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给任何一句答案,只是不知不觉就有了谈及公事时会有的严肃模样,完全能够一秒镇住陆衿羽。
平时就不见陆衿羽,要是今晚这么好的场合,再问不到什么,有失什么。
但有些话,陆司敬不方便直截了当开口,只要是老习惯,贺知澜接力。
贺知澜喝了口酒,不介意再多一次坏人,便说:“衿羽,别紧张,只是你哥前面找你,你不见人,是家人就都会担心。”
陆衿羽眼底是有不自然,但很快被淡笑取代。
她随口就习惯性说:“我有什么好担心的?不就是成天荒废度日?”
话一出来,陆衿羽就意识到这句话在陆家已经不适合说了。
她噤声之后,贺知澜依旧坦然问:“听陆叔叔说你最近和小叔谈生意去了?谈的结果怎么样——”
话还没问完,就像是一下触及到了陆衿羽的引爆点。
她无意和陆司敬撞了下目光,冷冽的抗拒感就透露尽了,她起身,言简意赅:“还没出结果,普通流程罢了。”
“衿羽,”陆司敬突然抬头,眼神难得如此认真凝于她身,或许再等就会适得其反,陆司敬搂着并不知情的倪漾,眉头微皱,“你和小叔什么情况?”
话里的小叔,就是原先因故一直由陆老收养,成年才被带回的谢慕青小叔,谢嘉屹,辈分虽大,但和陆司敬同年,从小养成喊小叔的习惯,长久便都没再改掉。
虽然同为谢姓,但谢嘉屹更像是陆家人,也更受陆家待见,和谢慕青也是背道而驰的待遇和发展,现在以从商为主。
陆家上下,唯独陆衿羽从没尊重过谢嘉屹小叔的身份。
因为当年没有谢嘉屹的存在,她就不至于和陆司敬二选一必须要其中一个离开陆家,但从那时开始,没法割舍的关系就已经烧下了烙印。
陆衿羽是和京城某个纨绔太子爷传过沸沸扬扬的八卦,但现在更多更晦涩的,似乎成了她和谢嘉屹。
就连这场合作,想来也是谢嘉屹的一点手段吧。
非要陆衿羽出现,非要陆衿羽去谈,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但陆衿羽这次不能不谈了,因为陆家正如外界所说,近来要开始真正的洗牌动荡了,不做些什么,似乎真的很难保全。
不过时日尚早,今晚注定是没法儿从陆衿羽嘴里套出想听的话。
陆衿羽只是微笑:“我和他能有什么情况?”
自始至终,都不可能有更深的关系。
没一会儿,陆衿羽就以累为由先上楼休息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一提到谢嘉屹,陆衿羽状态就不对劲,要说国外那段时间没发生什么,大概只是自欺欺人的说辞。
但楼下恰合氛围的音乐缭绕,环境很快重回暧昧。
他们很多聊的事儿都是倪漾没法参与的。
为了给他们空间,倪漾从陆司敬手里接过酒杯,就朝着二楼阳台的方向过去了,身前是万籁俱寂,身后是萦空舞曲。
站在声息碰撞的交界处,角度极好,倪漾一眼便能望尽眼前浓墨重彩的黛山青色,渐渐地,他们里头的欢声笑语似都被风声缭乱,她听不太清晰了。
不知怎的,有时候,好像越显欢乐的场合,越能衬托出混乱。
一如倪漾现在烦乱的情绪。
今晚发布会之前,什么事情都惶惶无着落。
不过几个小时就解决,后续都得到妥当的控制,要说不受影响肯定是假的,但这都不及她之前经历的千分之一。
可如若要比较高低,倪漾现在又并不适合笑侃自己的脆弱。
但很奇怪,她为什么会如此心空,甚至要比两年前还要严重,真就像是包裹着幸福皮囊,再之下,却尽是惶恐。
和陆司敬在一起之后,倪漾是幸福的,毋庸置疑。
可这份幸福背后,她潜意识里总像是有另一个不为人知的答案,颓丧告诉她所谓真爱的有效期限,无形占据了无穷杀伤力。
她知道自己这样不对,她想改,但长久得之的观念,又岂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
她以前宁愿相信拥有是失去的开始,也不愿相信幸福是拥有的开始。
但因为陆司敬,好像有很多都在潜移默化中改变了。
柔风而来,身后依稀有脚步。
可能是倪漾想得太入神,一直到陆司敬背后拥来,她才堪堪感受到他胸膛的暖温。
“在想什么?”他磁沉的嗓音含着笑,磨过她耳际。
而他的手慢慢环过她腰际,严丝合缝般将她抱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