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正好称了他的意。就让他把闻月的注意力转移得更彻底些吧。
“第二个方法我估计你也猜到了。就是绕过老东西、还有国内的圈子,直接去拿国际成就去打老东西的脸。”
对于艺术创作者来说,来自国际的认可既简单又困难。
每年都会有那么一些创作者试图拿国外的奖项给自己镀个金。这些人里有看不起国内圈子、认为自己至今寂寂无名无人欣赏是因为国内的圈子都无法理解自己的深度。也有些人完全是为了能让自己的作品卖出去,最好成交的金额还能在最后加一个零或者是几个零。
还有一些人直接就走上了邪路,要么塞钱给野鸡奖,拿个类似于葫芦村八里屯儿三号巷青少年组金奖的超级“大奖”。要么托关系用人脉在国外包下某著名展馆一天,再让一些网络红人在这天自己“开展”的时候来疯狂吹捧自己,从而使自己成为“在国外也非常有名”的“知名艺术家”。
想走正统的靠实力得到认可的路子,那是既崎岖又艰难。
“世界三大艺术展,威尼斯双年展、巴塞尔艺术博览会,还有卡塞尔文献展。要时能在这三大艺术展的任一展里获得高评价,骆永长再怎么诋毁你也就只是他一家之言。说不定他还会被外界质疑眼光不高、专业水平不够,或者是——”
骆家诚说着一推鼻梁上的眼镜。
“嫉妒年轻的你。”
创作者的技术会随着年龄增加而纯属,但创作者的境界与心态并不会永远都在提高。
随着身体日渐衰老,有的创作者会失去灵感、失去创作欲,还有的创作者会精力不济,身体跟不上大脑,描绘不出自己想要描绘的东西。
不过骆永长之所以会把闻月当枪手,倒不仅仅是因为他年纪大了,发现自己的上限不过如此,他再也无法超越年轻的自己。更深层次的原因是骆永长的才能与打从一开始就和他的野心不匹配。
“从时间上来看,离我们最近的是威尼斯双年展。具体的举办时间主办方已经公布了,是今年的六月到十一月。但是五个月的时间,这不够你完成一幅新作品吧?想要得到主办方的邀请,还不能只靠一幅新作。”
“所以我觉得你把目标放在明年比较好。正巧明年巴塞尔艺术博览会和卡塞尔文献展都有。巴塞尔艺术博览会预定九月开展。卡塞尔文献展还没有定下具体的开展时间,按照往年的行程安排来看,应该是四月开展,七月闭展吧。”
“你的作品无论是先锋性还是内涵都不差,巴塞尔艺术博览会和卡塞尔文献展都有挑战的价值。”
骆家诚说着话锋一转:“不过这等于说最快你也要明年才能消除骆永长对你的抹黑。”
“今年才刚开了个头。不说穷惯了的阿明他们,陈薇的‘微光’撑不撑得过今年啊?去年年底,‘微光’的财报可不好看。”
闻月肩头一动。
“所以你不觉得还是和我结婚比较省事吗?”
遮住双眸的睫毛缓缓抬起,带着一种令骆家诚感到陌生的威压,闻月的目光阻止了骆家诚继续说下去。
“我要参加威尼斯双年展。”
太冒险了……骆家诚想对闻月这么说,可闻月已经用视线告诉他:她说一就不会二。
“你要说的话就是这些,对吗?”
没想到自己就这样被下了逐客令,骆家诚一时有些傻眼。就算只是客套一下,闻月也该请他坐下来喝杯茶再让他走吧。
不过,是啊。闻月从来都不是喜欢客套的人。况且她下逐客令的原因骆家诚也猜得到。
——她不就是想赶紧联络阿明他们,向阿明他们赔罪道歉吗?
闻月就是这样。她对绘画相关之外的人和事情大多兴趣缺缺,却对自己认可其实力的创作者非常敬重。
“你以威尼斯双年展为目标也不是不可以。但你也清楚,如果你拿出的是不够格的作品,我是不会以画廊的-名义向威尼斯双年展的主办方推荐你的。”
“我知道。”
闻月的回答极其简单。看她的模样就知道她无心再和自己聊下去的骆家诚无声叹息。
“那我走了。”
“嗯。”
可怜骆家诚千里迢迢来到闻月的住处,连刚脱下挂在门口的外套都还没凉透,就又被迫穿好了鞋子,走出了玄关。
没有像过去那样目送骆家诚的背影,站在窗边的闻月看着窗外白茫茫、雾蒙蒙的江景,开始思考自己要不要联系阿明夫妇,是要联系阿明还是他老婆cici,是打电话还是发消息。
“闻月姐,”
身后李敏栋的声音暂时打断了闻月的思考。
“嗯?”
闻月半侧过身来,只见李敏栋的脸正好被光影斜分成两半。
向前迈步,李敏栋的身体冲破了阴影无形的禁锢。他用比平时更加低缓沉着的声音对闻月说:“……骆先生撒了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