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他感觉很挫败。
*
施盼挑了一条丝巾,丝巾面料选品上好。以前大学时见导师天天都带着丝巾,几乎都不重样的。
她想,导师应该会喜欢的。
让人包好后,装进了包里。
悦澜酒店离商场不远,走不了多长时间就到了。
她低着头,两边的头发被风吹乱。她却心不在焉,她觉得该好好想一想她和许湛之间的关系了。
其实上次夏梅短暂地清醒了一阵,自己告诉了她已经结婚的事情。
夏梅脸上没什么情绪,只是淡淡地表示知道了,只是在她临走时问她:“你觉得自己不会成为下一个我吗?”
后来这句话就像是魂一样,怎么都绕不开。越美好的东西就越怕失去,就像指尖的流沙。
她在工作中帮不了他什么,即便没有简瑶。可未来里,她不敢保证会不会有下一个,下下一个的发生,她真的太害怕自己会变成夏梅那样了。
不知不觉中,就走到了目的地。
酒店门口站着老同学陈可露,她正不停地躲着脚,看见施盼走过来,还努力辨认了一番,怕自己认错了。
她的脸上挂着真切的笑容,走过来揽住施盼的手肘,亲切的说:“你可算来了,我都怕你没找对位置。”
“毕竟大学时,你可是个路痴。”她笑着说道。
这一句话顿时像是回到了大学时代,施盼对她笑了笑,说:“难为你还记得了。”
酒店里面很热闹,人都差不多到齐了。
只是望着旧日同窗,施盼也很难分辨出几个人了。
大家却没忘记她,见她进来,其中一个瘦高瘦高,戴着眼镜,长相儒雅的男士笑着对她说:“你可算来了,老师身边的座位我们都给你留着在。”
施盼使劲地回想了一下,才发现这个人是班长,她礼貌地致谢,然后走到老师身旁坐下。
她从包里取出礼盒,递给身旁的导师,笑着说:“老师,生日快乐!”
其他人见状,也都拿出了自己准备好的礼物递给老师。
老师说:“不是都说了只是简单的过个生日,大家一起聚聚的吗?怎么搞的这么破费,小败家子啊。”
“老师,这是大家的一点心意,你就收下吧。”施盼说,“况且大家也都工作了,你就放心吧,败也是大家伙乐意。”
这一番话下来,大家连声附和。
恰巧这个时候服务员上菜,老师也就没再说什么了。
不过,席间吃饭的时候,陈可露随口对施盼提了句:“听说你结婚了啊?”
声音不大,但还是被坐在一旁的人听了去。
“你居然都结婚了啊?”
施盼夹了一筷子菜刚刚准备送到嘴巴里,闻言放进碗里,应了声:“嗯。”
“那你这就不够意思啊,都不在群里通知我们一下。”一位同学说道。
施盼不知道该怎么回,只能干巴巴地说:“下次有机会,一定。”
“噗。”旁边的陈可露笑了声,“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傻话吗?”
施盼:“……”
不过大家伙也没继续纠缠这个话题,只是说:“这样,你干一杯,咱们就当过去了。”
“说什么傻话啊,施盼喝不了酒,你不知道吗?”
闻言,刚刚说这个话的男生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准备说算了的。
结果施盼拿起旁边装了小半杯酒的杯子,一口闷了下去。酒精入喉,火辣辣地疼,陈可露连忙给她拿了一杯橙汁,歉疚着说:“抱歉。”
“没事。”
导师说:“你们这群熊孩子,这么大了还不让人省心。”
那个男士立马对施盼表示歉意,施盼也不想扫了大家伙的兴致,说:“一点点,不碍事的。”
但是究竟是不是这样,只有她自己清楚,脑子里面像是揉了一团浆糊,晕乎乎的。
她伸手捏了捏,夹了一筷子菜塞入口中,想将那股难受感压下去。
一整晚,她都有点难受。
好不容易熬到结束,大家伙说想再去玩玩,问她去不去。
施盼连忙罢手,众人看见她脸上有着不自然的红晕,知道这是醉了,也不好意思再拉着她了。
只是问:“你没事吧?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施盼连忙摆手,说:“我家就在附近,没事的。”
说完,摇摇晃晃地准备出去了。
“我送你吧。”陈可露揽着她的胳膊肘,关心地说道。
这次施盼没拒绝。
*
出了酒店,外面已经如约飘起雪花,干燥的寒冷不断侵袭,刮得施盼的脸生疼,但是感觉清醒了不少。
陈可露松开她的手,问:“要不我等你家里人来接你吧。”
施盼含糊道:“不用了,真的没事,我都多大人了,不会路痴的。”
她站在门口,随便看了一下,看看还有没有出租车可以乘坐,结果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形倚在一旁的路灯下。
施盼踉跄着往前走了几步,瞬间清醒不少。
陈可露怕她摔倒,跟着她走了过去,见她望着对面的男子,她不确切地开口:“你认识这个人吗?”
她含混不清地应了,于是她没再上前。
只是往那男人的方向多看了几眼,男人身形高大,暖色的灯光将他的眉眼衬得柔和精致,他朝着这个方向看着,显然是注意到了。
她想那应该是施盼的丈夫,便没再打扰,跟着那些人一起离开了。
当然也有人注意到了,小声问道:“这个男的是谁啊,感觉好帅。”
“我也不知道啊。”她笑着说。
那人撇了撇嘴,没再问,只是扭头又看了几眼。
*
待施盼走进,才发现许湛居然在抽烟,她看见他指节捏着的那根烟泛着猩红的火光,原来他之前说的不抽烟是骗她的。
她想让他告诉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可是话在喉咙里转了一圈,最终还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感觉脑袋空空,酒精又上头了。
他将烟掐灭,朝她走过来来。
他的衣服上还沾着烟草味,离得越近越清楚。她往后退了一步,试图划出一段距离。
许湛捏着她的手臂,说:“躲什么?”
他将自己脖颈上的那条红色围巾取下,转而系在她的脖颈上。
这条围巾还是施盼外婆一针一线织给她,作为新婚礼物的。
围巾沾着许湛脖颈上的余温,施盼静静地低着头,酒精上头,只听她说:“我们分开吧。”
他皱了皱眉头,似乎是不理解她在说些什么,“施盼,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胡话吗?”
她吸了吸鼻子,再度开口:“我知道,我说我们分开吧。”
许湛想说些什么,但是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酒精味,酡红的脸颊,他突然就什么话也不想说了。
“你喝多了。”最终他还是开了口。
“我没喝多,这一刻我甚至无比清醒。”她镇定道,其实在她开口说那句话的时候,她的酒意就完全被吓醒了。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酒壮怂人胆,她接着酒意把心里想了无数次的事终于给说了出来。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轻松了不少。
许湛冷冷地看着她,眼角眉梢再不似从前的那般情谊,连说出的话都是冷的,“你最好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施盼沉默了,但她还是道:“我知道。”
许湛觉得自己心中好像燃着一团火,没地方发泄,他看着施盼,终于说出了自己心中最想问的那句,“施盼,你爱我吗?”
是爱,不是喜欢。
他很少这么连名带姓地叫自己,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
“你后悔吗?”他盯着她的眼眸,誓要看出个所以然。
施盼:“……”
他像是无力了一般,只是道:“今天我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你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我们好好谈谈。”
他没再看施盼。
但她知道,任凭再好脾气的人也是会有生气的时候,刚刚他问自己后悔吗,其实她说出口的那刻就后悔了。
可是已经说出口的话,怎么能够收回。即便他说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但是心中始终会梗着一根刺,不上不下,令人难受。
施盼低着头,一个人默默往前走,许湛没挽留。
满天的雪花落下,一个往前走,一个停留在原地。
施盼感觉自己很累,装了那么久。可是眼眶却一酸,眼泪不争气地落下,她伸手胡乱地摸了摸,连忙抬头望天。
可是天上有雪,雪花落在眼睫上融化成水,一时分不清流的究竟是水还是眼泪。
心里像是空了一块。
许湛立在原处,他开始后悔了,自己或许就不该说那些话,她就像是乌龟,稍有风吹草动就会缩进自己的壳里面,这么些年了,他怎么就还不明白呢?
他自嘲地笑了笑。
想起施盼喝了酒,怕她出事,立马又抬脚跟上她。
看着她停在原地,胡乱地抹眼泪时,他的心里一紧,随后泛起细密的疼痛。
但是他只是看着,并没有上前。他知道,这次必须得让施盼明白,不然下次她还是会这样。
人不疼,就不会长记性。
她走到一旁的花坛处坐下,胃里泛酸,一阵一阵的难受,不停的干呕,可是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倒是把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给逼了出来。
许湛看着,心里也不是滋味。
旁边有个药店,他转头过去,买了点醒酒药,准备到时候熬了给她睡醒喝。
不过一会的功夫,等他出来时,施盼已经离开了。
心下一阵慌张,跑过去看了看,四处都没见她的身影。
直到大衣的衣角被轻轻扯了扯,他回过头一看,发现施盼低着头,晕乎乎地傻笑着。
然后她就没了意识,靠在他身上就这么睡着了。
最后还是他将施盼一路背着回去,一步一步,每一步都走得格外小心。他扭头看了一眼施盼,她什么都不知道了,但是脑袋无意识地往他的脖颈处蹭。
雪越下越厚,地上已经积了薄薄一层,踩上去留下一串脚印。
……
第34章
施盼被许湛轻轻放在床上,许湛坐在床沿看着她的睡颜。
真的想把她的脑袋瓜撬开,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
以前总想着再给她一些时间,在漫长的相处中,总会向他敞开心扉。谁知道,她却说出这样的话。
事出皆有因果,许湛垂下眸子,视线落在她挣出被褥的手掌。
他将她的手掩进被褥里,给她把旁边的被子都压实,然后转身出了房门。
*
施盼醒来时,脑子里钝炖地痛,她伸手捂住额角,脑子里一片空白。
但是,她往床侧看了一眼,许湛果然也不在。
断片的记忆逐渐回炉,她的面色煞白,嘴唇也是惨白的。她想起了自己昨天说过的话,他们之间的感情应该是再没有转圜是余地了。
许湛说明天他们好好谈一谈,可是谈什么呢,是谈分开,还是谈离婚。
她不敢再去想,可是却控制不住地去想。有些话,说出了口便是覆水难收。
她也不可能去装聋作哑,说昨天喝多了,她什么都不知道。
施盼懊恼地锤了锤自己的脑袋,认命般地去了浴室洗簌,等待最后的宣判。
施盼出了卧室门,就见许湛端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
他听见动静,朝施盼这看过来,“醒了。”
“嗯。”她不自然地应了一声。
“过来把醒酒药喝了。”他的话语很平淡,仿佛只是在说一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事情。
施盼惴惴不安,心思完全没在这个上面,胡乱地端起杯子一口闷了下去。
药很烫,感觉嘴巴里仿佛烫起了一个大泡,难受地很。
她说:“我喝完了。”
他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我们好好谈一谈。”他的眼眸锁在施盼的身上。
她慌乱地撇过眼,手指无意识地扣在一起,“嗯。”
“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坦白的吗?”他的脸上神色很平淡。
施盼的心里开始打鼓,一下一下地,让她感觉脑袋有点昏胀,她拒绝:“没有。”
“施盼,我不知道是什么让你这么不相信我,不相信我们之间的感情,更不愿去相信你自己。”他无奈道。
他似乎很失望:“我以为我们之间的感情很牢固,但其实你连一句爱我都没说过。”
听见他这样说,施盼连忙抬起头,“没有,不是这样的。”
“那你自己说。”他看着她,势要问出个所以然。
她被许湛这种目光看得感觉兵临窒息,索性破罐子破摔,“我只是对自己没有信心,我觉得我们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而我没什么能够帮助你的,这让我感觉不安,觉得自己配不上你。”
有些憋了许久的话说出口,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她的情绪渐渐趋于缓和,肩膀松了下来,泄气般。
“我骗了你,我隐瞒了你。我一直不愿意让你见我爸妈,是因为他们早都离婚了,我爸已经另娶她人,早就不在乎我了,而我妈现在还在精神病院里呆着。”
“这些我从来都不敢告诉你,更不敢告诉叔叔阿姨,因为我怕他们不赞同我们在一起,觉得我这样的家庭,哪里配得上你。”
“现在我们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而你以后也会遇上更好的人,一个可以在事业上帮助你的人。”说完,她感觉自己的眼泪又不受控制了。
许湛静静地听她把话说完,而后把她带进自己怀里,紧紧地扣住。
他的声音很轻,“盼盼,我有没有给你说过我很爱你?如果你没听清,我再给你说一遍。”
“我爱你。”
这三个字好像是要定进她的心里,她怔然地流着眼泪。
“我爱你,是因为你这个人。不会因为你家里怎么样,我就不爱你了。”
“漫长的余生了,更不会有别人。”
“在我这里,有你就足够了。”
每一句话就像是要落进她的心里,施盼埋在许湛的怀里,试探着伸出手,最终环住他的腰身。她想说些什么,却发现什么也说不出,最终只是用力地抱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