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沈逢春
时间:2022-03-15 07:36:36

  “别打她的主意。”
  用力地捏着他的衣角,指尖微微颤抖着,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是庆幸还是后怕,她说不出来。
  只是在他的手微微地附上去的时候,那温热的触感,终于让她有了一种真实的感觉。
  是的,他在维护她。
  明明这样便已经是足够了的,但是下一秒,他单手搂住了她的肩膀,将她整个人紧紧地搂紧了怀里。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极近,近到她仿佛是还能够听见他心跳的声音,砰砰砰。鼻间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的清香的味道,夹杂着淡淡的烟味儿,他和其他人都不一样,不是任何男士香水味儿。
  突然鼻头一酸,有一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这些日子以来,他们之间的肢体接触其实并不多。在这段不清不楚的关系中,他依旧是充当着绅士的角色,不轻贱她,十分尊重她,甚至会在关键的时候维护她。
  这次实实在在的肢体接触,却让她失了神。
  她没能抬头去看他,去看他此时此刻是什么眼神,只是十分听话地靠在他的怀里,微微垂着眸子,一声不吭。
  霍衍开口了,没有人能为难徐一言,众人瞬间恢复了嘻嘻哈哈的样子,就好像是刚刚所有的事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但是所有的人都明白了,徐一言并不是一个女伴这么简单的关系,最起码霍衍待她是不一样的。
  霍衍本就不是喜欢一个接着一个乱来的人,身边突然出现了个女人,众人充其量也只是惊讶那么一下,没有什么实际上的感觉,毕竟他们每一个人在家族安排的结婚之前,那些女人都是过眼云烟,只是玩玩,消遣的工具,各取所需罢了。
  但是今天看见了霍衍对她的维护,心中难免是惊讶的,难不成霍衍也步了季行止的后尘?
  事实究竟是什么样子的,谁也不知道。
  中途徐一言去了一趟洗手间。
  想到刘念念会跟着来,果不其然,正在洗手的徐一言看见了推开门走进来的刘念念。
  她脸上依旧是精致的妆容,但是眼中的愤怒和嘲讽无法掩盖。
  看着面前的徐一言一身长裙,明明已经看见了她,但是还是面不改色的样子,让刘念念更加无法控制自己心中的怒气。
  在她的身后站定,看着镜子里面正在抹着口红的徐一言,想起刚刚在包厢里,她被那个男人维护的画面,和自己被迫上台去唱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不是第一天混这个圈子了,看座位就能分辨的出来谁主谁次。
  凭什么?
  凭什么她就连找的男人都比自己好?
  “你比我好在哪里呢?”
  “不是清高吗?还不是和我一样?”
  “怎么,那个男人给你多少钱?”
  “傍上了这样的一个人,怎么还打扮的这么素?”
  徐一言洗完手转身看向刘念念,突然笑了笑,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眼,缓缓地开口:“一样吗?”
  这个世界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树叶,也没有两个人完全相同的人,亦或是感情,每个人所遇到的人不一样,所经历的也是不一样的,没有哪两个人可以称得上是完全一样。
  轻笑着摇了摇头,“我们不一样的。”
  明明知道接下来说的话会激怒到她,但是还是忍不住地开口了:“我不会陪酒,不会成为众人取乐的工具,更不会被强迫上台唱歌。”
  像是凌迟般的,这些话一字一句地从她的嘴中吐出来,讽刺和炫耀的意思不大明显,她自认为自己和霍衍的关系也算不上是什么正常,她也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说这些话的意思是在提醒刘念念,同时,也是在提醒自己。
  “这就是我们的区别。”
  天鹅离开了湖面依旧是天鹅,野鸭子即使是进入了湖中,也依旧还是野鸭子。
  本质上是改变不了的。
  “你别太得意了,包厢里面的那群人,本质上都是一样的。而我们两个也一样,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没有搭上这个圈子里面的人的时候,对于这个圈子是向往的,渴望的,但是真正接触到了,却是无边无际的后悔。
  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女孩子,遇上了一个单纯只是玩乐的男人,多可怕。
  “是吗,那到时候再说吧。”
  看了她一眼,无心与她过多的纠缠,推开门走出了包厢。
  脚下的鞋子踩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哒哒哒”的声响。
  走过走廊拐角的位置,像是强撑不住似的,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猛地靠在墙壁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像是搁浅的金鱼,缺了水,无法呼吸。
  光线刺眼,她微微地抬手,遮住了头顶的灯光。那举在头顶的手微微地颤抖着,明明在卫生间里还可以面不改色的和刘念念说着话,但是此时此刻在只有她自己一个人的这一方狭小的空间里,情绪却失控到溃不成军。
  片刻,微微地放下了手,无力地垂放在身侧,缓缓地抬头,看见了头顶那个圆形的吊灯。
  光线刺眼,逼得她的眼睛冒出了泪花。
  作者有话要说:
  “世界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树叶”出自德国哲学家莱布尼茨
 
 
第15章 
  那年秋天中行骗贷案传得沸沸扬扬,不少业内人士瑟瑟发抖,银行业整顿规则,人民币加入SDR,成为第五大国际货币。
  陆谦家的银行并没有受太大的影响,所有人的生活还是像往常一样继续着。
  据报道,这年将迎来有史以来最冷的一个冬天,气温下降,大雪将至。
  学校元旦放假。
  只有短短的三天的假期,夏姚在放假的前一天就已经收拾着行李走了,她交了个男朋友,据说是高中同学,彼此暗恋多年,没考上大学,现在是个赛车手。这个假期她去找她男朋友,所以宿舍里面就只有徐一言自己一个人。
  元旦那天北京下了很大的一场雪,雪从凌晨就开始下,从一开始的零星的雪花到鹅毛大雪,天刚刚蒙蒙亮的时候,雪已经很厚了。乌云密布,天空阴沉沉的,看这个样子,大概是要下一整天了。
  北京的这场雪实在是太大,导致了公交车部分停运,大雪封路,路上各种清雪车不停地工作,每每经过,车后面又很快地落下一层,整个北京城都陷入了白茫茫的大雪中。
  大雪,路滑,堵车严重。
  徐一言在元旦这天中午的时候接到了爷爷的电话。
  大致内容就是下大雪,公交车也停运了,路上不安全,让徐一言不用回家了,老老实实地待在学校里。元旦的时候他和隔壁老向一起吃个饭,下个棋,让她自己在学校里面过元旦,不要随便乱跑。
  霍衍元旦要上班到晚上,同事和他换了班,晚上同事留在了医院里面值夜班。本来值不值班对于霍衍来说是无所谓的,父母现在不在国内,爷爷也去了姑姑家,他和他哥两个人没什么好过节的。
  徐一言是从陆谦那边得知了霍衍元旦这天还在医院的消息。
  元旦这天陆谦又组了个局,想喊着霍衍过来,但是霍衍上了一整天班,再过来通宵有些不好,所以打了电话给徐一言。
  “言言妹妹!”
  徐一言刚刚接通电话,就听见了电话那边传来的,嘈杂的音乐声,那边的人说话的声音,以及他的声音。
  “怎么了?”徐一言走到阳台,看着窗外的鹅毛般的大雪纷纷落下。
  “哥哥组了个局,要不要一起来玩啊?麻将台球二十一点都有,今天还来了不少人傻钱多的人,来捞一笔?”陆谦语气激动,仿佛是这天一定会发财一样。
  “霍衍去吗?”她问。
  “他来不了了,听说最近医院挺忙的,等他来了都晚了,再说他也待不长时间,来露一面就走了,也不知道是怎么的,对那个活就这么热爱?吃力不讨好。”
  “大过节的,说不定今天还得加班,晚上回家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陆谦语气中略带着些许的不满,总觉得像霍衍这样的人,就应该从商或者从政,才符合他的人设,医生,简直是太出戏了。
  “来吧妹妹,二哥不来你跟在哥哥我身边,保证你今天赚得口袋里满满的。”
  虽然两个人之间隔着电话,但是徐一言还是能够想象到电话那边陆谦激动的手势和灿烂的表情。好歹也是在金融界名声响亮的人物,怎么私下里完全像个爱玩的小孩子。
  “我不去了。”徐一言拒绝。
  霍衍不在,她定是不会去的。
  “行吧,那下次让二哥带着你来。”徐一言不想去,陆谦也没勉强,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也不少。
  挂断电话之后,徐一言给霍衍发了一条消息:“在医院吗?”
  等了很久都没有受到霍衍的回复,她又发了一条:“今天是元旦,记得吃饺子。”
  在傍晚的时候,徐一言在学校食堂打包了两份饺子,装在保温盒里面,准备给霍衍带过去。
  元旦,是要吃饺子的,他值班,很忙,也不知道吃饭了没有。并没有提前告诉他,给他发消息也没回,所以她就自作主张去了医院。
  从衣柜里面找出来一件长款的白色羽绒服,格子围巾围好,头上还戴着一顶毛线帽,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手中拎着给他带的饺子,步行从学校走去医院。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路边的路灯也纷纷亮了起来。路上基本上看不见什么人,雪很厚,路很不好走,徐一言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地,踩在地上的积雪上,脚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路灯昏黄,她走在路灯下。
  雪很大,风裹挟着雪,不停地下坠,落地,落在她的身上,帽子上,脸上,从嘴巴里面呼出去的气瞬间就凝结成了雾气和水珠,雪花落在她的眼睫毛上,糊了她的眼。
  很冷。
  她没戴手套,拎着东西的手裸露在外面,被冻得通红。冷风刮在身上,透过围巾和脖子之间的缝隙,不停地朝着脖子里面钻,冰冷的感觉渗透到身体的各个部位。
  心里的目的地只有一个,所以好像是丝毫都感觉不到寒冷似的,朝着医院的方向,只奔着那一个目的地,一步一步地走过去。
  雪大,路滑,她今天穿的这双鞋子不大怎么防滑。
  不知道是踩到了什么,没站稳,滑倒在地。手肘和膝盖先着地。幸好穿得足够的多,才不至于摔得很疼。倒是手心最后撑地的时候摩擦了一下,微微有些破皮和发红。
  本来这个天气是不应该出门的,现在好了,不仅摔倒了,还将要带给他的东西给弄洒了。真的是得不偿失。
  忍着疼,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地面上洒的东西,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蹲下身子将盒子从地上捡起来,收拾好,扔进了垃圾桶里面。
  看,就是这么巧,旁边就是垃圾桶。嘉
  明明就差一个路口就能走到医院了,没想到东西洒了。
  抬头不远处就是医院,远远望去,还能看见医院亮着的灯光,医院大厅里面人影晃动。
  既然已经快到了,也没想过要回去。拍了拍因为摔倒身上沾的雪,朝着医院的方向走过去。
  傍晚的医院人不多,只有急诊那边灯光明亮。
  徐一言刚刚走进急诊,就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儿,味道算不上是浓重,淡淡的,她一向是对于气味很敏感,所以很容易闻出来。
  隔着不远的距离,徐一言看见了霍衍。
  他刚刚走出急诊室,一身白大褂,戴着一个口罩,遮住了他的脸。
  站在空荡的急诊大厅,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
  而他,也看见了她。
  小姑娘长长的白色羽绒服长度刚刚到脚踝的位置,脖子上围着围巾,头上戴着一个同色系的毛线帽,小小的一只,静静地站在大厅里,看着他。
  “怎么来了?”他快步走近她,看见了她围巾上沾着的雪,伸手拍了拍,将沾在围巾上的雪拍落。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很凉。
  冰冷的脸颊和温热的手掌的接触,像是寻找到了热源似的,微微蹭了蹭。徐一言甚至是希望他的手一直都不要拿下来才好。
  “今天是元旦,我给你发消息你没回,所以我就来找你了。”她并没有说自己在路上摔了一跤,将给他带来的饺子全部都洒了。
  说话间,她瞥见了他袖口上的红色的血迹,面积不算大,很小的一块儿,看样子应该是不小心沾上去的。
  捕捉到了徐一言目光落下的位置。
  “刚刚来了一个车祸患者,伤到了头,我下来看看,不下心沾上的。”他说着,从口袋里面拿出来了一个崭新的口罩,戴在了她的脸上,“大厅有些血腥味儿,你戴着口罩。”
  他给她戴口罩的这个举动,就好像是放慢了动作似的,一帧一帧地在她的面前播放着,直到他给她捋了捋鬓间的发丝,肌肤相触的感觉,让她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
  她听见了他说话的声音:“你先去我办公室等着,我处理完就上去找你。”
  她迷迷糊糊地坐着电梯上了楼。
  神经外科在十一楼,根据他地描述,她找到了他值班的办公室的位置,十一楼走廊尽头最角落里的办公室。
  推开门进去的时候,办公室里面并没有人,空荡荡的。
  她找了个位置坐下。
  环顾四周,他看见了那个简洁空荡的办公桌,相比那个应该是他的桌子吧,像是他的风格。
  突然感觉脖颈处一凉。
  伸手摸了摸。
  是夹在围巾里面的雪化成了血水,渗到了她的脖子上。
  伸手将脖子上围着的围巾取了下来。取下来的时候帽子上还带着些雪化后的水珠。将帽子和围巾全部都取下来,抖了抖水,放在了桌子上。规规矩矩地坐着等着霍衍回来。
  现在来到了医院,坐在他的办公室里面,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之后,才感觉到了膝盖和手肘处的疼痛,手心火辣辣的,十指连心,虽说伤口不大,但是疼痛的感觉明显。
  徐一言微微活动了一下,嗯,还行,还能动弹。
  伸手将戴着的口罩摘了下来,动作间扯到了手,手心中那火辣辣的感觉无法忽视,疼得她直咧嘴。
  突然听见有人推门的声音,她抬头一看便看见了推门走进来的霍衍。
  还是那身白大褂,一边进门一边摘着口罩。
  他注意到了徐一言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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