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北泽也抬眸，走上前，把手上的购物袋递过去，“千哥。”
闻千风“嗯”了声，接了过来，态度不冷不热，“谢了。”
闻千喃有些茫然地看着他们。关北泽也没再多说什么，看了她一眼，便淡声道，“我先走了。”
闻千风点头，有他站在这，闻千喃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和他挥挥手。
等看着少年过了马路，打开木门，进到房屋内，闻千喃才收回视线，转而不满地抬头瞪闻千风。
闻千风满脸不耐，“看屁。”
闻千喃看着他，目光带着审视的意味，不太高兴，“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闻千风垂眼，也是才反应过来，嗤笑了声，懒懒道，“你那发小没告诉你？”
他这幅模样，和说的话，格外刺激着闻千喃，仿佛关北泽真的有什么惊天大秘密瞒着她，只告诉了闻千风。
闻千喃顿时来气了，倔着抬起头，“他当然告诉我了。”
闻千风翻了个白眼，懒得理她，“呵呵。”
他把购物袋用一只手提着，空出只手翻了下口袋，拿出手机递给她，“给爸打个电话，都担心你一天了，你倒是就知道和小男生约会。”
闻千喃不想和他说话，不情不愿地接过手机，摁下号码打给闻衍。
闻衍接的也很快，语气关心地问了她的情况，又和她道歉说早上有事没接到电话。
闻千喃跟着哥哥进了家门，语气闷闷的，“没事的爸，我已经好了。”
她想了想，又说，“哥哥给我买错了，全买了护垫，是北泽陪我去买了卫生巾。”
闻千风脚下一顿，低头扫了她一眼，扯了扯唇。
闻衍也轻笑了声，“你哥后来又给我打了电话了。我怕和老师说你会不好意思，就拜托北泽帮忙了。”
闻千喃眨了下眼，有些没反应过来。
她轻轻舔唇，“是你让他陪我去买的呀。”
“这孩子懂事，也体贴人，”闻衍嗓音温和，“我告诉了他你哥晚上要加班，怕来不及买，他就提出陪你去买了。”
闻千喃低低“哦”了声，掩盖住内心莫名的小小失落，抬头看了眼已经进厨房的闻千风。
“对了，小千，”闻衍又道，“你妈妈其实在家里给你准备了这些的，就是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闻千喃愣了愣，“嗯？”
“像卫生巾，护垫这些，”闻衍笑着说，“妈妈一早就给你准备好了，一直放在你房间的衣柜下面。”
闻千喃挠挠头，小跑着上了楼梯，边进自己房间，小声说，“是爸爸帮我放的吧。”
闻衍笑着没应话，她在自己的衣柜前蹲下，把最下面那层抽屉拉出来，翻了一会儿，才在一个不起眼的粉色布袋里看到他说的东西。
都是很少女心的包装，日用和夜用款都有，每一种上面还用便利贴写了什么，字体娟秀小巧，不像是闻衍或闻千风任何一个的笔迹。
闻千喃轻轻眨眼，伸手拿出一包，低头去看。
便利贴上，除了有对卫生巾的介绍以外，还有几句宽慰鼓励的话。
“小千用到这个的时候，就是一个漂亮的大姑娘了。”
“记得要和爸爸还有哥哥说哦，千哥多懂点也不是坏事^-^。”
“…宝贝，千万别害怕身体上的这些变化，每个女孩子都会经历的，妈妈的小公主最勇敢了。”
闻千喃低头看着，鼻尖泛酸，忍不住地搓了搓。
“…妈妈什么时候买的呀。”
闻衍静了几秒，声音很轻，“她生病的时候。”
闻千喃一愣，低着头，视线渐渐模糊起来。
妈妈生病的时候，她还是个完全不记事的小屁孩，每天最大的烦恼就是不想去上幼儿园。
因为妈妈身体不好，一直在输液，每次都只能编出各种童话故事来哄她上学。
她只记得，印象里，所有的小孩都有妈妈接送，只有她是一个人。
甚至还很幼稚地想过，是不是她在学校里表现太差了，所以妈妈总躺在床上，不陪她上学。
但她现在才意识到，妈妈可能在那时候，就已经在想，要用什么样的方式，才能继续陪伴她的女儿成长了。
闻千喃眼眶湿润，吸了吸鼻子，小心地抚摸了下那张便利贴，“谢谢妈妈。”
她憋着眼泪没有哭，也怕闻衍听出来，触及他的伤心事。
在他们家里，最难接受妈妈的离世的，其实还是闻衍。
她擦了下眼睛，很快地转移话题，和闻衍聊起那条元旦晚会要穿的黄裙子。
闻衍很快答应下，“等爸爸回来就和你一起改。”
又闲聊了会儿，闻千风不耐烦地在楼下喊她吃饭。
她磨磨蹭蹭地挂了电话，才下楼。闻千风做了她爱吃的几道菜，还有一碗热的红糖煮鸡蛋。
闻千喃在饭桌边坐下，拿着勺子，抬头看了眼闻千风，慢吞吞地浅尝了一口。
红枣味很浓，鸡蛋嫩滑，甜甜的，却不会腻。
闻千喃放下勺子，改成端着碗小口地喝，闻千风淡淡嗤了一声，揉她脑袋，“谁跟你抢似的。”
他在她对面的位置坐下，又状似随口问，“肚子疼不疼。”
闻千喃喝完最后一口，小声嘟囔，“不疼。”
闻千风很嫌弃地看她一眼，眉间却微松下来，“那你眼睛红成这样。”
闻千喃抬头瞥他，没说什么，最后给自己夹了一块糖醋排骨，想了想，又给闻千风夹了一筷子青菜。
“……”
闻千风面无表情地看她，小姑娘抬起头，一脸纯真无邪的表情，“哥你多吃点。”
“还有，”闻千喃又一本正经地给他介绍，“护垫是很短的，一开始要用的是长的卫生巾，分日用和夜用两种。”
闻千风面无表情，“我又不用。”
“那你也要知道呀，”闻千喃低头咬了口排骨，“万一以后你女朋友来例假，你又给她买错了怎么办。”
“你脾气又这么差，又不会说话，长得也…”她顿了顿，神色为难，“万一因为这个，人家生气了甩了你，多不好。”
“……”
闻千风放下筷子，语调凉凉，“饭还吃不吃了？”
闻千喃迅速闭了嘴，又给自己夹了几块肉，护着碗，生怕他抢走。
闻千风扫她一眼，又嗤了声，重新拿起筷子，把碗里的青菜夹了一半到她碗里。
“什么女朋友不女朋友。”他神色散漫，“养你这个祖宗——”
他停顿下，看着腮帮子跟仓鼠似的小屁孩，勾了勾唇，语调闲闲，“就已经够糟心了。”
“……”
-
隔天回到学校，闻千喃就跑到徐意座位蹲着。
从昨天那种憋屈的情绪里出来后，她回想了一下整件事，觉得原本是很小的矛盾，不应该因为两个人都拉不下脸而越变越大。
而她明明又是那么拉的下脸的人。
她眨了眨眼，坐在徐意的位置赖着，一直等到她回来。
徐意跟别人从厕所回来时，就看到她趴在自己桌面，小狗似的水汪汪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她面无表情地走过去，闻千喃就拽着她衣袖，“意意。”
徐意面色冷淡，“干嘛。”
小姑娘起身，靠着她耳边小声说，“我来姨妈了。”
“和我说干嘛。”徐意撇了撇嘴，“你不都找你前桌借姨妈巾了吗。”
闻千喃眼睫轻眨，笑眯眯地看着她，“意意你吃醋。”
“……”徐意说，“我吃个屁的醋。”
“当然要跟你说了，”闻千喃狗腿地拉着她胳膊，“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呀。”
徐意嘴角一松，还是冷淡地哼了一声，“你这话还和多少人说过？”
闻千喃歪了下头，故意数起手指来，“也就一个，不对两个…”
徐意直接把自己胳膊抽了回来，她又和她贴贴，小声说，“我昨天在超市碰到级花了。”
徐意很快抬起眼，闻千喃示意她让出一点座位，挨着她坐，小声和她咬耳朵。
闻千喃把昨天的事情大概地讲了一遍，忽略了级花和她的小姐妹们的谈话。徐意听得起劲儿，到精彩处没忍住一拍大腿，也忘了还在生气的事情，“这关北泽关键时候还是挺上道的啊。”
闻千喃眉眼弯弯，“是吧。”
徐意看她这样，忍不住给她泼冷水，“但是要我在，我肯定当场揭穿她，让她朋友看看她到底有多不要脸。”
“还有，”她现在气也消了大半，又忍不住操心起这颗小白菜，戳了下她脑袋，“你小心这种人，保不准还会背后报复你。”
闻千喃不甚在意，捧着脸，“不会的。”
比起这个，她更关心别的，笑眯眯地看着徐意，“你不生我气了吧。”
徐意瞥她一眼，“跟傻子有什么好计较的。”
她虽然是这么说，但很快也没有再和她置气，两人又和好如初。
约莫一周后，闻千喃刚到学校，就看见自己的桌面上放了一条榛子葡萄味的巧克力。
也是当天，她看到林湛的朋友圈发了一张拍摄的现场，女主角已经不是级花了。
她没再去问这件事，只当它过去了。
元旦晚会的排练也还在进行着，但她和级花都心照不宣地尽量不碰面。因为闻千喃待人格外热心，加上会的东西也多，很快和其他演出的同学也混熟了起来。
她和闻衍一起把那条黄色裙子进行了改造，裁掉了原本的老式蕾丝锁边，用缎里布作延长，黄色水钻的星星在裙摆处绕了一圈，又笼罩了层碎光的面纱。衣袖也改成了吊带，因为月底降温，闻衍又给她买了毛绒的披肩。
她排练的时候穿过一次，不少女生都问演出结束后能不能借她的裙子拍照，她也很大方地答应了。
很快到了元旦晚会的那天。
又一轮寒潮来临，气温骤降，出门的时候，鼻息都能化作浅浅的水雾。
闻千喃穿着厚棉袄到的礼堂，都还是冷，因为知道自己身体弱，也没那么早换上演出的礼服。
在后台化好妆以后，她趁着前面几个节目在走位，偷偷溜到外面逛。
她从后台出来，一眼就看到了那边在调整机位的关北泽。
初中部的大型活动里，关北泽一般都会被请来拍照。校领导足够重视，这一次用的摄像机也比之前的大件很多，看上去复杂不少。
少年也穿了便服，深灰色的长袖外套，内搭一件纯白的毛衣，很衬他的肤色。他垂眼操作着机器，漆眸如墨，神色专注。
闻千喃冷不丁地靠近他，从他身后冒出来，“毛毛。”
关北泽将取景器对准舞台正中间，才回头看她，一瞬落入那双含笑的杏眼。
她化了淡妆，那双独特的眼型被眼线勾勒出向上的弧度，晕染了淡粉的颜色，还点缀了些许亮片。
脸蛋暖白透亮，唇色殷红，也很润，泛着水光，像是诱人的樱桃。
乌黑的头发也烫了一点弧度，柔软地披在肩上。
和平时很不一样。
像从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女孩，瞬间成了清水白莲的少女。
闻千喃眨了眨眼，一开口，又成了原形，笑眯眯的，“我是不是超好看。”
还没等他回答，她又后退了一步，轻咳了一声，压低声音，“魔镜魔镜。”
“……”
关北泽抬眼看向四周，没人。
闻千喃继续犯中二，“谁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
关北泽扯了扯唇，看着她，扔了一个字，“你。”
闻千喃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心理作用，总觉得他虽然和平时一样敷衍，但好像又有点认真。
她嘿嘿一笑，还要说什么，那边老师就叫她回去了。
她想了想，又叮嘱他，“你记得今天相机省点电，多给我拍几张照片。”
“我那条裙子也特别好看，”她又很快补充了一句，“而且我还想和你合照的。”
听到他淡“嗯”了一声，她才兴高采烈地回去。
老师又在后台对节目的细节进行了些调整，临近演出开始，观众陆陆续续地都进到礼堂，第一排留给领导的席位也渐渐坐满。
闻千喃又跑到外面看了眼，见到许多熟悉的面孔，班上的人也基本都来了。
她挺喜欢这种热闹的场面的，颇有种心潮澎湃的感觉。
晚会开始，主持人都是高中部艺考播音的几个师兄师姐，开场流畅又精彩，但是到了演出，大概是经验不足，很多节目的状态还不如排练。
台下的领导表情不佳，后台老师也急，催着他们赶紧去换衣间把演出服装换上，找回状态。
换衣间很快人满了，闻千喃把磨磨蹭蹭地在外面的长凳上换鞋。老师特意替她找了搭配黄色礼服的，是一双带点细跟的白色皮鞋。
换衣间刚拖过地，气温又低，地板湿漉漉的，皮鞋的跟在地面根本踩不稳。
她把礼服和外套放在一旁，弯下腰去系一只脚上皮鞋的扣带，听到外面有一阵急促的高跟鞋声传来。
闻千喃微抬眼，就看见级花红着眼睛，从外面进来了。
这个时间点，她应该是刚演出结束。
四目相对，级花明显也愣了一下。闻千喃舔了下嘴唇，眼睫轻眨，还是装作没看到的样子，继续低头系扣带。
过了会儿，她视线里出现了级花那双细高跟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