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挂枝——望旺
时间:2022-03-14 08:25:53

  姜枝定位的就是她要带沈星许去的神奇小诊所,她和父母曾经住的一个照样偏郊区的沈七路。
  下了车,目的暴露的姜枝朝沈星许傻笑。
  跟他说:“我们进去吧?”
  这条路和他们天天上下学走的路很像,路面窄,两边是没连锁的自营店,招牌被风吹日晒基本都褪了色,显得老旧。菜饭,理发,水果干果,照样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要什么有什么。
  晚间了,鎏金的灯光下看到其他学校穿着校服的学生在对面马路下车,他们这边的私人小诊所还没进去,就依稀可见里面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的。
  有烟火气。
  姜枝突然意识到自己好久没来这了。
  “有些东西就,以偏僻但靠谱,医馆小但有绝世神医出名。”姜枝领他进去,临时绞尽脑汁夸了几句。
  推开诊所的玻璃门,里面像家一样的布置。中央靠墙一张木桌,两边是药水架,椅子,冬天了椅子上垫了棉垫,开了空调,在两边椅子上,全坐着白发苍苍,黑白参半的大爷大妈。
  很有年代感。
  正在细声聊天。
  消毒水气味和一些独属老人身上的气息淡薄又浓重。
  他俩进来后,几道目光刷刷的看定他们。
  沈星许:“……”
  姜枝带着沈星许到里屋的弯眼笑,笑出来一个慈眉善目,小圆脸,花白头发,黑色中山装的老医生。
  这个老医生出场时身材佝偻精神佳,气场嗓门都不错便能忽略他的一些苍老。
  姜枝:“陈叔。”
  她把口罩拉下一点,古灵精怪的朝陈叔眨眼笑,回头拉拉沈星许的衣袖,说:“我这个同学感冒好几天了,你给看看。”
  沈星许上前,颔首:“陈叔好。”
  陈叔眼睛笑没,闻言又睁开,故意瞪着眼问他:“你叫我陈叔?不叫我医生?”
  姜枝:“他跟着我叫的!”
  沈星许还是礼貌平淡:“我跟她叫。”
  ……
  没道理的原因,叫的坦坦荡荡。
  陈叔变脸,笑,拍拍姜枝的脑袋,说:“那你叫我这么亲切我也不好不给你优惠了啊,今天陈叔给你们免费看看哈。”
  姜枝忙喊:“这使不得。”
  “嗯?!”陈叔回头招呼招呼沈星许在桌对面坐下,戴起老花镜,让他摘口罩,回姜枝:“我就给他免费看看,打针挂水这种还是要他自己花钱的。”
  “……”姜枝依旧get不到这陈叔有时的幽默,尬笑。
  神医都有点古怪。
  这是她以前和这圈的一帮小伙伴看武侠传看明白的。
  陈叔也看不懂或是不见怪这是真笑还是附和,乐呵呵的问沈星许什么时候感冒的?脸色有点苍白啊,姜枝都比你好……你舌头伸伸看。
  他是五十多年的老中医,寻病因,答病理,能治病根治病根。这孩子第一次过来,又是好久不见的这老实孩子带过来的,陈叔没多说废话,也想到自己应该怎么做了。
  ……
  他起身甩了几下温度计,让这孩子拖衣服夹胳肢窝里,拿着笔再询问几下,说沈星许,身体虚!
  姜枝噗的一声没忍住笑出来。
  沈星许黑脸,黑成锅底,蜷了蜷放在枕巾上的手指,在姜枝身边坐着说:“感冒怎么治?”
  陈叔兀自:“身体虚,你有点体寒,手脚在冬天有点冰冷,需……”
  “啊,”他回过神说:“挂水,这感冒好治,你要想药我给你开个消炎的……”
  沈星许打断:“那麻烦陈叔先给我挂个水吧。”
  还欲啰嗦的陈叔:“……好。”
  他终于意识他身边还有姜枝,醒悟过来孩子跟这孩子间恐怕是损友,体虚驱寒的确说的不大好听,男孩子又要自尊心,他忍住了,摆摆手,起身给他说:“那你到门口那椅子上坐着,我给你挂瓶水,你现在鼻塞咳嗽没其他大毛病挂一两瓶就差不多了,注意保暖,多穿点。”
  陈叔一走,姜枝就感到身边人浑身散发的恶气,她一抖,正要起身装有什么事,陈叔正好喊她。
  姜枝哎一声过去。
  “……”沈星许在位置上待会,猝然怕陈叔跟她说自己体虚注意什么的事。
  全然忘了医生会给病人保密,并且这同学也不是他什么代交钱的亲人。
  沈星许跟过去,发现陈叔在给好久没来的姜枝说他们以前的事儿,姜枝手里拿着个蜜饯啃,左手扶着整个蜜饯罐,看到他,陈叔姜枝:???
  沈星许眉心一跳,心里骂娘的退出去。
  姜枝递给他一个杨梅蜜饯。
  递到灯火通明的外面,硬塞到他手里,磕磕绊绊小声说:“我,没背着你偷吃东西?”
  “……”
  “陈叔就是我以前初中三年在这认识的一个老医生,不是我亲戚,我也没诓你来我亲戚家看病哈。”
  沈星许:“…………”
  尽管沈星许不容置疑的真关心她,在意她的给她今天一早发了很多信息电话,但姜枝还是没法对待他像粗神经的对待她那些时间玩的久的同学朋友。
  沈星许这人阴晴不定的,说白了,有点邪。
  从第一次遇见的邪。
  到熟识后大多垮着脸的邪。
  你说他第一次再次出现在晋城时要更鲜活,但姜枝有时更认为那是他“临死”前最后一支舞蹈。
  从“我要好”
  “老子无谓”
  到。
  你看现在老子垮着的批脸才叫真无谓。
  这大多垮脸,玩着幼稚小游戏,上课听课,闲时背不擅长的语文,经常生病,老是臭脸才是真正的他。
  姜枝没忍住歪头瞟他要杀人的戾气的脸,她不怕,她只是摸不准。
  正好,她听见陈叔积极向上的声音,“来,去那边坐好,给你挂水,今天星期三,你们还要回去写作业吧。一个多小时。”
  陈叔:“饭吃了没?”
  姜枝:!
  她才从闲的蛋疼的世界中脱离出来。
  淦。
  他们饭都没吃。
  “没,没。吃,吃了。”姜枝看着沈星许的脸,仿佛他脸上有字的不停换字说。
  沈星许耷眼皮,一锤定音:“吃了。”
  陈叔:“你们真吃了?”
  “吃了!”姜枝说。
  陈叔眯眼给他扎针,没多计较他们的谎言说:“那你们还吃点小零食不?”
  姜枝:“不吃了不吃了,谢谢陈叔。”
  身边奶奶说:“哎呦,还是小孩好,还有糖吃。”
  她咧着豁牙和几个老同志笑。
  姜枝也跟着乐。
  陈叔凶:“你手上蜜饯拿着还过年呢?不懂事!给各位大爷大妈散一个!”
  姜枝忙起身:“好嘞!”
  …
  他俩坐在靠玻璃门的位置,室内空调开的暖,但也没挡住两扇门的缝隙间窜进来的风。
  有一阵阵的丝凉。
  在其他人水挂完后出门就是大凉。
  中药从里屋飘来,姜枝担忧的看了眼里屋,轻声跟沈星许聊这医者仁心的陈叔,这医生先生年纪大了,该享福了,但一直舍弃不下这些还需要他照顾的一帮“老友”
  挂完一瓶,挂第二瓶,姜枝朝沈星许眨眨眼,起身给他把水换了——
  动作一气呵成。
  姜枝以前在陈叔这学过这活,没想到快两年没练习了手还挺熟。
  把针孔插药水里,挂好,姜枝求表扬的眼睛亮亮的低头。
  她动身换水的时候没反应没说话的镇定的沈星许出乎她意料。
  但她换好了低头,沈星许再次出乎她意料的夸她,带着鼻音说:“不错。你以前学过吗?”
  姜枝满意坐下:“嗯,学过,陈叔以前教过我和其他同学一次,我学的最快。”
  沈星许敷衍又包含真诚的勾勾唇。
  “冰吗?”姜枝问。
  有些人会在冬天嫌药水太冰了加个保暖。
  沈星许摇头,感冒让他在平静安定下来的场所,被适宜的二十多度温度和身边人碎碎念给惹的昏昏欲睡,他想仰头打瞌睡的轻声道:“作业做不完了。”
  姜枝生龙活虎回答很快:“我说我头昏。”
  姜枝帮他说:“我说你挂吊水了,你感冒了,我等会给你单子拍个照。”
  “我早上还好好的。”沈星许觉得这借口不通关的啧一声。
  姜枝:“但病来如山倒,你早上都是硬撑的!”
  “……”沈星许被气笑了,嗤一声,“你咒我吗?”
  “没,”姜枝挨着他坐小马扎,就在他面前的膝盖处,仰着头一片肝胆可照日月:“特别想你早点好,看你感冒我也不舒服。”
  “为什么?”沈星许歪着头艰难的靠在背后椅背上,快要睡着的问。
  姜枝:“就是不舒服。”
  她不是个很会说话的人。
  视线下角是他的手。
  五指修长,骨节好看,又一掌能盖住她的脸,充满宽大的力量。此时被光照着有些惨白羸弱,引得人上手摸一摸,盖住他手背。
  浮想联翩……
  姜枝忽然就想到一句话:大哥没文化,大哥不会说话,但大哥爱你。
  ——呕。
  姜枝浑身“抖”完鸡皮疙瘩,转移注意力望外面触手可及的黑暗,人影,和静谧灯光交织的快八点的世界,把手里的一次性杯子水弄温了,转头,交给沈大爷喝。
  ——沈大爷却无声无息间睡着了。
  睡相一派静好,五官山清水朗。
  蓝白校服的一点点棉绒自带绒光,衬的少年幼态,原来是最好的十六岁。
 
 
第29章 星星
  不过睡眠质量这么好的人,姜枝以前只在上小学的时候见过。
  姜枝低头看看手里的水,自己把它一口喝了。
  再偷偷站起身,跟陈叔把沈星许医疗费结算,单子拿着。
  陈叔看他俩关系匪浅,隐晦的问:“你俩,啥关系啊?”
  姜枝一呆,反应过来差点要笑死,细细看了几眼陈叔,没想到他还“为老不尊”想哪处去了。但被陈叔扇脑壳,姜枝收了笑容道:“对门,我房东家的儿子,我同班同学,我俩没谈恋爱。”
  “谈了我妈要把我腿打断。”
  末了二十来分钟挂好后,姜枝给他将输液针轻轻拔了。
  这一动作终于吵醒睡得雷打不动的沈星许,他睁不开的眼睫挣扎了几次挣开,皱着眉,带着没睡好的惺忪与躁气。
  姜枝镇定自若的给他出血处按上干棉签。
  陈叔抱胸看着屋里唯二的两个病人,洪亮道:“你俩走吧,赶紧的打车回去,天黑的不得了了,别让你们爸妈担心。”
  姜枝:“好。”
  姜枝本质是个乖孩子,抿了两次唇也没开得出揶揄说才刚挂完,您这就赶我们走了?
  ——麻溜的被说走就走。
  背着书包,戴上口罩,沈星许推开门,寒风袭进,人一瑟缩,姜枝回头看着屋里的八十老人说:“陈叔我以后有空就来看你。”
  陈叔一愣!上前来赶她走,笑,又凶:“你这孩子,这里有啥好看的??滚,滚。下次最好也别让我看见你旁边这小子!”
  “叫沈星许。”
  陈叔:“好好,沈星许。”
  沈星许:“……谢谢陈叔。”
  他说。
  陈叔低头赶人:“好,好。”
  姜枝跟着沈星许出去,外面的天空,突然开始飘东西。
  白白的尘屑。
  沈星许同样背书包的在路口打开手机,长身鹤立,一张冷脸被发亮的手机印着光。姜枝吸吸鼻子,平静的说:“沈同学,下雪了。”
  他闻声抬头。
  天上纷纷扬扬的胡乱飘着举足轻重的雪花,时急时缓。
  成片的大雪,不仅在路灯下看得清,稍微仰头就能接受来自今年的,
  第一场白雪洗礼。
  姜枝伸手接了接雪花,体内的浪漫因子迸发,但思虑旁边的人是个直男。姜枝把口罩拉下,低头找兜里手机,向着黑夜拍。
  她自智能电话手表后□□的换了个主打拍照像素最好的国产机,把初雪清晰的拍给了夏杨杨看。
  打算和闺蜜浪漫浪漫。
  陈叔见他们在路边还没走的喊:“你俩不回去了??”
  姜枝被吓的一抖。本来就冻僵了不灵活的手指差点把手机抓滑,姜枝回头,看了眼待在诊所里的陈叔。吓人。
  像趴在窗户上偷偷抽查他们纪律的老李。姜枝忙艰难的往口袋里收手机并抓住沈星许胳膊道:“我们走了我们走了,在商量坐什么车,叔你也收拾收拾回屋睡觉吧!”
  复又低头打车的沈星许:“……”
  沈星许低声说:“去哪啊……我在这定了位,跑远了司机找不到。”
  姜枝还推他,往陈叔这边的视线盲角,道:“咱离陈叔远点。”
  到陈叔诊所的盲角的一棵落叶树下停下,落叶树背后是家小卖部,快九点了忙着收拾收拾可以打烊。
  晋城天寒,这里偏郊区,叔叔阿姨爷爷奶奶住的多,基本上这会也没什么人了。
  姜枝把手伸到背后,艰难的理出卫衣帽子盖在头上,推己及人的抬头问沈星许:“你要买个帽子挡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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