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蒸发?
扪心自问,姜枝从来没怀疑过他不会再在她生命里出现,出现一天也是一天。他俩的缘分却不止于此,陈周都旁敲侧击多少次了他在跟他爸斗争。
她怎么,脑子抽的只顾自己,不顾他的未来?
姜枝一时间思绪千回百转,她愣着嘴看着前方,整个人,彻彻底底的傻掉了。
不敢想未来。
沈星许拉她下车的时候,姜枝都不敢跟他牵手,下意识一把甩开。
沈星许却好脾气,这次回来后太好脾气了,惹的她想哭,轻声问:“咋了?”
姜枝:“我觉得你学校没选好,A大你不会填的是第一志愿吧?”
沈星许才明白她突然的僵硬,不在意回:“那有什么,他们以为给我创造的未来,都多少加了他们的自我意愿,他们吵架离婚时无法无天的在家里也没顾忌我是个学都没上的孩子,以后会不会有阴影,影响一生。我现在靠我自己还算没长歪的不错了开始管我,跟我数清那些年对我的种种的好,一句句都是为我好,但他们要真对我好,把我当他们孩子,不是一个滚来滚去的肉团,这些教育是数不清记不住的,他们数清了,我听清了,他们对我的好两个小时就闹腾完。”
姜枝:“……”
他像在重复打岔。
沈星许:“我有些事情不想说破,我憨批就憨批吧,我世上就这唯一一对父母。但他们想从一个从不管我的阶段,到努力控制我的阶段,你看我会答应吗?我是憨批,我本质还是人。他们得真正做到了父母的职责,才能管我。”
“他们现在一个个都比我过得好,还停我卡号。我再听他们话无非是给他们完美人生多一笔锦上添花。但我不,这些我都不干,他们给我的那些阴影,到他们老来,我年轻气盛,终归还是要还点他们。”
他看着前方亮起的一排排圆脑袋的路灯,他以前听过一句话:错把路灯当月亮。
如果错了,
也再找不到月亮,就把自己当月亮。
……
而现在,姜枝像他的月亮。
待在一块舒服,好像两年多的时光就能让他看到未来以后:能一辈子这样到老。
她要不当月亮,他要是星星,能坠落,就化成流星雨全挂到她的枝头上。
吾心所向,是吾乡。
这些沈星许却不打算现在就跟姜枝说,太沉重,爱应该在更适合的至少浪漫点的地方再次说清。
沈星许低头,看着姜枝的眼睛,说事业:“我在哪都能发光,就想跟你一个学校。”
姜枝:“……”
沈星许啧一声:“一个环境极差的家庭教育下出来的随便能上哪个大学的我,到一个不那么好的大学再出来的我,那我必然还是好,我这人是好的,不那么差就能逆境求生,所以我感觉我这二十岁还没到就看开了,我不走他们给我看的光明大道,我走我自己想走的路,不轰轰烈烈也行。”
他的能力则是他的底气。
姜枝:“……”
姜枝听的脑子全被他的话给堵塞住了。
两个人在小区旁的围墙后停留许久,姜枝道:“我相信你,你在哪都会有大出息。”
“我……只是觉得,你该拥有更好的。”
你人性本善,没有伤天害理,也很少辜负真心,愿意自负盈亏,对谁都敞亮落拓,惹人真正伤心,戳人痛眼的话很少很少,努力成长,长这么大,这么优秀,世界应该拥抱拥抱你。
你不巧碰到了你的父母,接着又碰到我,我也像那个耽误你发展的,我成绩不那么好,你绕着我走……
虽说人生不一定要活的成功人士的传奇人生那样……
但姜枝就是死脑筋,
只能说现在好像被说开了点。
沈星许:“我拥有的更好的到底好不好,得我自己说了算。”
姜枝哼一声。
“好了。”沈星许晃晃她手,想让她开心:“你喜欢被你爸妈天天念叨你不想干的事吗?你不想干的你有再多好处你都不一定开心,你自己想干的,才能长久。”
姜枝翘嘴角:“我妈本来还想让我当护士呢。”
沈星许学她:“当护士要在太平间蹲一晚。”
姜枝抬头,睁大眼:“我也是这么听他们跟我说的。”
沈星许笑:“练胆子。”
沈星许:“你猜我以后会怕吗?”
“你都要学这个,你肯定不怕吧?”
沈星许点头:“嗯,所以我以后进去了我给你现场直播里面画面。”
姜枝瞪大眼,赶紧打他,往地上假装吐了两口唾沫:“呸呸呸,你说话能不能注意点儿?”
沈星许叹气:“……好。”
两个人又沐浴月光夜色的往前走了几步,沈星许拉住她,在清晰看到小区里的灯柱就不送她了,幼稚的和她道:“让你的小粉跟我说再见。”
姜枝懵了一下,这话像不是他能说出来的,把手里的小粉晃了晃:“再见。”
“你呢?”
“……”姜枝打一个寒颤,受不了,问:“你谈恋爱都这么腻歪的吗?”
沈星许说的话腻,面上却不腻,一副死人脸,还拿小蓝打了打她胳膊,不满意的提眉:“快说。”
“再见。明天见。”
沈大爷终于心满意足放过了她:“明天八点,我来接你。”
姜枝给他挥手,转身进了小区铁门。
—
沈星许连着给她接了几天的上下班,然后他去做兼职了,两个人有点聚少离多,再到十月份开学。
提前到校要军训。
去学校报道那天,沈星许跟姜枝一起坐的高铁。他俩谈恋爱这事很低调,只有夏杨杨张栩飞和陈周知道,后来又多几个人知道,却都无所谓了,各上各的大学,真正的聚少离多,能管你多少事。
高铁坐五小时,一坐下,沈星许就从包里给她拖了个颈枕出来,说让她睡会儿。
他们赶的这趟高铁挺早,七点就发车,沈星许怕她没睡好。
而姜枝看到他从书包拉链里拽出一个颈枕人都有点傻了,悻悻的:“怪不得你书包这么鼓。”
沈星许:“是啊,颈枕给你买的,咱一路带回学校。”
姜枝靠下,说:“那我睡了?”
“先喝个牛奶不?”
“……”姜枝刚闭上的眼又睁开,吐槽:“你真像个老妈子。”
“你的老爷子。”
沈星许把牛奶戳开了,吸管送到她嘴边。
她喝了几口就不喝了,沈星许把剩下的喝完,想起来又给她掏出一个蒸汽眼罩,往她眼睛上套好。
“睡吧。”
她睡觉。
睡着时,沈星许这老爷子又事很多的片刻不能闲的偷偷拉住她的手,跟自己的手交握,拍了张照片,发到朋友圈。
——这是他第一次公开自己谈恋爱啦。
以后会有个小姑娘陪伴他上四五年的大学,能不腻的在毕业后再拍一张,照耀往后。
—
姜枝有个励志要当好医生的本质身体弱不禁风的男朋友,男朋友在她在别院军训时的前一天拉她出来吃饭,又听她不厌其烦的说了一遍她宿舍其他的三个小姑娘,等她说完了,才从包里给她拿出防晒霜,风油精,让她明天一早记得涂。
“记得定闹钟。今晚早点睡。”
姜枝刚要反驳,沈星许说:“我昨晚都没睡好,我没想到去那宿舍一到晚上开动物派对,此起彼伏的猪叫声。”
姜枝笑出来。
沈星许有点累,揉揉右边的一只眼:“然后一大早有个兄弟在阳台打太极,穿着一身白褂子,其他几个睡好的兄弟朝他学,唯一没睡好的我今天打算跟舍管说一声我要换房间,我录了昨晚音频。”
姜枝笑的差点嗝屁,趴着外面煲仔饭的饭桌跟他勉力憋着说:“你能遇到三个兄弟全是打呼噜的也是一种缘分——”
沈星许刚要说话,她打断,一本正经的:“说明你命中有此劫。”
“……”沈星许无语。
姜枝讲认真的,晃晃他胳膊安慰他:“你先别那么急着换,你回去跟他们说说,说你们晚上打呼噜,你们自己有什么办法能少打点呼噜。看他们怎么说。不行再换。幽默点,说换个和你们一样的同道中人进来。”
沈星许哎呦一声的扶着额,笑开。
姜枝放开了的嘎嘎笑。
搞笑女和她的冤种男朋友。
宿舍有门禁,再说姜枝也要回去和舍友打好关系,舍友们看着都挺好相处的,她按捺不住激动之情,马上就要回去。
沈星许有点不情愿,说你不陪我去超市了?
姜枝很笃定的点头,“嗯,你没我舍友有诱惑力了现在。”
“……”沈星许假笑。
得到了就不珍惜。
小渣女。
第二天军训,一大早,一个在阳台梳头,一个在涂防晒霜,另两个在对着镜子刷牙,傻笑。
沈星许给她带的是牌子非常不错的防晒霜,是真的怕她晒黑了的架势。姜枝又把风油精往额头两边抹了点,穿好军训服后和也完成的小叶一起往楼下跑。
小叶全名“叶子瑜”,客气的让人叫她小叶,姜枝说:“我叫小姜。”
这天天气有点高温,然后,小叶就热中暑了。
在下午两点,小姜作为跟她身高相仿的在她后面,迅速跟着一个男同胞和教练,把她送进了医疗室。
完了,沈星许以为是她中暑,不知从哪得到的他们这队有人中暑的消息,在姜枝刚把小叶送到病床上并陪同的十分钟里,就跑来了。
——气喘吁吁的样子,沈星许后来自己都说他像个冤种。
姜枝怕打扰小叶的拉他出门,听他解释他为什么来的前因后果,不走心的给他理理军训服:“你以后要当医生的,拿刀要稳,不要这么一惊一乍好吧。”
沈星许耷拉眼皮,“老子这不是在担心你?”
姜枝敷衍:“好的,谢谢宝。”
催他赶紧归队了。
不然教练看他上个厕所要上十几分钟都惩罚他。
——他大爷的却没领情。
走的时候脸是臭的。
气场威压。
—
晚上,姜枝找他,他假惺惺的装不开心。
军训很累了,姜枝他妈还要哄他,两个人绕了学校一圈,又回宿舍走了一圈,见识到了许多人操场摊,小树林密会,姜枝陪他到最后脚都迈不动步了。
沈星许送她到楼下,跟她主动说:“拜拜。”
“拜拜男朋友。”
姜枝迫不及待想回楼。
舍管阿姨正好拿着一盒吃好的泡面桶出来,见怪不怪瞟了他俩一眼。
但沈星许拉住她。
微弯了下腰。
“……”姜枝回头,心跳像小鹿乱撞,看了看两边,往他脸上亲了一口。
她之前都没意料到自己会像自己曾经讨厌的那些小情侣,“光天化日之下”就亲亲。
军训后兴趣班和各种一上一整天的课程开始了,大学也没想象的那么轻松。
除了不需要应付成山堆的作业外。
从还是炎热的秋老虎过渡到冬天。
A市的冬天下大雪。
它有点偏北方,除了还是没有暖气外,雪下的很厚。
整一夜,清早你哈着白茫茫的气从楼上往楼下看,白茫茫的一片,每个人都裹着大棉袄大羽绒,举着各种颜色图案的伞,像小蘑菇。
脚印一路沿到看不见的地方。
出门不穿高帮子的鞋,就还是穿雨靴吧。
姜枝和一帮舍友窝在床上没一个人想动。
最后快十一点了,姜枝骗完沈星许说自己早出门吃了的受不了的前胸贴后背下来,问在床上摊着,连牙都不刷的一帮姐妹们:“吃啥?”
她去买。
一个个在此时马上从手机里出来的活了的举手,张嘴噼里啪啦我要吃什么?!
姜枝记得脸都黑了,拿手机记备忘录里,然后刷牙洗脸,穿好衣服,摆摆手,出去买饭买零食。
除此之外还给自己买了泡面,她乍来A市,在A市遇到的第一场大雪的一个星期里,她除了买饭上课,两点一线,都没怎么出门。
她也没怎么和她男朋友碰面,他俩课碰不上,再之她感觉他俩有点进入那个感情的倦怠期,但好歹感情深厚,每天早安晚安一次也没有他不爱我了的惆怅和胡思乱想。
到一个星期后的下周二,沈星许终于联系她,要求出来玩了。
姜枝很懒:“玩啥啊?”
“你下午没课,我们去逛逛迪士尼。我买了票,天晴三天了,应该很多设备都开了。”
姜枝把脸埋进枕头里,想笑但忍着,忍着也不妨她觉得他有心了:“好。”
中午十二点半,姜枝插着兜出现在学校门口,看见同样插着兜,裹着一身黑羽绒的沈星许,偷偷从他后背扒到他颈子上,问:“想我了没?!”
沈星许回头看她,眉眼的冷气散了,弯下腰回她:“想。”
姜枝扒着他颈子不放。
他低头,把小姑娘背起来,两个人往地铁站走。
姜枝把脸埋他后背,憋了一个星期的话准备吧啦吧啦说,说她昨天吃了啥干了啥,她买了个爽肤水,说是金银花的味,但抹到脸上像止咳糖浆。
沈星许就笑,也不问她怎么不在微信上跟他聊。
他也是这次差不多断联,才知道他俩都直男直女,不爱在微信上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