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尊心极强的父亲因为承受不住压力,在狱中自|杀。父亲自|杀的消息传出来的第三日,母亲于家中自尽。
一辈子恩爱的夫妻,无论去哪里,都是要在一起。
最后只剩下了老人和孩子。
孤苦伶仃,相依为命。
人已死,很多事情好像都不需要追究了,所谓的真相究竟是什么呢?没有人在乎。
老人带着孩子安静地生活,仿佛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些事情就像是烟一样,随风飘散了。
看着照片中的这对儿夫妻,男人英俊,女人貌美,相配极了。
对于儿时与父母在一起的那些记忆,她已经记不清了,隐约有些记忆,也早已模糊。每每见他们,也只是静静地看着,无话可说。
唯一印象深刻的,是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声,以及爷爷无奈的叹气声。
简单地上过香之后,便走出房间。
中午陪着老人吃了个午饭之后,便离开了家。
午后的阳光明媚,她没乘车,缓慢的步行,享受着这短暂的宁静。阳光强烈的让她无法直视。仿佛此时此刻心中稍微想一些什么事情,都会被看透。
自嘲般的轻笑一声。
站在阳光下,从包中拿出了手机,找到了列表中的一个人。
名字是简单的一个字:霍。
头像是一颗树。
关于怎么得到了他的联系方式这件事,她也觉得是莫名奇妙,只是那天晚上他们将她送学校的时候,陆谦提议交换联系方式,如此而已。没想到,就只不过是陆谦的简单的一句话,就让她得到了他的联系方式。
不知究竟是想要找回她遗失的手链,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她点开了他的头像。
手指在屏幕上打下了一行字,每打出一个字,手指都微微地颤抖着,很沉重,又很紧张,就好像是他本人此时此刻就站在她的面前似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紧张又心虚。
“你看见我的手链了吗?”
毫无厘头的一句话,徐一言并不知道当他看见了这句话的时候是不是能够看懂,只是这样发了。
等到他的回复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她刚刚拉完一首曲子。收好琴,拿起手机便看见了他的回复。
“珍珠手链?”
“在我这里。”
“那条手链对我很重要,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去找你拿。”几乎是不加停顿的,徐一言这样回复。
本以为又会是很久之后才会得到回复,可是出乎意料的,他很快回了她:
“明天早上,我下了班去你们学校送给你。”
“好。”
任何事物的发展,不过是你进一步,我进一步;我退一步,你进一步;亦或者是我进一步,你退一步。
你来我往,来来往往。
你看,这样我们之间就有了交集。
第7章
真的有人会为了别人的一句话而彻夜难眠吗?
有的。
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心理在作祟?
这个问题一直围绕着徐一言,在这无比漫长的黑夜中,辗转反侧,昏昏沉沉,直到天色将明。
她早早地起床,找了一件简约得体的衣服,是上次向彤回北京找她玩的时候,两个人一起逛街买的。她很喜欢,放在衣柜里,没穿过几次。
她对于购物买衣服这些向来是没有什么太大的欲望,很多衣服都是向彤拉着她去买的。
在收到他发来的消息的时候,几乎是不加停顿的,立马出了门,下楼的脚步很快,恨不得一步迈下两三个台阶似的,飞奔下楼,去见他。
说来也是可笑,若是现在她的这个样子让远在上海的向彤看见了,定会是一大通批评的话。毕竟在向彤的认知里,她的好朋友徐一言是要天生被别人追的。
清晨,室外大雾四起,根本就看不清路。所有的从宿舍楼里出来的人,刚刚走入雾中,身影便很快消失了,面前的大雾,像是会吃人似的,一个人接着一个人。
大雾中。
徐一言最先看见的,是停在楼下的一辆黑色的车,是一辆黑色的奥迪,很低调。在那些富家子弟的众多豪车之中,他的车实在是算不上是高调,只能算是平平无奇。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他的车牌,京A21026,很低调,不像是他的朋友那样,一连串的八,一连串的六,高调得显眼。
后来,直到她跟在他的身边的时候才知道,他的车牌是有特殊意思的,他在家中排行老二,生日是十月二十六,所以才有了这个车牌。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他坐在车中,并没有下车。只是在看见她从宿舍里面出来的时候,缓缓地降下了车窗。
大雾散尽是什么感觉?
是冬天玻璃窗上的雾气凝成了水珠,缓缓地滑下。是近视的人突然恢复了光明,前路明朗。是苦尽甘来,是枯木逢春。
不,都不是。
是此时此刻的她看见了他。
仅此而已。
他的车陷在大雾中,透过那缓缓降下来的车窗,隐约着可以看见他的手,他皮肤很白,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很整齐干净,手背上青筋明显,从指关节一直蔓延到手腕,最后隐藏在他衬衣的袖口中。隔着雾气,她甚至是还能看见他的袖扣,是低调的宝蓝色。他的一只手轻轻地搭在方向盘上,漫不经心地敲着,没有什么节奏。
“上车。”他看着站在车旁边的她,轻声开口。
声音有些低沉沙哑,想着应该是熬了个大夜,下班便来找她了。
明明声音并不大,但是传进她耳朵里的时候却是那么的清晰。
她并不明白为什么只是为了拿回自己的手链,却要进他的车。其实明明还有很多别的方式,很多的不用与他接触的方式拿到自己遗落的手链。
当然了,她自然是也是忘记了,明明只是想要拿回一条手链,她竟然费心打扮了这么久。
她推开车门上了车,坐在副驾驶的位置,有些紧张,不自觉地摩挲着手指,但却还是忍不住侧头看他——
他眼皮低垂,似乎是没有什么精神气,神色厌厌,看样子应该是很累了。
其实她并不明白,为什么像他这样家世的人,会选择医生这个行业。毕竟以他的家世背景,从商,从政,亦或是别的职业,都比医生要好得多了,她不明白。
在她出神间,他不知道从哪里随手拿了根烟,随着打火机“咔嚓”的声响,手中夹着的烟被点燃,雾气四起,他指间的烟头,在混沌的空间里发散着猩红的火光。
他没说话,她也没说话。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在车厢里面坐着,安静着,沉默着。
很安静,安静到似乎是能够清晰地听到彼此呼吸的声音,以及自己心跳不断跳动的声音。
车窗没关上,半敞开着,从他唇边以及鼻间呼出的烟雾,通过车窗飘出去,消散在空气中,和车外的雾气融合在一起。
她就静静地看着他,他今天穿的是一件黑色的衬衫,黑色的休闲裤,一身黑,细长又骨节分明的手夹着烟,朦胧又性感。
他没抽完,只抽了一半就将烟掐灭,猩红的烟头很快就消失在了他的手指间。
在她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他递过来的一个方形的盒子,递到了她的面前。
是一个黑色的盒子,盒子的表面印着一串烫金色的英文字母,徐一言认不出牌子,也并不知道这个盒子是装什么的。
后来跟在他的身边,常见他衣帽间的这个牌子的盒子,那个时候才知道,这是一个国外定制袖扣的品牌,他所有的袖扣都是这个牌子。
他是一个长情且念旧的人。
接过盒子,打开之后才知道原来是她的手链。
他将她的手链用盒子装了起来。
“谢谢。”紧紧地握着这个方形的盒子,思绪繁乱,手指的力气大到骨节都泛了白。
自从遇见了他,她就莫名的有一种被支配的感觉,不知缘由,让她慌张又紧张。
他问她:“吃饭了吗?”
她回答:“没有。”
他又问:“一起吃个早饭?”
她回答:“好。”
不过是短短十几个字的交流,就让她坐上了这个车,车发动开,就没再下来过。
如果徐一言有预知能力,如果她能预知到后来发生的所有的事情,如果能再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那些爱恨纠缠,那些痛苦的,开心的,悲伤的,都通通不会发生。
她必定不会在这天上了他的车。
这个时候的她并没有想到,这一坐,就坐了很多年。
在那些电视剧,电影,亦或是偶像剧里,那些世家子弟带女孩子吃饭会选择什么地方,海景餐厅?落地窗?小提琴伴奏?法餐?日料?
不,都不是,他带着她去了一个很特殊的地方。
是一个四合院,地段寸土寸金,隐藏在一个巷子里,甚至是连门口都没有挂牌子,让人看着,真的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院子而已。
直到他领着她走了进去,四四方方的院子里面站着个小姑娘。一身得体的旗袍,头发整齐地梳在脑后,像是在等人似的。
见到霍衍过来便迎面而来,走近,在距离两米远的地方站定,恭敬地弯腰打招呼。
那个小姑娘带着他们去了个包厢。
没有菜单,只是不过片刻的功夫,就上了菜。
很简单的白粥,小菜,小巧玲珑的包子,精致的点心。
这是徐一言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很奇怪,但是又处处显露着不同寻常的高端,因为即使是很普通的食物,也制作地如此的精美。
在她疑惑的眼神中,霍衍缓缓地开口:“这是一家私房菜馆,饭菜每天是限定的,做什么全凭心情,不由客人选择。”
“吃吧。”他将筷子递给她。
徐一言其实看着是一个挺好说话的一个女孩子,实际上却很执拗,很固执,但是却又很会隐藏,心里想的从来都不表现在脸上,只是安静地藏在心里。所以即使是心中有很多想要问他的,却一句话也不说,只字不提。
不问他为什么要带她来吃饭,不问他是怎么发现的那条手链。
两个人都不是话多的人,良好的家庭教养已经让他们养成了在餐桌上不说话的习惯。
吃完饭他带着她离开,刚刚出了包厢的门,就看见了迎面走过来的一个老太太。
穿着一身改良版的青色旗袍,体态优雅,即使头发已经微微发白,依旧是整齐地梳好,像是民国走出来的大小姐,即使是已经年老,依旧是隐藏不住身上的优雅从容。
“稀客啊。”
“我这个地方就没见过小姑娘,上次看见了水灵的姑娘还是当时季家那个小子带过来的。”
简单的被霍衍介绍着打了个招呼之后,就安静地站在他的身后,听着他与那位夫人简单的交谈了几句,便跟着他出了四合院。
他似乎是临时有事,将她送到了学校门口就离开了。
学校门口人很多,人来人往,徐一言站在人群中,很不起眼儿。她静静地看着那辆逐渐远去,直至消失在车流中的那辆黑色的车。
渐渐失了神。
片刻,猛地按住左胸口,试图按住那狂跳不已的心脏。但是却束手无策,耳边的声音清晰,明确,一下一下。
这跳动的声音,好像明晃晃地昭示着一个离谱的事实——
她好像,真的喜欢上他了。
无法说出口的那种。
爱是什么?
爱其实并不是一个很漫长的,需要时间过渡的,感情渐变的,逐渐日久生情的事情。爱是猝不及防的,是从看见他的第一眼开始便轰然沦陷,然后越陷越深。
毕竟没有一见钟情,又怎么会有日后长久的相处。
所以,一见钟情是确确实实真实存在的。
我们任何一个人,都不应该低估一见钟情的力量。
傍晚霍衍赶到BLUE的时候,人已经到齐了。BLUE是陆谦他们自己开的,他们这群人,副业多的是,涉及各行各业。平日里也不叫什么乱七八糟的朋友来,一般二楼的这个休闲场地是他们几个好兄弟没事聚一聚的场所,不搞些歪的。
刚刚推门进来,就看见了正在打台球的陆谦,身边没跟女人。
“二哥来了?”今天的陆谦见到霍衍格外的兴奋,像是看见了钱似的,两眼发光,凑到他的身边,“吃饭了?要不要叫人给你弄点吃的来?”
霍衍的工作特殊,和他们这群人都不一样,吃饭没什么规律,所以大家看见霍衍的时候,总是喜欢问一句。
“不用。”
“你这是早上吃多了,所以晚上不饿吧。”陆谦随着霍衍在沙发上坐下,语气中是明晃晃的调侃的意思。
他的这句话里明显地有别的意思,任谁都能听出来。
霍衍侧头看他,眼神实在是算不上很友善。
霍衍这个人,看着不狠,但是真的要是狠起来,那可是比季行止还要难搞的。
“哎哎哎,我可不是跟踪你啊,我就是路过恰巧看见了,我一早就觉得你和那拉大提琴的姑娘关系不简单。”还没等霍衍开口,陆谦便不打自招。
“什么不简单,说话有点分寸。”霍衍皱了皱眉,显然是对于陆谦的用词表示不满意。
“单纯的关系怎么会带到四合院去吃饭?”
“那天晚上车里的手链,你不是收走了?”
“二哥,这你就不用避着兄弟了,这事还有怕人的?”
陆谦记得很清楚,那天晚上将那个姑娘送回学校,在那个小姑娘下车之后他就去了后座,和霍衍坐在一起。
刚刚走出学校的大门,他就在后座的缝隙中看见了一条手链,白色的手链,是一串珍珠手链。
他送女人礼物,从来都不送珍珠这么俗气的东西,他一直喜欢送钻石,闪耀明亮,符合他的身份和气质,所以这条手链绝对不是他的任何一个女伴的。
坐过后座的女人,珍珠手链。
自然就只有一个人,徐一言。
明明可以返回去,给她送回去的,时间完全来得及,但是却被人从手中将那条手链给拿了过去。
陆谦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霍衍将那条手链装进了自己的西装口袋里面。
举止自然流畅,完全没有一丝地停顿,十分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