未强求,连轻快的语调也未曾改变:“那有什么事我能为您做的吗?”
“没——”连漪习惯性地想要拒绝。
女孩在虚像中的面容停滞着顿住两秒,仿佛是通讯信号不畅导致的画面延迟。
“呃……倒真有一件事,”连漪犹有不自然地挠了挠脸颊,眼神也不自觉瞥向一边,仓促间霜雾无法看清她的面容,就连语气也犹犹豫豫地:“不介意的话,直接叫我‘漪漪’吧。”
那个小佘就算了,至少在霜雾面前,她还不能这么快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咳,这是战略性的妥协,才不是因为其他的事情。
--------------------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小蜘蛛围着比它体型大的蚂蚁绕圈圈这件事,是作者小时候的事情。当时说不上来什么心情,但一直记到现在。到现在作者都很害怕蜘蛛……
连漪:你看我连主角家在哪都不知道,为什么还要了解主角家里的门用的什么牌子。
第14章 赐姓
直至夜幕重临,人工感应光线替代了阳光的存在,柔和地打照着下来,霜雾才如梦初醒地,瞥向了厨房的方向。
从霜雾垂下的衣袖里,隐隐成线地滴落下透明的液体。而他脚边的地板上,已是形成了一摊。他却似是毫无所觉,攥着通讯器,一路走向厨房。
等他重新走回盛放蛋饼的案台前,身后全是不成规则的液体印迹,便连斗篷一侧上的金色花纹末端也沾染上纵式走向的湿印。
他又在案台前站了一会儿,方才慢慢地用那只空着的手,碰了一下案台的尖端处。
以他所碰触的为中心,边缘登时消失了一小块,如同被强烈腐蚀了一样。
“……”
霜雾没什么表情地收回了指尖,又原路返回至之前站立的地方。
他平摊开双手,斗篷与袖口滑开,其下被斗篷与袖口覆盖住的通讯器才终于显露出来。
通讯器已完全改变了形状,表面坑坑洼洼的,体积也缩小大半,一眼望去竟是教人看不出它的原有用途。
四下寂静。
随着他的动作,两个年龄相仿的青年却蓦地出现在他面前。其中一个端着托盘贴在少年的手上,接住了霜雾顺势放置的通讯器残体。
待他退下后,另一个则接着上前,捧着看不出材质的白色布料,将霜雾手上的湿迹小心地擦拭干净。
那双如同顶级艺术品的手,经受住布料的缠绕后,又被牵引着戴上了一层薄薄的手套。手套上掺着与斗篷上别无二致的金线。少年任由着解开斗篷,露出内里的黑色衬衣。
一双手伸过来,欲将他同样溅上些许液体的衬衣纽扣解开。
其间一言未发的霜雾维持着不动的姿势,垂下的杏眼却缓缓地抬起,将视线对准了近在咫尺的指尖,又移到了来人毫无异常的面容上。
“霜辞念,”霜雾弯起了杏眼,主动打破了凝固住的氛围,柔和道:“是你啊。”
他未曾训责,面前的两人却是全部停住了手中的动作,动作近乎一致地单膝跪下。
“唔——”主动唤了一声后,霜雾沉思了片刻。他本就离霜辞念距离相近,此刻倒也无需走动,直接抱膝蹲在对方面前,对上了对方因此番动作猛然抬起的震惊眼神。
他笑了笑,声音在空旷又安静的客厅里分外清晰:“庄辞念,好不好?”
赐姓。
未经允许,霜氏内部成员不得擅自出现在公众视野中。
唯二被允准的,要么是霜氏的本家成员,要么则是经由掌权者授予特殊的外派任务,并将外姓一并赐予。
而现在,霜氏的本家只余霜雾一人。
——他是众望所归的霜氏掌权者。
“另外,”在庄辞念毫无犹豫地拜伏领命时,霜雾继续轻快地道:“无需申请调离手续,护卫二组将继续跟随你,来执行这次的任务。”
在花园的隐蔽一角,陡然窜出两个残影,转瞬间却又消失不见,就连周边的植物也未曾摇动分毫,仿佛刚刚的画面只不过是一场幻觉。
等到脱离了这片花园,两个人之间未曾中断的隐蔽交流才逐渐清晰开来。
“主人失控了啊,”其中一个像是挣脱了桎梏,稍微放松了一直以来紧绷的身体,伸了个懒腰后顺势将手备至脑后:“我没记错的话是第四次了,距离上次失控有多久来着?”
“八个月。”
“他得到‘那个’,总共也就一年时间。”先前那个人笑起来,殷红的唇瓣下露出洁白的牙齿:“开头两个月还躺在病床上。”
“主人天赋异禀,无需费神即可使用自如。”
“所以这次的失控原因,绝非他本身,”那人摇摇头,叹息道:“主人向来不喜近卫置喙,我只是有点羡慕你,有几率近距离的观察原因。”
他略过这个话题,又道:“回头我给你列个零食清单,你要是还能回来,记得给我带。”
“……霜辞悯,你先打钱。”
霜辞念与霜辞悯,是霜氏分支的家族子弟。按照常规,虽然位不及本家,理应也是优渥环境下培养的小少爷。
但此刻,他们却是以直属护卫之身,在无人之处,对着霜雾称呼为“主人”。
这种常人眼中的异状,其范围却是将霜氏一族内的全部成员,尽数囊括。
*
连漪手捧着通讯器,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正聚精会神地滑动通讯器的屏幕。
这个情况,从半小时前就已经开始了。
连漪勉强看完了最后一个字,紧闭了眼睛缓解酸涩的症状。
她还是没忍住,站起来走到门口,对着一直站在门外的佘辞忻道:“你列这个清单,真的是为了赔偿吗?”
备用门板没问题。
钱财的赔偿数额有点大,不过游戏世界和现实金钱又不能挂钩,没准这里通货膨胀,也可理解。
……珠宝首饰这种东西,感觉有点越界了。
还有这一长条的住宅和商铺,到底是什么鬼?
这个小佘,每列一个房屋产权,都会在其后标明详细地址,与托管人的联系方式。如果涉及到商铺,甚至还会标出近五年的盈利情况,以及她现在所在的住宅区的距离。
连漪有点心惊肉跳,觉得这个门卫的来头,可能不太普通。但是一时她也想不出更好的解决办法,只能委婉道:“这个门,可能也没那么值钱?”
“这不仅仅是赔偿一块门的问题,”女孩从门里探出头,佘辞忻就退后了几步,尽量让她不用费力的仰起头:“还包括您这段时间的精神损失费、误工费、可能引起的后续医疗费等,因为这件事情,您到现在都还没能用餐,营养护理费理所当然地包含其中。由于我的过失,您的隐私权也受到了侵犯。另外——”
连漪:“……”她什么也没说吧,为什么他的表现,这么像主动地寻求碰瓷啊?
眼见小佘还要继续讲下去,头昏脑涨的连漪也顾不得礼仪,连忙打断了他叙述般的理由:“听起来是很不错,但我也不需要这些东西啊?”
她努力地以眼神代替未尽的话语,表达自己的真实诉求,希望对方接收到意图,并收回这种莫名其妙的清单。
“了解了,”正当连漪庆幸对方似乎理解她的意思,并长呼一口气的时候,佘辞忻又继续道:“请告诉我您需要什么,我来添加进清单内即可,还请您不必客套,这是我应尽的责任。”
“……”到底是什么责任能让他赔一栋住宅楼?
连漪一口气未顺下去,梗着难受,又听见小佘语气未曾起伏地道:“这是为了让您有个发泄情绪的渠道。如果您不满于私人空间被打扰,想要惩罚于我,大可让我以同样的方式,将这栋住宅楼里的每扇房门破开。”
好家伙,她居然不小心说出了心里话。
佘辞忻又道:“以同样的力道破门,即使是我,在完成这件事情后,应该也需要去治疗室待上一个月。”
“这样足够您消气吗?”佘辞忻陈述着,念出了这句疑问句。
佘辞忻手中提着的是,连漪中午没有拆开,而暂且放置的饭盒。
他此番前来,一是为了与连漪确认提前发送至她通讯器中的赔偿方案细节,二则是为了送之前所提到的,下午茶的茶点。
眼见这位小佘油盐不进,连漪也毫无办法。她既做不到劝服对方改变主意,却也无法说服自己昧着良心收下这种堪称奇葩的详单。
气氛胶着间,连漪瞥向了青年放在桌面上的茶点盒。
“能让我再考虑一下吗?”女孩十指紧紧相绞着,轻声地对佘辞忻道:“下午茶时间到了。”
连漪有喝下午茶的习惯吗?没有。
但这不妨碍佘辞忻听到此话,立即接话道:“是我唐突了,因为这种小事耽误到您的正常休息时间实在是万分抱歉。请慢慢考虑,等您想好、方便时再联系我即可。”
连漪关上门,觉得自己简直是打了一场恶仗。
她精疲力竭地,既不想动弹,也毫无打开茶点盒一探究竟的欲望,一路飘着来到了卧室,扑倒在柔软的床垫之上。
拉上厚重的窗帘后,卧室里是密不透风的黑暗。但在这宛如夜幕降临的环境中,她苦苦地酝酿了很久,依旧还是没有睡意。
许是余悸未消,她一直在发愁要是自己睡过了头,这位小佘会不会故技重施,再给她的房间开上一个洞。
第15章 门禁
天蒙蒙亮的,路上也没有太多人。
结束夜班后,章墨揉着太阳穴,形容枯槁地,挣扎在回家的路上。
他到现在也没能适应档案室的上班时间。
明成财大气粗,档案室有独立的建筑区域,虽然管理人员众多,倒也各司其职,大大降低了尸位素餐的概率。
只是,值完两个白班、休息一天,再连值两个夜班这种辣鸡排班,到底是哪个天才想出来的?他真的很想面对面地和这位仁兄好好商讨一下。
章墨家离档案室也不算远,即便用走的……
他没走过,不好意思。
学校有可以直达住宅区的班车,他当初拼死拼活地考取这个岗位,有很大原因是因为这个。
只不过,他在住宅区的入口处,遭遇了点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