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去,孟昭仍然为谢长昼读书。
身份发生改变,她比过去更有耐心。
谢长昼将谢家大半的工作都放下了,不再像过去那样忙碌,仍全心全意在跟进的,只有“POLAR”的相关项目。
孟昭几次撞见他在房间内对着巨大的电脑屏幕研究别墅花园,她认出那是谢总的粉色房子,他好像打算亲自动手,做花园的设计。
而更多一些时候,黄昏,或华灯初上,谢长昼喜欢靠在沙发上,听她说白天公司里发生的事;或是把孟昭放在怀里,让她靠在自己身上,捡一本书给她读。
她听着他的心跳,为他读普鲁斯特的《追忆似水流年》,攥着他的手指,用他的手来翻页。
谢长昼话不多,穿家居服,姿态总显得矜贵又漫不经心。
他垂着眼看书页,注意力游移,目光不自觉往她身上偏,然后很多次,他被诱惑似的,她读着书,他闭眼就睡过去。
谢长昼的睡眠时间变得非常长。
孟昭起初没意识到这件事,直到四月初,清明节。
她下班后离开公司,跟同事一起,找了个地方给父亲烧纸。
路上,她给谢长昼打电话,确认情况。
那头忙音响了很久他才接,男人的声音带着点儿鼻音,低沉微哑:“怎么了?”
在广州做完瓣膜修复之后,他的嗓子韧带有点被导管损伤,说话一直哑哑的。
黄昏时分,国贸车流行驶缓慢,孟昭坐在车内,提醒他:“你多喝水呀,我有叫秦姨给你煮柚子蜂蜜,就放在茶几上,是保温的,你别忘记。”
谢长昼有点迟钝,停了几秒,才说:“嗯。”
“我晚点回去。”孟昭声音和缓,碎碎念,“我去给孟老师烧点钱,很快就回来,你别着急。”
谢长昼又“嗯”了一声,转而才反应过来:“怎么不叫我一起。”
“下次吧。”孟昭说,“我也是临时起意,被同事一提,才想起有这件事。”
那头忽而沉默。
谢长昼没头没脑地,低声问:“昭昭,今天是几号?”
孟昭理所当然:“四月四,今天清明啊。”
谢长昼沉默了下,低声说:“没事,你先去吧,早点回来。”
孟昭觉得他有点奇怪。
但是,他这人一直就有点无厘头。
而且,住家保姆每天上门三次,医生也是隔日就会去家里的,他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她索性没多想,飞快地处理完父亲的事情,打道回府。
结果,一个小时之后,孟昭走到楼下,再给谢长昼打电话,他竟然挂断了。
她觉得不对劲,打开家里摄像头看,发现他竟然在沙发上小憩。
她才忽然觉得。
最近,谢长昼的觉,会不会太多了点。
他今天没去上班,睡到午后才醒的,刚刚嗓音哑哑的,细想,应该也是在睡觉。
所以,她不在家里的时间。
他一直在睡觉。
她收起手机,开门上楼。
抵达楼层,楼道间灯光亮起,孟昭加快步伐出电梯,猝不及防,在门口撞见一个人。
是个女生,身形与她相仿,衬衫短裙,外头搭了件白色羽绒服,黑色长发在脑后挽成丸子,整个人看起来很干净。
她一手抱着文件夹,一手攥着手机,听见孟昭脚步声,也转过来。
两个人四目相对,孟昭恍惚了一下,认出对方这张脸。
结果是文璟先开口:“你,也来找谢总?”
孟昭:“……”
孟昭忽然赶到一丝非常微妙的烦躁。
眼前这人是谁呢,虽然她只见过一面,但她始终没忘记这张脸——
她过生日那天,跟赵桑桑一起,在商场里遇见过的,跟着谢长昼一起买衣服的,那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