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隐约记得这是我高中才学习的内容。
我弟弟小学一年级就开始学了。
我看着我弟弟，拍了拍他的肩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任重道远。”
弟弟不懂什么意思，他们学校是全英文授课，作业什么都是英文的，但是数学的难度就相对而言简单了一点，我爸妈他们不满意这个难度，让我这个暑假带我第学完小学五年级的数学内容。
我望着天花板，各位家长，你们在想什么？
弟弟表示，他也很无奈。
不过我弟弟还算聪明，一点就透，英语除了听写比较弱一点外，听力和口语水平都杠杠的，不愧是我爹妈花高价钱堆出来的。
可是人家才一年级，写字不歪歪扭扭就很对得起你们了好吗！
我爸妈觉得跟我无法沟通，更加笃定我在外面就是个不学无术的混子，除了高中成绩好一点以外，一无是处。
我也不争，我也不解释，我也补恼怒。我就随他们认为去。
我弟弟就不这么想，在他心里，哥哥就是全世界最棒的，最厉害的；比奥特曼还要厉害的那种，所以每当饭桌上我爸妈数落我的时候，我弟弟就会站出来帮我：“哥哥最棒！”
“不要骂哥哥！”
“妈妈坏人！爸爸坏人！”
“I hate you guys！”
“I WANT GEGE！”
甚至到了晚上，我弟弟也拒绝了我爸妈的陪床，钦点我去作为新一任陪床人。刚给他讲完故事，赵柿柿的妈妈就发来了微信。
我点开一听，却不是阿姨的声音，而是赵柿柿的崩溃声：“老师，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万里长征人未还呐！”
她在语音里哭诉，我知道她什么意思，今天上午就讲了半本书，还要她不看书复述出来，这可不是出去长征了回不去了嘛！
于是我发文字安慰她：“没关系，你明天能讲多少讲多少，只要跨出了第一步，之后的路就好走了。”
我知道赵柿柿在收到我的消息之后一定会翻着白眼说，“我信你个鬼——”，但是没办法，对于基础差的人，就只能这样。
“哥哥，你在笑什么？”
刚收起手机，没想到我弟弟就死死地盯着我，吓了我一大跳。
“你怎么笑得怎么开心？”
明明刚刚给我讲的是小蝌蚪找妈妈的故事，你怎么笑得这么开心？
“因为小蝌蚪找到了妈妈了嘛！”
“是不是那个姐姐？”我弟弟又问。
现在的小孩怎么这么精呢？
我岔开话题，催他赶紧睡觉，吓唬他不然爸爸妈妈就要过来了。说完我起身要走，我弟弟抓住我的手腕，“是那个姐姐吗？”
“她长什么样？能不能带我看看？”
小孩子怎么比唐僧还念叨呢？
“没有什么姐姐，乖乖睡觉啊！”我又耐着性子哄了一遍，结果那小子还是不依不饶，“你不带我去看，我就让爸爸妈妈带我去看……”
万扬……你确定？
当我露出凶狠地表情时，我弟弟害怕地扯过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脸，但还是不服输地在被子里喊，“我就要见那个姐姐！”
“好好好！改天带你去看。”
无奈之下，只得先答应着。好不容易安抚好小的，我才有空回房间洗澡，看书，休息，为明天的讲课内容备课。
打开手机发现我妈给我发了个红包，本来不打算要，但是上面写着“哄娃睡觉费”，我觉得非收不可。
哄娃睡觉有多难，谁来谁知道。我觉得我大学教授讲课可能都没这么高难度。
刚躺下，赵柿柿妈妈的微信又发过来了。
这次还是一条语音。
“老师，我躺在床上睡不着，你看我复述得对吗？”
连续几个 60 秒的语音，我挨个听过去，能感觉到赵柿柿应该是照着书讲的，但是比起上午已经有了进步。
于是我告诉她，“明天还是要尝试不看书讲。”
赵柿柿又是哀嚎一声，“老师，你知道吗？我历史最差了，所以我要花最多的功夫赶上来。我知道你们都是为了我好，所以我会努力的！明天我打算把你讲课的内容用手机录下来，每天没事就听，这样我的历史一定能够学好的！”
我回复她：“这个方法不错，可以试一试。”
赵柿柿高兴地回，“谢谢老师，打扰你休息了，晚安，明天见。”
“晚安。”
这是这个女孩，第一次跟我说晚安。
到今天，这一句语音我都没有删除。
第六十九章 掩盖我对一个高中女生动心的事实
2021-07-11
第二天我照例早早地去她家补课，她比昨天起得要早一些，我到的时候已经吃完了早饭。阿姨热情地跟我打招呼，问我有没有吃早饭，招呼我再多吃点。他们家的人都很热情，我有些不好意思。氛围也很好，比起我家那几年持续不断的吵架，简直就是温馨和谐家庭的典范。
她一看到我就愁眉苦脸，我笑着说你不用太紧张。开始复述之前她又翻了一遍书，闭上眼睛默念了几句话，然后狠心地一把放下书，“我好了！来吧！”
“从第一单元古代中国政治制度开始，第一个朝代是夏朝，夏朝的世袭制代替了禅让制，贡天下变为甲天下，接着是商汤灭吓，商朝出土了司母戊鼎和甲骨文，牧野之战后进入西周，西周有个很重要的就是分封制，分封制是为了……是为了……”
复述到这里有点卡，我便提醒她，“周王室把他的宗族、姻亲和功臣分派到各地，广建封国的制度……是为了什么？”
“为了保证王权的稳定！”她果然一点就通，后来的背诵也很顺利，中间偶尔有卡壳的，提醒一下她也就记起来背过去了。
就这么过了不到一周，高中三年的历史课已经快完整地复习了一遍了。赵柿柿也能够大概囫囵吞枣地讲一遍历史上的内容了，但一些小的细节需要重点背诵的章节还不太熟悉，于是在接下来的课程中，我们就专注于这一块的学习。
而我弟弟万扬那边，已经连续吵了一个星期要看姐姐。我们没办法，为了不再爸妈面前暴露，只好把弟弟带到了赵家，谎称我爸妈外出一天，弟弟没人带。
“哥哥你为什么要撒谎，家里不是有阿姨吗？”
“你爸妈是不是出去了？”我问。
弟弟点点头。
“阿姨有阿姨的事情要做是不是？”
弟弟又点点头。
“那我是不是没撒谎？”
弟弟认同地点头。
“你还想不想见姐姐了？”
弟弟疯狂地点头。
“那就闭上嘴，跟我一起走。”
弟弟乖乖地听话，半个小时后，已经和我一起坐在了赵家的沙发上。赵家父母跟看稀奇似的围着弟弟，弟弟却只要姐姐，他四处张望，“姐姐呢？”
“姐姐在洗漱，马上就来。”
“你出生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没想到长这么大了。”
“去年吃饭你爸妈为什么没带你来？”
弟弟想了一下，“去年大概我在爷爷奶奶家。”
反正爸妈不带他的场合都基本上是送爷爷奶奶家去了。
“你弟弟看起来很聪明，很讨人喜欢，哥俩都一样，真不知道你们爸妈是怎么生的哦。”阿姨羡慕地对我说。
我表示赞同，“他的确很聪明。”
讨不讨人喜欢就是另一回事了。
“柿柿也很可爱啊。”我补充道。
赵柿柿则焦头烂额地从卫生间走出来，像是刚刚闹完肚子，脑门上还贴着退烧贴。“不好意思啊，柿柿她昨天夜里吹空调着凉了，好像感冒了，又闹肚子。可怜见的。”
是挺可怜的。
看得让人心疼，所以我没有再抽背。而是找了几道必将经典的大题，和她一起分析答题技巧和答题要点。
一上午的课赵柿柿都不时地捂着肚子，我有些担心地说，“要是你实在难受就去床上躺着休息吧，我去跟你爸妈说一下，他们不会怪你的。”
赵柿柿苍白着嘴唇，“没关系，我可以坚持。”
“万一高考遇到这种情况，也得有经验不是。”
我被她的坚强和坚韧所感动，这个女孩看起来好像很普通，但是她身上的每一个特质都能令她闪闪发光。
可爱、坚强、乐观、努力、善良。
有什么理由不去对她动心呢？
但我不敢去打扰。
毕竟她才是一个准高三学生，而我已经大学毕业。算起来，我读大一的时候，她好像还在读初三，这样总感觉是跨了辈分。
有些事不是不说，而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去说，不知道什么时候是合适的时机，但现在肯定不是。
她坚持着学完了当天的课程，而她妈妈也强烈地要求我们留下吃饭。
“你们爸妈都不在家，回去也吃不上一口热的，就在我们家吃吧！阿姨给你们做好吃的！”阿姨口中的阿姨，就是他们家的保姆。
我和弟弟对视一眼，我们家也有阿姨，回去不至于吃不上一口热的，但是赵柿柿的妈妈这么热情，让我们难以拒绝。
索性不拒绝。
这样我也可以和赵柿柿多待一会儿，我努力以平常心对待我跟她的相处，认真地扮演好一个大哥哥和一个老师的角色，甚至显得有点冷漠，就是为了显示出我一身的正气，掩盖我对一个高中女生动心的事实。
我弟弟在终于有机会得见偶像之后，凭借自己小男孩身份，任意地和赵柿柿打闹，亲切地叫她姐姐，还问她索要拥抱。
而赵柿柿虽然病着，还是好脾气地配合。
“弟弟乖，吃这个。”
“好好好，姐姐抱。”
回家的路上，我们兄弟俩心照不宣。我弟肯定知道我想干什么，我也知道他怎么想的。
“你觉得姐姐怎么样？”出租车上，车程过半了，我们俩才开口说第一句话，来自我严肃地问。
“跟哥哥很般配。”
我当即愣在原地，一个小学生，竟然会使用“般配”这种级别的词语来给自己的亲生哥哥捧臭脚，我觉得这个弟弟还是很不错的。除了他先前在赵柿柿面前撒娇吵闹的样子让我不忍直视之外。
“我觉得是个好姐姐，很温柔，长得也漂亮。”弟弟开始滔滔不绝地夸奖起赵柿柿来，我打断他，“停停停，我不是你的偶像吗？”
“现在换人了。”弟弟说，“小孩的心思肯定比女孩的心思变得快。”
行，你是个狠人。
“那就别怪我以后不带你去他们家了。”我威胁道。
弟弟并不怕，“我可以叫爸爸妈妈带我去。”
他省略的语言是，补课结束后，他还有光明正大的理由去赵家，而我才是真正丧失与赵柿柿相处权利的人。
我终于体会我爸妈为什么要生二胎了。
人类的进化速度是难以估量的。
第七十章 完犊子了，她不记得我了。
2021-07-12
“我知道你喜欢她。”我弟冷不防地说。“就好像我喜欢我们班的冷桂芳。”
这句话让出租车师傅都没忍住，笑了出来。
“小孩子家家的也懂喜欢啊。”
我心想师傅你实在是低估了现在的小孩，尤其是他已经上小学了。
“现在还有人给自己孩子取名叫冷桂芳？”我问。
我弟说，“是我取的。”
“她姓冷，身上有淡淡的桂花的芳香，所以我给她取名叫冷桂芳。这样以免爸妈在检查我的日记时，找出真人来。”
“厉害！”我忍不住鼓掌。
回到家里，我爸妈都不在，但我还是老老实实地给我弟补课。在这段时间的接触当中我才发现，他跟我想象中的小屁孩一点也不一样。
有时候表现得很成熟，有时候又表现得跟普通小孩一样。
补完课，我看了一眼手机，没有收到来自赵柿柿的消息，我感觉到有点失落，她渐渐地在历史学习上上道了，没有以前那么需要我了，所以不再时常缠着我发消息。
由于我加的也不是她本人的微信，只能从她妈妈的朋友圈对她的生活窥探一二。
“今天晚上女儿又在奋笔疾书！”配上她一张趴在课桌上写卷子的照片。
“辛苦女儿了！”又是一张写卷子的照片。
不过她妈在一整个暑假也就发了她三张照片。
历史课上到一个月的时候，她们这批高三生的暑假也就结束了。见缝插针挤出来的补课时间，也随之完结。
最后一堂课的时候，我没再跟她上课了。而是带着她，跟第一次一样，复述了一遍历史课本里的内容。
最后我说，“这一个月，我们相处得很愉快。你也是个很有天赋，愿意努力的同学，愿你高考取得好成绩。”
“谢谢老师！”赵柿柿礼貌地向我鞠了一躬。
我感觉受之有愧。
离开她家前，赵叔叔给我接了一个月的补课费，我数了一下，按照一天 3 小时/300 块的标准，给了我 9000。虽然比不上外面培训机构上一个月课的前，但我一点也不觉得后悔。
那 9000 我一直存在一张单独的银行卡里，至今没有使用过。
要走了，叔叔阿姨又留我下来吃饭。我对他们家已经很熟悉。赵柿柿没抬头看我，也习以为常。她下午就要去学校了，匆忙吃完饭就去收拾书包。
她这一个月都显得很匆忙，接待了 8 位老师，每天学得晕头转向。我不确定她能不能准确地记住我，因为她请的数学补课老师，时常跟我穿同一个颜色的衣服，个子也跟我差不多，身材也差不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