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没想到这女人竟冲了过来,一下子乱了阵脚。手中五颜六色的喷漆瓶顿时变成了防身武器,纷纷朝她砸了过去。
铁质的瓶子砸在她的额头、手臂、胸口,素色的小衬衫都看不出它原本的颜色了。尽管如此,她都没有半点退意。
几个孩子再定睛一看,苏九月的眼底已是一片猩红。
卷毛挑挑眉,挽起袖子:“哦?要打吗?看在你是个女人的份上,我可以轻一点。”
其他几人也兴致勃勃地举起了拳头。
就在苏九月一个小姑娘要迎战几个身强力壮的少年时,一只沉稳有力的手臂直接拉她入怀。
她愣了一下,恍惚着抬起头。
“哟?英雄救美?”刀疤男一边转着手腕,一边笑道,“叔叔,我看你西装不错。可别弄脏了。”
盛阳将苏九月拉到身后,从容地扯了扯领带,随手拎起一块砖头。
“小子。我看你命不错。可别丢在我手里。”
话音落下,砖头应声而飞,险些砸在刀疤男的脸上。砖头落地发出巨大的声响,碎成了两半。
俗话说得好,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盛阳这架势,显然就是不要命的!
几个孩子哪见过这样的?立马连滚带爬地跑远了。一边跑一边还说:“你、你给我等着,我要你好看!”
盛阳没心情看他们落荒而逃的样子,慌忙将眼神落回苏九月身上。
她冲着店铺大门,定定地站在那,一言不发。
他蹑手蹑脚地走近,安慰她的手伸了伸,又缩了回来。
“哎哟!”突然,一个尖锐的声音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寂,“那群毛头小子,怎么把这弄成这样了?”
是物业的一位老阿姨。
“我这就打电话让保安拦下他们。现在这孩子,不让他们负点责任,都不知道自己成年了!”
老阿姨打完电话,安抚地拍拍苏九月的后背:“没事,孩子。小区里有监控,这玻璃被弄成这样,物业也不会找上你的。你就安心地搬走吧。”
苏九月恍惚的眼神慢慢地落到老阿姨的身上。
还是盛阳替她问出了口:“搬走?”
“是啊。这不是附近那个商场改造嘛,那个公司就说要一并收购附近小区的底商。正好我们这合同快到期了,那边也派人过来催了。我今天来就是跟你说这事的。不过也不用着急啊小姑娘,咱的合同下周才到期,在那之前你搬走就行。这玻璃的事啊……”老阿姨又要开始长篇大论了。
闻此,盛阳的脑海闪过片刻的困惑。不过很快,这份困惑就变成了浓得化不开的愤慨。
没有他的命令还能动用公司资源的,只有一个人!
盛阳的眉头紧紧地拧成一个结,可一旁的苏九月却是不悲不喜,呆滞的眼神又一次落回了她狼狈不堪的店铺上。
三年前,一个雨雪交加的冬夜。
四五个医护人员推着病床,破门而出。
“妈!您别睡,醒醒,看着我!”苏九月跟着跑了出来,一边哭一边叫,“您看看我,看看您的女儿!妈!”
凌乱的声音回响在寂静的走廊里。她都分不清耳边究竟是脚步声,还是她不安的心跳。
赵玉竹眯着眼,僵硬地躺在病床上。似乎下一秒就要翻出所有的眼白。
“妈,求求您,醒醒!您不能扔下我啊!我会设计出更好的作品,给您挣好多好多的钱。然后我们就出去旅游……去您最喜欢的地方,咱们照好多好多照片,做成相册……妈!”
一眨眼的功夫,病床就被推到了手术室门口。头顶亮起了骇人的红灯。
小护士在门口拦下了苏九月:“家属请在外面等候。”
“不行。我要进去陪我妈!”说着,苏九月就朝赵玉竹奔去。
小护士连忙拦着她。奈何小小的她力气居然挺大,又来了两个护士才把她拦了下来。
“等下。让苏小姐过来。”主刀医生突然开了口。
三个小护士一撒手,苏九月就像离弦的箭一般扑了过来。
她颤抖着握住赵玉竹瘦得吓人的手:“妈。我在,我在这呢。您别怕……”
赵玉竹苍白的嘴唇动了动,呼吸器上一片淡淡的白雾。
“患者好像有话跟您说。您凑近些吧,快点。不然患者有危险。”主刀医生似是于心不忍,微微转过了身。
苏九月便凑近了母亲,用毕生最大的集中力聆听她吐出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