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外听得愣住,面面相觑,派请来的翻译也两眼一抹黑,老人家一边忍着病痛,一边干着急。
好在裴淮之赶了过来,三言两句在两方之间搭建起了沟通的桥梁,解决了燃眉之急。
可他毕竟忙,生来也不感性,陪伴之余也不过就是将公事带到病房之内,一边照应一边忙碌。
周酒听不懂裴淮之和奶奶之间说的话,也知晓他从不愿在公开场合或长辈面前介绍两人的关系,他不说,她也不自讨没趣。
因而最开始的时候,只将自己当做他临时的小秘书,偶尔帮忙整理整理零零散散堆在桌上的书面文件,安安静静陪在一旁。
后来实在觉得,躺在病床上没处找人谈天说话的老人家实在可怜,周酒百无聊赖,抱着手机悄悄自学起海城方言,大概本身在台词语言方面就十分有天赋,生僻的小海城方言并没有让周酒觉得有多大难度,仅是学了几个日夜,口条便顺了下来,连语音语调都十分相似。
小姑娘索性趁着裴淮之被公务缠身之时,小心翼翼来到裴家奶奶病床边,熟悉又亲切的乡音软语一出口时,病床上的老人家眼睛都亮了亮。
就连裴淮之都觉得吃惊,那海城话晦涩难懂,就连他从小在奶奶身边长大,后来说得少了,一时间也没法太过利索,口音甚至比不上周酒流利正宗。
之后的十多天里,老人家待周酒就像自己的亲闺女般亲切,饭要同她一块吃,电视剧要同她一块看,拉着她的手,什么心里话都同她讲。
她记得当时老人家凑到她耳边,语气不正经地悄悄问她,和自己那臭脾气孙子到底是什么关系。
周酒小心翼翼地往仍旧在忙的裴淮之那边瞧了眼,而后回过神来摇摇头,自觉地替他瞒道:“没什么关系。”
老人家眼神精得很,不依不饶继续小声道:“你别瞒我,我老人家也活不了几年了,你就当偷偷把秘密告诉奶奶,奶奶一定替你保密,不告诉那臭小子,你和奶奶说说,是不是那臭小子的女朋友?”
周酒一时没兜住,漂亮的杏儿眼眨巴眨巴,轻轻点了下头。
虽然裴淮之从未用“女朋友”这三个字称呼过她介绍过她,可在那时的她看来,两人连最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当然算是。
老人家一脸欣喜:“我就知道!我早看出来!那个臭脾气的,可从没把小姑娘带在身边过噢。”
裴家奶奶说完,嫌弃又疼爱的眼神扫了下裴淮之,而后对周酒道:“这小子一天天的也不知道忙些什么,陪奶奶聊天说话的时间都没有,还好我们孙媳妇乖。”
周酒脸颊立刻爬满浅浅的红晕,不自在地垂下眼:“奶奶我不是——”
“会是的!下回奶奶再见你的时候肯定是了!”
那时的周酒听完奶奶说的话,还忍不住偷着乐,可如今两人之间关系并没有如奶奶所期盼的那样,再回忆起来,周酒都不知道要如何面对电话那头的人。
周酒苦着张脸,多少有些难为情。
裴淮之也不管梁小卉这个外人就站在一旁看着,伸手亲昵地捏了捏小姑娘的脸,哄着:“没事,奶奶很喜欢你的。”
奶奶那边或许能听得见,周酒也不好意思明说,只小声看向他:“可是我们已经……”
裴淮之语气仍旧平和:“奶奶知道,她让我好好努力。”
周酒闻言,也不知怎么的,鼻尖又忍不住酸了酸,接过裴淮之手中的电话,语气里带了点重新染上的哭腔,软软的:“奶奶?”
裴淮之安安静静等在一旁,耐心十足,期间担心她冷,将那西服重新批回她肩头。
小姑娘这回倒没有拒绝,大概也是冻着了,一边和电话那头的老人家说着海城话,一边用手揪紧了裴淮之裹到她身上的西服领。
梁小卉看了眼自己手臂上挎着的那件,她方才从车上带下来的,周酒自己厚厚的棉服外套。
此刻只觉得它显得是那么的多余!
两个人看着周酒乖巧地点头应声,脸上还平添了些笑容,看起来似乎聊得相当融洽。
裴淮之忍不住勾了勾唇,神色自始至终都相当温柔。
梁小卉看得一阵惊一阵喜的,这种宠溺纵容的表情,居然能在巷深裴总脸上看到,这还是外界流传的那个清冷疏离难以接近的金主大佬吗!
一通电话结束,周酒将手机还回裴淮之手中。
她还未将电话挂断,裴淮之瞧了眼,拿到耳边,无奈地吐槽了对面老太太两句:“奶奶,以后能不能挑点别的时间,本来人家就不愿意和我多呆一会儿,您还占用了那么久,您让我哪来的时间努力?”
“是,就是宝贝疙瘩,就是不舍得,多一秒都不舍得借给您。”裴淮之旁若无人地透过电话,给周酒说着情话。
小姑娘别开眼神,耳根子不自觉红了又红。
梁小卉在一旁姨母笑地冲她挤眉弄眼。
周酒抿着唇藏着笑瞪她,却只换来她神色暧昧地不停“啧啧啧”。
电话挂断之后,裴淮之挪了几步,重新站到周酒视线的正对面,微微俯下身:“奶奶刚刚都和你说了什么?”
周酒不告诉他:“关你什么事?”
裴淮之扬扬眉:“你把我奶奶喊作奶奶,还不关我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