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宿舍门口，望着路灯和黑漆漆的天空，赵柿柿不免感叹，今天这一天，真长。
回宿舍时，另外三名舍友都已经上床了，听到开门的动静，葛小丹第一个从床帘后探出脑袋来：“柿柿，我们都以为你今天晚上不回来了呢，你不是跟宿管阿姨请假了吗？”
赵柿柿假笑了两声，“事情办完了，就回来了。”
葛小丹知道她是处理小唯的事情去了，于是追问事情办得如何了。赵柿柿叹了口气，想起今天小唯和赵力刚的种种，又想起万程晕倒入院的事，不由得又叹了口气。
“你怎么连连叹气。”葛小丹问，“情况不容乐观？”
赵柿柿摇摇头，“现在情况还不明晰。等有结果了跟你们说。”
她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就爬上了床。刚上床，宿舍就熄灯了。在黑暗里，赵柿柿躺在床上，手机的光亮映照在她脸上。
“你睡了吗？”她发微信问万程。
“还没。”万程说。
“今天真是惊险。”赵柿柿又说，“我觉得自己冒冒失失的，实在是没有大人的样子。”
“不碍事。”万程回。
“你好好休息吧。”
聊天结束，赵柿柿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
自从跟万程重逢以来，着实发生了不少事情。扪心自问，自己到底算不算一个合格的助理呢？
如果说之前李小姐和严满的事情，自己勉强及格的话，在小唯这件事情上，自己的莽撞劲，换做是谁都会头疼。
赵柿柿开始后悔让万程接这个案子。
也开始反省自己所谓的正义感，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但是小唯的案子都走到这一步了，突然要退出也不太好。实在是脑阔疼。
这更加坚定了自己不要当律师的心情。
想着想着，赵柿柿困了，握着手机就睡着了。第二天还是被手机给震醒的。
“小柿子，赶紧出来。”秦怀在手机那头吼。
赵柿柿还没睡醒，说话迷迷糊糊的，“出哪来？”
“校门口。我有大发现。”
“什么发现？”
秦怀在电话里说，万程还得再医院里多休息几天，于是拜托他来处理小唯的案子。
……这么容易就转手了么。
“是呀。我跟万程谁跟谁。”
昨天晚上不还互掐得厉害么。
万程发来微信也简单说了一下这件事情，律师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为当事人提供法律服务，没有立场。简而言之即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最大的维护当事人合法权利。
“虽然小唯重婚的事情被我们查了出来，她也承认了……”万程在微信语音里说。
“她承认了？什么时候承认的。”赵柿柿问。
“秦怀去找了她，三下五除二就问出来了。”万程说，“在话术这方面，我们还是比不过秦怀。”
姜还是老的辣。
赵柿柿急忙起床洗漱赶去校门口，秦怀说今天就是去做第三方居中调解。
“小唯同意调解了？”赵柿柿又问，怎么才过去一个晚上，事情的进度条就拉到结尾了？
秦怀点点头，高傲地扬起下巴：“那当然，也不看看是谁出手。万程啊，就是心太软。”
秦怀催她上车，赵柿柿站在原地没动，既然问题都解决了，她就不太想去见小唯了。
某种程度上来讲，她确实是被小唯利用了，并且还给万程和秦怀都带去了麻烦。
秦怀仿佛一眼就看破了她的心思，把她往车上推：“今天哥就是去给你把面子找补回来的！谁敢欺负我们柿柿，谁就是跟我过不去！跟我过不去的下场……”秦怀比划了个割脖的姿势，把赵柿柿逗笑了。
她终于同意上车。
地点是赵力刚定的，在一间茶室，这倒是符合秦怀的气质。
赵力刚早早到了，在门口迎接他们，看上去满面春风。小唯姗姗来迟，戴着宽大的帽子，遮得很严实。
见到赵柿柿后，她也没什么反应，径直在赵力刚对面坐下。
“说吧，你们想怎么样。”小唯开门见山道。
“我的诉求从始至终都没变过，要么你继续跟我结婚，要么还我首付钱。”赵力刚说。
“那不是首付，是彩礼。”小唯强调。
赵力刚拿出一叠流水单子，“这上面的流水单足以证明，房子首付款 100 万是我给的。至于你说的彩礼，在流水单上并无表现。”
小唯也不甘示弱，拿出打印的微信对话截图。
第一张截图：
老公：这 18.8 万就当作彩礼可以么，亲亲老婆。
小唯宝：可是我妈妈说了，没有 36.6 就不嫁。
老公：36.6 真的太多了，我拿不出。
老公：不如这样，先拿 18.8 的彩礼，剩下的 18.8 算进首付里？
小唯宝：哭哭（表情包），我回去跟我妈商量一下。
第二张截图：
老公：老婆，怎么样了。
小唯宝：我妈还是不同意，必须要 36.6，是我们老家的习俗。
老公：哪里的习俗也没有 36.6 啊。你这不是把我当冤大头么。
小唯宝：我妈说了，这钱会返还给我们小两口当启动资金的，就是走个形式。
小唯宝：如果你们家这点诚意都拿不出来，那这婚也就不用结了。
老公：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第三张截图：
老公：就 18.8，爱结不结。都说了剩下的放进首付里。
小唯宝：过我父母的流水和跟过首付的流水有什么差别吗？
老公：我父母觉得有差别啊。我父母养我这么大，也很辛苦的。要是你不愿意，这婚不结也行。
“大概的情况就这样了。”小唯说。
秦怀看完后立刻说：“那这个截图的意思就是，100 万的首付里，有 18.8 万是彩礼对吧。”
小唯脸色为之一变，“是 36.6 万是彩礼，第一张截图里赵力刚自己这么说的。”
“你自己看截图，36.6 其中的 18.8 当成首付你不同意。”赵力刚反击。
“反正我给了你一百万。”赵力刚又说。
小唯思考了一下，承认首付里只有部分是彩礼。但是两人在 18.8 和 36.6 上面还有争议。
小唯祭出杀手锏，“你出轨还打人，这些算过错吧？”
赵力刚听到这个马上就直起身，“你说什么呢。”
小唯又转向秦怀，“还有，这位秦律师，麻烦你搞清楚你的位置，你是我请的代理律师。”
秦怀最贱地补充了一句：“免费的。”
小唯气得瞪大了眼睛。
不过秦怀还是相当具有职业精神的，“赵先生，现在我们可以看到，100 万的首付款的确是您支付的，但是其中 18.8 还是 36.6 作为彩礼的部分补充道首付款里，这个还有争议。鉴于您在道德方面有过错，我的建议是多补偿给李小姐一些。”
赵力刚按耐不住了，“凭什么啊？你知道我为什么动手打人吗？”
“她肚子上有刀疤！”赵力刚咆哮，“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她生过孩子！”
“我凭什么要补偿？”
“这就是诈骗，我要去法院起诉她！”
赵柿柿在旁听了半天了， 忍不住吐槽道：“那都这样了，你还要坚持跟她在一起？”
赵力刚白了赵柿柿一眼，秦怀赶紧拉住他：“不管怎么说，你打人都是不对的。”
小唯听到这里，委屈得哭了起来。
“我本来不想在你面前讲这些事情的，”小唯哭着说，但是确实是没办法了。
“那时候我才不到 20 岁，什么都不懂，我是被骗了……”
后面的故事跟新闻上曾经报道过的如出一辙，年少无知的少女被骗了，想方设法逃离那个家庭，到了大城市想重新开始。
小唯也确实重新开始了，但所遇仍非良人。
心也凉了。爱也冷了。
她渐渐明白，只有钱才是唯一的傍身之物。只有靠钱才能改变生活，改变命运，而不是靠爱。
最终小唯还是不同意继续跟赵力刚在一起，她答应还给赵力刚 75 万的首付款，剩余 25 万就当作是赵力刚的彩礼赠送。
赵力刚也同意了，两人在秦怀的见证下签署了协议。后来听说是小唯找到了新的男朋友，愿意为她还这 75 万。
这个事情就算告一段落。回去的路上，赵柿柿跟万程直播了这次的调解，她感叹：“结婚真可怕”。
万程反驳道：“可怕的不是婚姻，是人心。”
作者的话
06-01
中间调节了大纲，写得有点困难，现在终于要回到大纲的正规了…… 叹气……
第三十四章 打完官司，回家过年！
2021-06-05
那天之后，就迎来了期末考试周。万程也出院了，恢复了日常的忙碌。赵柿柿跟万程请假说这段时间不能跟他一起出去跑案子，要准备考试。
葛小丹吐槽她：“只有一门开卷考试也叫期末考试周吗？我看你就是胆小！不敢去见别人！”
“你懂什么！每一门课程都应该认真对待！”赵柿柿理不直气也不壮地回答。
万程那边一开始答应得很痛快，一是因为小唯的案子解决得还算圆满，接下来暂时也不接案子了。二是因为诉状虽然递上去了，但等开庭还要等一段时间，严满这个案子也就没那么着急了；三是因为临近年关，万程在壹朵很多业务也要处理，无暇顾及许多，就同意放赵柿柿一马。
万程大好人，信女一定吃素三天为你祈祷。
轻轻松松考完最后一门开卷考试，赵柿柿算是拉开了大学毕业生涯的帷幕，迎来大学时代最后一个寒假。
赵柿柿一边收拾回家的行李一边念叨：“到底要不要把这些资料带回家复习呢？”
“事业单位考试的范围实在是太宽广了，法律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还有天文地理，文学常识……”
葛小丹打算今年过年不回家了，就留校复习，准备考公务员。“相信我，赵柿柿。你这么多资料带回去也不会复习的。你不如把这些资料都弄成电子版的存在 iPad 上，还有可能看几眼。再说了，你不是有 apple pencil 可以做题吗？”
“对哦。”赵柿柿这才想起来，自己为了在 ipad 上刷题，特意买了配套的笔。
“不过你是不知道，ipad 这玩意儿，买前生产力，买后爱奇艺。”买之前都信誓旦旦地要用来学习做笔记，买完之后就都用来看剧了。
简单收拾好东西，赵柿柿准备离校。反正家里什么都不缺，意思意思带个行李箱走就行了。
刚走到学校门口，赵柿柿就感觉到了今天的风儿有多喧嚣。冷得她直接打了个喷嚏，赶紧裹紧自己的小熊大衣。这件小熊大衣是带帽子的，帽子上有两个熊耳朵，看起来怪可爱的。
正站在公交站台等公交时，身后有人喊她名字，她回过头一看，竟然是万程。
“你这是准备回家了？”
万程提醒她，“你忘了自己的身份吗？”
“呵！”赵柿柿一听到这个就气不打一处来，大声控诉：“万恶的资本家，放假都不让人回家吗！”
万程说：“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
“严满的案子就快要开庭了。”
不是说没有那么快开庭吗！难道法院也赶着过年前冲 KPI？
万程说，等处理完严满的案子再一起回家，而且他答应帮赵柿柿复习，提高做题准确率。
前面一个条件听了就让人火大，不是他自己说的快过年了要处理公司业务，怎么又冒出了严满的案子来；不过后面一个条件又的确很诱人，万程那么聪明的人，事业单位考试那些题对他而言不是分分钟解决？
但是重点不应该是在——
“一起回家？”
“对啊，你家不是在 C 市吗？”万程说。
“我家是在 C 市啊，可是关你什么事呢？”
万程说办完这个案子，一起回家。赵柿柿这才知道，两人是老乡。还是同一所高中毕业的，一前一后。
绝了。
“万柿如意”cp 群听到这个消息炸了。
这简直就是青梅竹马＋天降。
这不是自相矛盾吗？赵柿柿觉得，她以前根本不认识万程。但是回去跟爸妈一说，爸妈也回忆了半天。虽说在医院里见过一面，也听过名字，只一直觉得耳熟，还以为是这个名字太普通。结果回去一比对，才大吃一惊。
“你升高三那个暑假，花大价钱请来给你补课那小孩，不就叫万程吗？”
……
“升高三那个暑假，你们给我请了 8 个补课老师……我每天都在昏昏沉沉的补课，根本不知道谁是谁……”
赵柿柿觉得自己可能失忆了。高二给我补过课，大二跟我一起实过习，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缘分？
她又觉得，有可能是同名同姓。不过这事先按下不表，苦逼打工人，把手头严满的案子解决了，才能回家过年。
严满的案子很快就要开庭，赵柿柿的行李都拖到公交车站台了，又给拖回了宿舍。
葛小丹见她折返，十分不解：“你怎么又回来了？”
赵柿柿一个葛优趟，“严满的案子要开庭了，你看群里，我说了。”
葛小丹刷了群消息，忍不住尖叫：“赵柿柿，我一开始以为你俩是天降，结果是青梅竹马！”
“天降＋青梅竹马！嗑到昏过去！你们要是不在一起，我公务员都不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