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你……”
又是一起开口，路诗笑了，眉眼弯弯“你说。”
“你今天有什么事吗？”闻旭清了清嗓子，脸转向一边又转回来“赵景谦让我问你，去不去义桐滑雪。”
路诗盯着他看了一会，低头思索了几秒，又抬头“你先进来。”
“啊？”闻旭有些惊讶。
路诗微微一笑，抬手拉住他的手腕，拽他进来，之后，走到餐桌边，拉出一把椅子，努努嘴，示意他坐下。
闻旭看看她，走去椅子边坐下，两腿自然的分开，再去看路诗，她已经进了卧室。
闻旭没说话，左右看看，好像就她一个人在，哦，对，张心颖应该已经回老家了。
耳边传来了拖鞋的趿拉声，闻旭扭头看时，路诗正从卧室门口出来，手里捏着纸和笔。
“我就直接说了，想跟你借三万块钱，我月中发钱加上利息还你。”路诗边说边瞧着闻旭，企图捕捉他脸上细小的表情。
闻旭笑笑，露出几颗洁白的牙齿，嘴角上扬的弧度倒是很好看，“借了就去滑雪？”
路诗：“……”
闻旭看她一眼，低头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微信，翻出路诗的对话框，手指轻点着。
路诗坐在桌子对面，手托着下巴望着他，想到那天闻静说的那些话，多少有些头绪，他赚钱并不容易，人又简单，闻静怕弟弟那点薄产被精明算计的女人卷了去，适合她弟弟的女人应该是那种安分保守的类型，总之不会像自己这样，追逐的潮流和流量，都少不了钱的堆砌。
“好了。”闻旭抬眸望向她，女孩眼睛亮晶晶的也看着他，闻旭不由的心跳快了半拍。
路诗扯了扯嘴角，想了一会问他“你借的这么干脆，万一我老赖不还钱呢？”
闻旭噗嗤一笑“不能吧？20多万粉丝赖这三万块？”
“你看我主页了？”路诗能想到他会看她的朋友圈，准确知道20多万粉丝，应该是去了主页浏览。
闻旭只温温的笑，没说话，目光笼着她，眼神有点深。
从频率和时长上看，确实关注的太过深入，其结果是被闻静逮到三次，黑着脸一本正经的凶他“这种女人物质的很，你养不起，小心被人骗的底裤不剩。”
闻静知道闻旭是不撞南墙不死心，闻旭自己又何尝不知四个月后，两人就像是散布在不同的星球，没有信号的日子，也只能靠脑电波联系。而且，很可能也是闻旭单向的脑电波。
可那又怎样，他不是机器人，只会简单收取命令，执行命令，他还会思考，会喜欢，会心动，会失控。
去年七月，乌黑的夜包裹着他的轮船，海浪滔天的席卷着甲板，船身颠簸的幅度吓人，诺大的海洋里他脚下的船是如此的渺小，更别说船上的人，都小如蝼蚁罢了。
那一刻，他脑海中除了本能的深海恐惧，角落里窜出来的画面里居然有她的旖旎。
不记得在那一本书上看过，罪犯在犯罪之后大多会找妓｜女发泄，这意在论证害怕的心灵感受和性的其妙链接。
闻旭仅在24岁那年和她有过一夜，害怕的感受链接到和她的旖旎倒也不足为奇，想到她莫名的人安定了下来，恐惧渐渐平息，这多少让他感到弥足安慰。
直到12月回来，又遇到她，这让他的理智慢慢倾斜，逐渐不受控制，现实依然存在，但是他这会儿选择视而不见。
闻旭看着路诗，她低着头，手握着笔晃动，在那张白纸上，写了什么，房间很安静，只剩笔尖和纸张沙沙的摩擦声。
闻旭垂眸回神，眉心皱在一起，说了句“写欠条呀，有必要吗？”
路诗没接话，良久，抬起头说了句“OK了”随即把那张写了字的纸递给了他“月中一定还你”。
闻旭目光移到那张纸上，看了一会，抬眸对上她的视线：“这字……好丑。”
路诗白他一眼：“你不张嘴，还是好看的。”
闻旭抿着嘴笑笑“准备准备吧，赵景谦念叨好几天了。”
路诗知道他说的是去义桐滑雪，跟他提借钱这事时，路诗就想好了，趁着这一趟刚好去下养老院，把费交了，再看看老人，于是说：“能顺路先去义桐市一趟吗？看下我奶奶。”
闻旭点点头，眉轻挑了下“可以是可以，不过我们出发的晚，再加上看你奶奶，估计晚上不能当天回来了。”
“那就在滑雪场那边住一晚吧，记得给赵景谦带上替换的衣服。”路诗说。
“好，那你收拾吧。”
假期出行，高速上一路小堵，赵景谦小话痨嘴是一点都不停。
路诗问他，爸爸妈妈怎么没来，他说，妈妈在店里，爸爸在部队。
路诗一脸的狐疑，从后视镜里看闻旭，他也抬眸看到了她，嘿嘿一笑说：“我介绍的，我们连长”。
所以，闻静是军嫂，难怪说起来“照顾不了女人，管不了孩子”这么的……义愤填膺，原来是感同身受呀。
这弟弟着实有点坑。
三人到达义桐市养老院已经是下午一点多。
路边的小店，简单吃了份饺子，就匆忙赶去了养老院。
到了门口，路诗说，进去半个小时，让他们在车上等着。
闻旭说要一起去看看，路诗谢绝的摆摆手，转身进了大门入口。
路诗先到了张院长办公室，赶巧人在，她酝酿一下说“昨天睡觉手机关的静音，今天都没注意……”
张院长满脸堆笑“没事没事，人来了看看奶奶比打电话强。”
这话说的，路诗脸上有些挂不住，干脆利索的交了一年的差额，拿了收据，就出了办公室，穿过走廊往里走，进了106的房间。
除了腿脚使不上力，奶奶气色依然很好，人也没瘦，好像还白胖了许多，没受委屈就好，路诗也算放心下来。
奶奶拉着她的手，问她怎么来的，最近忙不忙，赚钱辛苦吧，又瘦了……
路诗笑着一一应答，并询问了姑姑每周是否都来，得到肯定答复也就安心了。
“诗诗啊，上回你姑姑去镇上办事回来，听说邵阳现在混成了大老板了，把他母亲也接到北京去了。这孩子从小就学习好，打小我就看他会有大出息……”
路诗怔了怔，脸色沉了一些，刚要言语什么，听见门口有人说了她的名字。
“请问，路诗的奶奶是在那一间？”
是闻旭的声音。
第13章 扯平了
路诗微怔一下，盘在床边的一只腿并拢下来，腾的站起身子欲要朝门口走。
男人已经立在了眼前，一如往常的高大挺拔，锋利的轮廓在走廊的昏黄灯光下柔和了不少，目光寻到路诗的一瞬眨了眨眼，而后是嘴角微微上翘的好看弧度。
“你怎么来了？赵景谦呢？”路诗问。
“给他个手机就能安生一天，车上坐着呢。”
话落，闻旭缓缓走了进来，路诗这才注意到他手里提着几个包装精美的礼盒，看上面的字样，应该是老年人的补品，一定是在院对面的礼品店买的，包装很熟悉。
以前路诗也爱买点什么，后来奶奶心疼她花钱，常说“这里有吃有喝，其他东西她也不需要，放到过期净浪费钱”。久了，真生气几回，路诗也就作罢。
奶奶盯着闻旭进来，眼观鼻鼻观心，又偏头看看路诗，便笑开了颜，抬手指指闻旭，眼睛却盯着路诗“这是……”
“孙女婿来了？”张院手扶着门框，探身瞅着屋里的男人，一副审视的眼神，后面陆续贴上了几个看热闹的老头儿老太太。
路诗眉头紧皱，咬着下唇，视线在这几人身上走了一遭，闻旭倒是咧嘴笑得眯眼，半点没有解释的意思。
“不是的，就…朋友。”路诗看着奶奶，表情复杂。
奶奶一副我很懂的表情，转头上下打量眼前的大高个子，眼里的笑意藏不住半点：“男朋友啊，谈多久了？”
没轮到路诗张口，身边的人却先抢了话。
“奶奶，我第一次来，也不知道您喜欢吃什么，看着买了点。”闻旭边说边把一箱箱补品放在床对面的桌子上。
路诗一脸嗔怪的瞧他：是你奶奶吗？叫的倒是顺口。
闻旭眉眼带笑，看她一眼，便把视线移到奶奶身上，嘴依然咧着，露出两排整齐的大白牙。
都说村口的聚点是消息的旋风中心，在封闭的养老院，有人探望的聚点也是不小的旋风，这些老人每日按部就班，哪一天过的都和昨天差不多，但凡能来个外人，个个眼睛都要掉到人家身上，所以的今天八卦就是“李老太太的孙女婿到底有多俊”。
几个和奶奶相熟的老太太，已经豪不客气的坐到了奶奶的床上，眼睛紧锁着闻旭，你一言我一句的调侃“这小伙模样真俊，个字可真不低呀。”
“鼻子好看……嘴型也好，俊，真俊。”
“肩膀宽，腿可是真够长的。”
“……”
路诗看看闻旭，那人两手插兜，腰背挺直，抿着嘴微笑，竟没半点不好意思，大大方方的给人打量。目光碰到路诗，嘴又咧开，露出两排洁白的牙。
“笑起来好看呀，牙多白……”
路诗：“……”
路诗不自在的摸摸口袋，触到手机拿起来看看，已经两点多了，担心赵景谦一个人在车上不安全，于是又和奶奶扯了几句家常收尾，赶紧拉着闻旭离开了。
刚上车，赵景谦游戏打到一半，就被无情的收走了手机。
“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赵景谦还神游在二次元的对决，一下摊到椅背上，眼神哀怨。
路诗坐进后排，拢了拢出门被风吹到凌乱的长发，盯着后视镜对上闻旭的眼睛，漫不经心的说“再不出来，全院的老头估计会组团灭了你舅。”
后视镜里闻旭眼睛瞬时眯成一道缝，嘴角浅笑。路诗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赵景谦瞧瞧这两人，小脑袋左思右想，他探身拍拍闻旭的肩头“舅舅，你闯祸了？”
闻旭回头瞥他一眼，故作高深的说：“你不懂，红颜祸水千古难题。”
路诗：“……”
三人到了义桐县桃花峪滑雪场已经是下午三点半。
换好滑雪装备来到雪场，路诗就撇了嘴：白茫茫的平地上、山坡上，各类儿童设施上，全是嘴吐白烟来回移动的人，真不该跟着小学生的假期出玩。
闻旭看出了她的失落，瞧她一眼，笑得一脸好脾气：“会滑雪吗？”
路诗怔了一会：对哦，反正也不会滑雪，人多人少都不妨碍随便玩玩。就算要学，第一次能掌握点基本动作就不错了，难不成还指望能上面前直逼90度的大雪坡？
路诗不禁笑开，眉眼弯弯，抬头望向闻旭“那你呢，会吗？”
“会点儿,可以教你些基础动作。”
闻旭把路诗带了一片坡度较缓的雪地上，示范了怎么穿鞋，怎么拐弯和刹车，赵景谦看了几遍逐渐找回记忆和感觉，在摔了几个屁股墩后，越挫越勇，也越滑越远了。
路诗看那小屁孩一脸的轻松，也觉得就那么回事，待她自己踩上鞋子，刹车却全靠屁股，第十次摔倒便一坐不起，此时，赵景谦轻松滑过，回头还给她吐了个舌头，路诗顿觉又恼又丧。
“看来你是眼睛学会了”身后传来闻旭的声音，路诗扭头看时，那人笑着，一副欠兮兮的表情。
路诗不自觉的撅起了嘴，想了想说：“赵景谦不是第一次学吧？”
闻旭不置可否：“他父母都忙，我休假的时候就尽量多带他出来玩”，闻旭刹车，脱下鞋子，把滑板立在旁边的枯树上，接着说“滑雪场确实来过很多次。”
路诗淡淡的笑了一声：“还不是你给介绍的好姐夫。”
闻旭弯腰，两手拄着膝盖，眼神笼着她，笑着说：“我姐倒常说，男的就得被关起来才老实。”
路诗迎上她的目光，那人眼睛亮晶晶的，距离太近，能倒影出自己的模样。
周围你来我往的人影划过来移过去，耳边也是嘈杂的嬉闹喧哗，而此刻，两人鼻息相闻，仿佛定格在错乱的时空。他长得确实好看，两年前的轮廓逐渐具象清晰，不禁心猿意马。
路诗轻咳一声缓解尴尬：“你不去看看赵景谦？”
“他有电话手表，有事会打给我。”
路诗偏头视线停摆在雪地上几秒，随后又扭过来说：“不滑了，我要去玩那个。”
闻旭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不远处有一堆儿童设施，有几个孩子正坐在满是涂鸦的轮胎里从缓坡上滑落，高兴的嘴咧到了耳根子，小脸蛋红扑扑的，应该很好玩，他想。
闻旭伸手拉她起来，帮她脱掉了板上，一并立在身后的枯树旁。
“走吧。”闻旭拔腿前行。
路诗“嗯”了一声，跟在他身后，刚跨出三步，脚下一个顺滑，人直接向前扑去，伴随一声急促的“啊”，路诗的脸就紧紧贴在他宽广的后背上，两手本能的从后环住了男人的腰。
闻旭低头看一眼那十只交握的细嫩小手，忍俊不禁，抿嘴憋着笑，又瞬间转换成严肃的表情，扭头对身后说：“吃我豆腐呀？”
路诗连忙站直身子，把散落的头发别在耳后，瞪着他撇嘴：“讨厌！”
这语气半轻不重，这两字却极具暧昧，闻旭英气的脸上翻了些红，眼神有些迷离，他眨眨眼，从裤兜里伸出一双大手到她面前。
路诗抬头瞧他：“干嘛？”
闻旭凑近一下，扣上她的手腕，很自然的拉着她往前走，她眉头皱起，较劲的想抽回手来，头顶却飘来男人低沉的声音：“别闹，怕你滑到。”
路诗怔了几秒，抬眸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低头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两人在一堆小孩中杵着，五分钟后，路诗眼疾手快的抢到了一个闲置的轮胎。
闻旭负责往山坡上搬，路诗负责从山坡上坐着滑下来。
几次往复，路诗瞥见他额角的汗珠顺着发茬滑落下来，闻旭埋头抹一把脸，而后抬头嘿嘿一笑，眸光渐深。
路诗看他那一脸傻笑，怎么都觉得像在欺负一个老实人，第十一次从坡上下来，她说：“我来搬，你来滑吧。”
闻旭笑着摇摇头：“太沉，还是我搬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