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刀子,周围顿时被吓出了一片尖叫。通勤的白领们相互推搡着,跑的慢的人一下子被推倒在地,又急忙连滚带爬地试图离口罩男远一些。
李敏栋一个急刹车,就停在距离口罩男不到两米的地方。
他微微沉下腰,放低声音,放缓语速:“大哥,别激动——”
“谁是你大哥!!”
口罩男更气了,他挥着手里那柄小小的陶瓷刀,像是隔空就能在李敏栋身上戳几个窟窿。
沪市的地铁站入口都有安检,但此时正值春节过后没多久。春节期间不仅无休、还得加班加点的安检人员们都因为疲惫而有些松懈。
口罩男的陶瓷刀不能被金属探测器感知,平时刀刃又缩在圆柱状的刀柄里头,外观上看不出来。只有小拇指三分之二长的圆柱体挂在钥匙圈上就像个有些土气的钥匙圈挂件,口罩男过安检的时候非常老实,早高峰人挤人的安检人员又没法把安检做得太细致。就这样,划人包包的惯犯口罩男就这样混进了地铁站。
口罩男万万没想到今天被自己划了包的女白领这么快就反应了过来,更没想到居然有人会冲上前来“见义勇为”逞英雄。
“给老子爬开!不然小心老子划烂你这张小白脸!”
对于李敏栋来说“小白脸”算是个褒义词,这让他腼腆了一下。
“谢谢你夸我。”
“哈???”
即便挥舞着小刀的男人戴着口罩,在场的人们依然能从他脸上看出“你有病啊!?”的表情。
有人不嫌事大,拿出手机举高了就开始拍视频。还有人事不关己,瞧见有人拍视频顿时灵机一动,先拍照发公司群、朋友圈,后说自己遇到点麻烦得迟到。
一个个手机摄像头就这么对准了李敏栋与口罩男,也不知道其中有没有人记得先报警。
在李敏栋身后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只追了李敏栋几步就头晕目眩的闻月差点儿摔倒在地。
她慌慌张张地去找自己的手机,找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找到。然而她那双抖个不停的手却是一滑,让手机掉在了地上。
发软的身体不听使唤,顾不得地铁站的地面是不是千人踩万人踏,闻月扑在地上捡起手机,抖着手想打报警电话。
——刀尖距离李敏栋那么近,闻月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仅仅是那么一个刹那,闻月的脑海里就浮现出了所有不好的想象。
她浑身冰冷,像是又回到了爸妈去世的那一天。
那天早上天气就阴沉沉的,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
当时的闻月还没有上幼儿园,成天就窝在爸妈-的画室里,抱着自己的小画夹当自己是在认真搞创作的小画家。
下午四点,云-雨暂收。闻姬有事出了门,她说马上回来,就没有带伞。
结果闻姬出门不到半小时,雨又开始下了,还越下越大,大到让人看不清前方两米开外的东西。
张济便连忙拿了伞准备去接老婆。
“饭已经在锅里热好了,爸爸出门去接一下妈妈。月月你要是实在饿,可以先吃,但要小心烫到手。”
“月月不吃!月月等爸爸妈妈回来一起吃!”
“哈哈哈,我们月月真棒!知道疼爸妈!”
张济出门前摸了摸女儿的小脑袋,闻月就站在门边,看着爸爸的背影消失在雨里。
然后……
然后无论她怎么等、怎么等,她都再也没有等到爸妈。
闻月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
那种不知道向谁去求援的无助。
那种除了等待之外什么都做不了的无力。
那种不可名状的、无法向他人诉说的悲戚。
她记得的只有周围的大人们看起来一个比一个伤心,所有人一个劲儿地说着她“好可怜”、“太惨了”。
闻月对着这些大人哭不出来。因为在她的心里,她的爸妈只是暂时出门去了。她们会回来。
只要她做个好孩子,只要她继续等着,她的父母,一定会回来。
“喂,110吗?”
抖着嘴唇的闻月还没能打开指纹锁,旁边就有人报了警。还有学生叫来了地铁的工作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