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个梦,梦到大概是十四五岁的样子,苏安宴和折竹来给你过生辰,只是他不记得了。”
“后来,我就在黑暗里待了很久,久到我仿佛就是一片虚无。”
我打翻他递给我的药,与他对视:“我说过,你若让折竹改了我的记忆,我会恨你一辈子。”
“你的一辈子有多久?”
他的语气很轻,似是带了些疲惫,他的眼里有好多话要说,可他终究一言不发。
我醒了的这几日,挽心与挽意也不常同我讲话,如此甚好,很是清净。
郑慕诗已经坐到了婕妤的位子,我想见她,挽心说陛下下旨不许任何人见我。
临近新年,宫里到处都在挂红丝绸。
我会让人搬个躺椅到廊下坐坐,院中的小鹿愈发肥硕,挽意说小猫前些日子惊了一个主子,如今正被关在屋里禁闭呢。
屋外头传郑婕妤带着大皇子来了,宋殊衍不让进,翊昭就在外头拜了一拜才离开,宫人递上来他给我的画,画的是我在树下小憩。
才两岁的小孩子,画的什么都不像。
早上醒来时,宋殊衍在,我刚想说话却被他抢了先。
他说:“外头落雪了。”
我让挽意给我梳妆,这丫头平日手挺巧今天却将发髻编了拆,拆了编。
“做个垂发吧。”
她用红绳将我的头发松松垮垮的系好,宋殊衍一直在旁看着,突然道:“我给你描眉。”
我愣了一下,笑着点头。
他落笔很轻,又有些微微的抖,我看了看镜子笑道:“你这手艺可得好好练练。”
他亦笑了笑,这还是我醒来第一次见他笑,黄烨来说该上朝了,他离开前在门口停了一会,又迈步离开。
我换上了挽意拿来的红衣,同我在新界那件嫁衣一模一样。
外头落了挺厚的一层雪,我赤足走在雪上,不许任何人跟着。
我走到湖中,湖水结了冰,雪花落在我的脸上化成水珠。
—西凉的姑娘能歌善舞还善骑射,别说男人了,我一个女人看了都心动
—你不也善骑射?
—我也要学跳舞
—你不用学,这样就很好
—我就要学,我也要让男人为我心动
我在冰湖上起舞,跳错了好些个动作,还滑倒了好几次,我爬起来继续跳。
终于,再一次摔倒之后,我没了力气。
你看啊,唱歌跳舞这种东西,无论我如何学,也学不会。
世间百般事,都是我强求不来的。
我仰躺在湖面,看着漫天的雪花落下,我拿出匕首端详了许久,扎进我的心脏。
终于落雪了。
万时今,你终于等到落雪了。
温热的血流出来,我只感到冷。
彻骨的寒冷。
原来他那时是这般冷啊,他是这般疼啊。
苏安宴死前有没有想起我,有想过我吗?有怨恨我吗?
我好想回去啊。
回到那个夜晚。
他捧着花,站在月光下,站在湖水上,繁星的光落在他身上。
—万时今,我喜欢你,我来求你嫁给我。
—你说在你来的那个世界,男子一次只能娶一个姑娘,你说你不喜欢这里,但更不想回去
—我想娶你,只娶你,让你喜欢这里。
他笑意盈盈,他满含爱意,他将我视若珍宝。
我多心动啊,我多心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