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多小时之后,周酒的房门被敲响了。
此刻祝暖暖正躺在她那按摩椅里舒舒服服地享受着没起身,周酒走到门前,小心翼翼地回头瞧了她一眼,担心敲门的是裴淮之,又觉得裴淮之虽然性子野,可到底还是有分寸的,每回来都是踩准了时间,并没有真的让她在朋友面前太尴尬,但还是莫名像做贼似的只将门开了一小条缝。
见到外边是初蓁的一瞬间,松了口气,随手将门敞开,让人进来。
小姑娘脸红扑扑的,并不是空手来,胸前环抱着一大堆零食,一边喊周酒快把门关上,一边把祝暖暖从按摩椅上叫起来:“来吃零食!虽然火锅暂时是没希望了,但零食也不错。”
祝暖暖一听,立刻蹦到三尺高。
三人围坐在地毯上,零食铺满一地。
祝暖暖扒拉了会儿,忽地开口感叹:“我一个没吃过,怎么都是外文,这是哪国的?我怎么好像一个词都看不懂。”
周酒垂眸瞧了眼,觉得眼熟,而后想起来,裴淮之先前去瑞士出差的时候,除了包包首饰之外,也少不了这些小孩喜欢吃的零食。
几个牌子价格昂贵且小众,在国内知名度不高,她先前吃完了还馋,又没好意思和裴淮之说,自己偷偷搜过,网络上并不能买到。
周酒平淡地提了句:“瑞士带回来的?”
这话一出,初蓁肉眼可见地紧张了起来,抠着手指头,耳垂都控制不住红了。
显然被周酒说中了。
初蓁不自觉屏住呼吸,随手挑了一袋好吃的拆开,塞到祝暖暖手里。
祝暖暖倒是没察觉出异样,只觉得新奇:“瑞士!我还没出过国呢,我真是沾了你俩的光,见了好多大世面!”
她一边吃,一边继续感叹:“听说周起梁导演前不久刚刚杀青的那个电影,就是在瑞士拍的,真好,要是之后我们真能一块入选呀,没准也能一块去外地玩呢!要真能和你们在一个剧组就好了,那就是让我演个没有台词的路人,我也愿意。”
周酒偏头悄悄看了眼初蓁,小姑娘低头藏起脸红的小动作,和她当初刚刚和裴淮之在一起时的模样如出一辙。
在焦虑和恐惧中熬了整整一个通宵的宋佳妮,就没有周酒她们这种谈笑声风凑在一块吃零食这样的好命了。
原本精致的盘发如今狼狈地披散在肩头,身上是沾满酒气和浓浓酸味的隔夜礼服,礼服皱皱巴巴,领口处不同颜色的污渍斑斑点点。
纯色苍白隐约带着深褐色裂口血痕,一双酷似周酒的眼睛,却没有周酒的灵动和惬意,布满了可怖的血丝,看起来浑浊不堪。
眼泪混着残缺的粉底液,在脸上流淌出一道道灰白的痕迹,此刻已然干涸。
然而向来精致的宋佳妮此刻却再无心顾及这些。
她胡乱用手背抹了几下脸,戴上鸭舌帽,将帽檐压得低低的,直到挡住这个她曾经引以为傲的脸,而后随意套了件长至脚踝的黑色棉袄,深吸了一口气,恍恍惚惚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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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深国际总部总裁办公室内,裴淮之刚刚结束一场会议。
周酒出发去录制现场之后,他随手替她收拾了下屋子,便也离开回到公司。
裴淮之的公事向来多,到了公司便是按照安排好的行程连轴转了几个小时。
这会儿懒懒地靠在老板椅内,修长指节拧着山根,眉头微微蹙着,一夜没合眼,多少有些疲惫。
他握着手机,正想到所谓的粉丝超话找点周酒最新的物料来解解乏,哪成想下一秒,办公室的门轻叩了两声,一个头戴鸭舌帽,身着长款羽绒服的女人脚步匆匆走了进来。
旁人看不见她的脸,秘书紧随其后跟了进来,略带抱歉地看向裴淮之:“裴总,周小姐来了。”
原本还漫不经心盯着手机没有动静的男人闻言,忽地坐起身来,然而仅是扫了来人一眼,面色瞬间沉了下来。
“知道了,你先出去。”
秘书礼数周全地点了下头,安安静静离开办公室。
办公室门关上的一瞬间,裴淮之收回眼神,看都懒得看向那女人一眼,只盯着手机,语调冷冰冰地开口,话里带着嘲讽:“不腻吗?学了她这么多年,还是差得远。”
哪怕以假乱真到骗过了前台秘书。
裴淮之仍旧轻飘飘地扫上一眼便能看出真假来。
宋佳妮的指甲一下嵌入掌心,话音都带着点抖:“对不起,我道歉,我知道做错了,能不能求你放过我……”
静谧之中,只听见裴淮之“啧”了一声,而后高高在上的:“求人是这个态度?我还没见过谁在我面前,是站着求的。”
宋佳妮闻言,情绪几乎是一瞬间便崩溃了,嘶吼出口:“裴淮之!你这是要把我逼死!”
男人慢慢悠悠从老板椅里站起身,却仍旧没抬头看她一眼,只盯着手机,指尖不停地在屏幕上点着,语气冷得渗人:“宋佳妮,你以为我会怕你死吗?”
话里像藏了无数支冷硬的冰刀子,一点一点割碎宋佳妮最后的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