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洛闻一个人，位置是空的，人也是不在里面。
林姝对着门口，洛闻则是对着对面的教学楼。
她微微偏头。
洛闻今天没有穿校服而是穿了一身黑色的冲锋衣。
即使十一月的宁都还没有到最冷的时候。她还是感觉，他今天穿的还是过于单薄。
剑眉星目，眉眼却是冷冷清清的神情。
周围的同学小声说话。
他一声不吭，抿着嘴角，望着远方，安静地，像是孤立于这个世界之外。
以前的洛闻，不是这个样子的。
幼儿园的时候，开家长会，他会牵着妈妈的手，拉着他的妈妈到自己的座位。
什么话都不说，乖乖的样子，也能够让人感受到，他是开心的。
小学三年级，李姨第一次没有去参加洛闻的家长会。
在那个小学时候不兴年纪排名的时候，洛闻得了年级第一，竞赛第一。
晚上，林清泰看电视，程慧帮林姝开家长会。
他们就自己在家里玩。
第二天星期一的时候，洛闻被老师叫出来，两个人经常一起，林姝也就跟着一起出去。
老师拍拍洛闻的肩膀，说：“洛闻啊，昨天你妈妈没来，但是老师还是夸奖了你，你这次得了年级第一，很棒！”
那是林姝第一次知道了年级排名的这个概念。
两个人也是才知道，洛闻的妈妈没来开家长会。
那时候洛闻只是点点头，回家的时候，跟李姨说了一下老师对他的夸赞。
而后，就是和林姝一起写作业，写完作业搭积木。
一直闷闷不乐的。
直到后来，林姝才懂得这种感觉。
小孩子都是想让爸爸妈妈知道老师夸了自己，然后回家的时候，让爸爸妈表现出为你自豪的样子。
这样，就会特别有荣誉感，会特别开心。
绝大多数人，还是做不到淡泊名利的，更何况一个小孩呢？
林姝回过神来，拉住洛闻的衣角，把他往后拉，往六班的后门走。
洛闻看她，无声询问。
林姝把洛闻拉到六班的后门，孤冷的少年，正低头看她。
她鼓起勇气，攥紧洛闻的衣角，“我来帮你开家长会！”
洛闻眼里闪过一道惊光，有些错愕。
女孩的眼眸里不是往日的活泼光彩，而是充满了认真坚定的光芒。
抬手摸摸她的头，眯着眼睛轻勾嘴角，“想什么呢？”
林姝没有多说，而是直接把他拉进去。
六班同学基本都是坐在过道中间，走后面的位置都是不同叫人起来，就是走到过道的时候有点挤。
她索性放开洛闻，让洛闻自己去拿凳子过来做。
她要做在洛闻的位置上，当洛闻的“家长”。
上面的陈祥看到两个人进班里，没有停下，而是继续说自己的话。
他只是以为两个孩子在外面站累了，要进来坐坐。
反正洛闻的位置是空的，他们两个想进来坐就坐呗。
六班一人一桌制，洛闻没有同桌，倒是减免了林姝与其他家长交流的尴尬。
她坐下以后，看看周围的叔叔阿姨们，有的在听老师说话，有的是一边听一边翻手中的资料看。
洛闻桌子上没有什么东西，应该是刚刚她妈妈问的时候全都拿过去了。
她就自己随便拿一课本出来，学着周围叔叔阿姨的样子。
她刚刚坐下没有一会儿，洛闻就拿着小板凳挤到她旁边来。
看着小姑娘乖乖的样子像是在记录什么东西，记的东西，遮的严严实实的，不让比人看到。
“下面讲一下高考的民族加分问题，孩子是汉族之类的不加分或者加分少的……”
林姝的注意力放到老师讲的东西上，把自己的手移开，在另一个空白一点的地方记下老师说的东西。
洛闻才看到林姝在纸上干什么，她画了一只小猫。
小猫趴在地上，应该是闭着眼睛睡觉，像兔子一样微笑着，还有一个对话框气泡延伸出来，里面画着一条小鱼。
洛闻一笑，她是有多想养一只猫啊。
七班的家长会结束地比六班快，程慧出了七班教室的门，没有看到两个孩子，六班的声音还没有结束，她就想着进去听个末尾。
拿出手机给两个孩子发条消息，说家长会结束准备回家了。
看好洛闻的位置，准备从后门进去，刚刚路过窗口，就看到自家的孩子坐在洛闻的位置上。
眉头一挑，这孩子，外面没有休息的地方，挺会找地方休息的。
再走几步，洛闻的脸露了出来。
居然还是让洛闻那么高的个子做小的板凳！自家孩子又在欺负洛闻。
没有进去把两个人揪出来，而是抱胸在走廊上等着六班的家长会结束。
大概过了十来分钟，六班的家长会结束，但是一部分家长还没有走，而是围在讲台上和老师交流情况。
两个孩子还没有出来，她就自己进去，走到他们的旁边。
就听到林姝在夸奖洛闻。
洛闻坐着小板凳，比林姝矮一些，她拍着洛闻的肩膀，笑得温柔。
“你这次考试变现很不错，虽然老师没有单独表扬你，也有可能是我进来的晚了没有听到老师的夸奖……”
她的神情有些眼熟。
程慧想了好一会儿，突然想起，以往自己家长会之后就是那么夸洛闻的。
“你这是干什么？”她不解，打断林姝的话。
林姝也是被程慧吓了一跳。
陈祥秉承着成绩不公开的原则，只是大概介绍班级里前十有多少名，前二十有多少名之类的，没有细说。
都进了六班了，还用专门说成绩吗？
所以，林姝绞尽脑汁地想着夸奖洛闻的话，想不起李姨夸洛闻的样子，就学她妈妈的样子。
洛闻也是全神贯注地听着，林姝看的出，他很开心。
就更加不留余力。
没想到被程慧打断，还把她的心都吓了出来。
“妈妈！”林姝有些小抱怨，“我在给洛闻开家长会呢！”
程慧：“那你这是？”
林姝脸上有种狐狸吸完男人精气时的餍足无辜感，又有些自豪，小嘴巴拉巴拉的，“开完家长会以后学着你的样子夸洛闻啊！”
程慧：“……”
一巴掌拍在林姝背上，“起来，又占闻闻便宜。”
这巴掌听着响，实际上一点也不疼，林姝站起，把位置让给程慧。
洛闻也跟着起来，把位置给林姝。
程慧见此，开口：“闻闻别起来，让这小兔崽子站着，没大没小的。”
明明是妹妹，却想着给哥哥开家长会，这不是没大没小是什么。
就像是电视上演的，一高中生被叫家长，结果带上自己还是小孩子的舅舅来。
洛闻没有听程慧的话，“程姨，没事。”
他把位置给了林姝坐。
程慧没有说什么，洛闻向来是这样，遇到珠珠的事情以后，就不听她的话了。
林姝可没有那么听话，在程慧的眼皮底下，坐下洛闻让出的位置。
两个人等着程慧与陈祥聊完洛闻的情况后一起回家。
一起下楼，直接坐公交回去。
回到家里，程慧本来想像以往一样夸洛闻一番，可想到林姝的样子，还是算了。
已经有人帮她夸过了，还用她来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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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39章 三十九杯奶茶
◎过年◎
高三的寒假比高一高二来的晚了许多, 他们一放假，学校里又只剩下高三学生自己抢食堂。
乐趣都减少了不少。
林姝他们是在春节的前一周放假的，都已经到了2月, 过了立春。
刚刚放假，林姝和洛闻就开始马不停滴地写寒假的作业, 不容自己有一丝的喘息。
今年的除夕在2月15日，恰好是在情人节那天。
情人节前一天，洛闻就上了去苏杭那边的高铁, 回外公家那边过年。
林姝也在第二天的时候, 被爸爸妈妈带会爷爷奶奶家。
她和爷爷奶奶的关系算不上特别亲近。
爷爷奶奶又三个孩子, 她爸爸, 大伯和姑姑, 她爸爸排名第二，不是老大，也不是老幺, 是最不受宠的老二。
连带着爷爷奶奶给的压岁钱在一众兄弟姐妹中, 也是最少的。
她也没有什么大意见，反正她爸爸妈妈给她的零花钱够用。
老家在乡下, 没有装空调, 冷的很，烧的是木炭，几个人围在一起，大人一堆, 孩子一堆。
几个大人在做年夜饭，一到时间, 饭桌又被分成两部分。
“话说, 今年珠珠也是高三毕业了吧, 是要考哪个大学呀？”
不在一个饭桌，她爷爷都能扯到她身上。
林清泰笑笑，没有让程慧去应付他爸妈，“可能是要上C大吧。”
姑姑一听，惊讶地问：“C大？二哥，珠珠成绩能行吗，听说珠珠成绩都没到年级前十呢，能上吗？”
林姝装作是听不到姑姑对她的质疑，夹一块鸡翅到碗里，听她爸爸的回答。
林清泰：“珠珠成绩还差点，没进年级前十，但努努力，C大还是可以的。”
大伯：“如果珠珠考到C大，到时候她哥哥说不定还可以照映照映。”
林姝的堂哥今年考研，目标是考到C大，现在距离考研成绩出来还有一段时间。
堂哥在她旁边，听到他爸的话，连忙说：“爸，你别说了，能不能上还不一定呢！”
大伯母过来打饭，顺道拍一下堂哥的肩，“唉！你这孩子，怎么就不行了！当初你在高中的成绩排名可是比珠珠的还要好呢！”
堂哥还想说什么，林姝连忙往他碗里夹菜，“哥，别说了。”
和大人说话，越说越不清楚。
堂哥叹一口气，他读的高中是个普通高中，他当初读高中的时候，成绩虽然挺好的，可是他也知道，和在一中排名也在前面的林姝比，还是有些差距的。
有时候就是不明白，大人怎么就那么能够攀比。
吃完晚饭，就是看春晚打麻将的环节。
大人围着打麻将，其他人就是看春晚，小孩子们就在外面放烟火，或者看别人放。
至于像林姝这种既不是大人也不是小孩的，就是在火堆边烤火，在程慧的眼皮下，吃零食。
这几天，是林姝难得的零食自由时间。
在其他长辈孩子面前，程慧不会控制林姝的零食量，就是叫她多喝热水。
大伯母打麻将还没一会儿，就过来把堂哥撵走，让他去顶替。
林姝打开一包夹心饼干，分一块给表妹，把包装扔在后面的垃圾袋里，又拿着筷子往火盆里加几块木炭。
就听到大伯母对她妈妈说：“唉，程慧啊，你说我们什么时候出钱帮爸妈这老房子装修一下啊。”
她夹炭火的手一顿。
有时候大人在孩子面前真的是一点也不掩盖自己的心思。
程慧坐在矮板凳上，双手放在膝盖上，“哦，嫂子，你说出多少钱？”
大伯母叹一口气，满是无奈，“大概要个十五六万吧，把墙面整整新，弄几个房间，好让孩子们放假回来的时候也能睡好点，你说是不是。”
程慧抿着笑，点头：“嫂子你说的对。”
程慧没有按她的预计继续说下去，就是笑着点头赞成她。
她不在意，看着前面电视上的小品，大笑，“哎呀，说到这个装修，就是可能我们家出不了多少了，你也知道，珠珠她哥哥今年考研，花了好几万报班，接下来还要读研，学费又要不少，你说……”
林姝戳戳火盆里的大木炭，用力几下，把那块木炭敲碎。
怪不得要让堂哥走，原来是要说这话。
旁边的姑姑一直陪着奶奶看电视，听到这里也开口，“嫂子，你也知道，我家喃喃是走艺术方面的，每年花费不少，所以，我家可能是出不了多少了，我家就出了三万吧，剩下的你们分……”
表妹听到她妈妈说话，想要开口，被拍了手掌。
奶奶全程都没有开口。
林姝又继续戳木炭，她现在是听清楚了，就是想让她爸爸妈妈出大头。
大人们还在说话，林姝就是一直低头戳木炭。
程慧还在和大伯母周旋，一把抓过林姝手中的筷子，“你这孩子，怎么在玩火，回房间写作业去。”
林姝疑惑地看着程慧，她哪里拿作业来了？
在妈妈的眼神恐吓下，她秒懂，这是让她离开，不要掺和进来。
乖乖点头，和长辈们说再见。
临走前，还听到她妈妈说的：“大嫂，你也知道，我家珠珠今年也要上大学了……”
林姝的今晚的房间，在房子后面的阁楼上。
一出房子，关上门，她就贴着木门偷听大人们的讲话。
她也想长大，偷偷窥探大人的世界。
可是，外面很冷，小孩子门还在天井那里放烟花，霹雳吧啦的，实在是听不清楚。
“珠珠表姐，你在干什么！”
一小孩子牛鬼蛇神地跳到林姝的身后，拿着一炷香叉腰，大声吼叫。
把她吓的直起了腰。
小孩子的脸还是肉肉的，带着虎头的帽子，被大人穿的胖乎乎的，很可爱。
看到他，像是回到了小时候她和洛闻在小巷里一起玩的时候。
哦，周让是多余的那个。
放烟花的小孩也是三个，在她后面的是她表弟，是姑姑的孩子，剩下两个，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应该是周围邻居家的小孩过来一起玩。
心血来潮，和小孩子们一起放烟花，放的速度比他们快很多，没一会就把他们的烟花放完，害得他们又要回去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