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朝朝暮暮
作者
杨清霖
ISBN编号:9787201178356
出版社名称:天津人民出版社
出版时间:2022-02-01
作者简介:
杨清霖 一个傲娇系岭南姑娘,文学生,偏爱书与奶茶,外冷内热型人格,但永远屈服于温柔。
享受不断感知新事物的过程,将文学视为终身梦想,希望穷尽一生写出有温度有价值的故事。
已出版:《亲爱的少年,久等了》《银河与他的猫》
简介
周怀若失去亿万家产的那天,正好是庄鹤鸣收到旧屋拆迁款,正式晋升“拆二代”的那天。
从前家财万贯的富家千金一朝沦为贫民女孩,不得已去便利店打临时工不说,居然还受骗成了非法转租客,更要命的是——为什么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房东,会是她高中暗恋过的学霸学长?且就在她意外破产穷得叮当响的时候,他居然拿到了拆迁款,一夜暴富?
……
那之后,至惨与至幸纠缠,朝夕相处,彼此救赎。在她失去一切的时候,他的出现,让她再次拥有了全世界。
“一直以来,我都以为只是我在偷偷单恋你,是我在追赶你……”
“那从今以后,你可以光明正大地喜欢我了。周怀若,爱你的人一直都在这里,无需追赶。”
第一章 “八年不见,久别重逢。”
(1)
周怀若失去亿万家产,被银行相关人员从豪宅赶出来那天,正巧是庄鹤鸣收到八位数拆迁款,正式晋升“拆二代”那天。
他垂目将银行账户余额的数位数了几遍,而后淡淡地看了一眼正忙于给线香装盒的助手薯仔,扔出三个字:“送客吧。”
薯仔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起身时瞥了一眼动作几乎同步的庄老板,问:“你上哪儿去?”
庄鹤鸣挑挑眉:“像所有一夜暴富的拆迁户那样,去消费。”
薯仔露出一个极不信任的表情,庄鹤鸣勾勾嘴角道:“老肖家那块奇楠木,我可馋了很久了。”
果然,说什么暴发户,到头来还是拿钱买木头去了。薯仔望着自家老板施然离去的颀长身影,略一回想,愣住:老肖家的奇楠木不是开价八位数吗?他该不会一下就把钱全挥霍完了吧?
但事实证明,庄鹤鸣在花钱这方面确实没多少天赋,在肖家香阁磨了半天也没谈拢,正望着那块宝贝木头发呆之际,突然接到薯仔的电话,那头绝望道:“老板,我又被请到派出所喝茶了。”
他只觉额角青筋凸起,问道:“让你请一位租约到期的房客搬走,你也能请到派出所去?”
薯仔急得几近口吃,说:“不是,哥,要是那家伙倒还好说,可眼下住在那儿的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个疯婆娘!”
这话里的信息量恐怕不是一通电话就能弄明白的,无奈,庄鹤鸣只得告别他心爱的小木头,火急火燎地往派出所赶过去。
十一月三十日,下午四点三十分的莞城派出所。
周怀若自信满满地坐在值班办公室里,自以为稳操胜券,在瞥到推门而入的庄鹤鸣时,一口热茶在嘴里险些要喷出来。幸而良好的教养适时地封住了她的嘴,无处可去的茶水却猛地倒灌进气管,她连忙扭过头去,猛烈地咳嗽起来。
庄鹤鸣将身份证递交给值班的警官,踱步至薯仔身旁坐下时扫了一眼背对他正咳嗽的周怀若,她发颤的身子骨既瘦又单薄,似乎下一秒就能咳散了架。
这种毫无攻击力的小姑娘,怎就成了霸占他旧屋的疯婆子?
世纪般漫长的两分钟后,周怀若终于在喉间的剧痛中缓过劲儿来,在艰难的呼吸中再次瞟向将她吓成这样的罪魁祸首,脑海里第一个念头是:我完了。
今时今日,她之所以如此狼狈地坐在这里,首要原因是那个叫薯仔的花臂硬汉突然闯进她的出租屋里,不由分说地要求她搬走。几个小时前才交了房租搬进那间破旧房子的周怀若当然不服气,掏出电话打给房东没通,就直接报了警,声称被陌生人进屋骚扰,成功地将事情闹到了派出所。原本她的设想是,只要那位收了她钱的房东大叔及时现身,说明白她是交了租金名正言顺的租客,那个花臂男的谎言自然就不攻自破。却不料,此房东非彼房东就算了,来者竟然还是庄鹤鸣。
庄鹤鸣何许人也?
是当年名满莞城的风云人物,即使不发一言也能够做到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传奇。
是常年占据所有光荣榜榜首的天才级学霸,是八中建校百年首位同时被三所常青藤高校录取的神一样的存在。
是那时使得无数少女暗自憧憬,却永远长在高岭之巅,不可触及的天之骄子。
是十七岁的周怀若那转瞬即逝的青春悸动里,唯一追逐过的流星。
而事到如今,时隔八年,昔日孤傲学霸忽从天降成了她出租屋的大房东,而且是没有收过她租金的房东——也就是说,她成了年少暗恋对象的非法转租客?
想到这里,周怀若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警官用口音相当浓重的普通话将她拉回现实,问道:“周怀若小姐,你说那个收了你房租的人,是他吗?”
周怀若这才敢光明正大地抬起头,顺着警官的指示朝庄鹤鸣望去。
此时他一身宽松清爽的白衣黑裤,容貌与记忆中的英俊倒是相差无几,只是昔日浑身的少年灵气已然转化成锋利沉稳的青年气质,漠然中又带几分凉薄,倒像是从国画中走出的仙人。
她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望着庄鹤鸣那双潭水一般深不可测的眼,最后只能艰难地摇一摇头,当作回答。何止不是,眼前这个人和那位收走她两个月租金的房东大叔简直差了好几个银河系。
她在乱成糨糊的大脑里反复检索了数次,那个被她雪藏在潜意识的冰山下将近八年的名字随着警官的询问再次被提起——
“那,庄鹤鸣先生,你见过这位小姐吗?”
周怀若见庄鹤鸣眯起了眼睛,原本澄澈的凤眼变得狭长,锐利的眼神犹如一个巨大的透明气泡将她深深凝住。她竟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没见过。”轻飘飘的三个字,短促的发音,冰凉的嗓音。
周怀若竟觉得松了一口气,释然盖过了失落。果然那段痴迷只是她一个人的事,八年前她早已知道。也幸好如此,眼下她再没有什么丢脸不丢脸的担忧,只需要直接面对现实,将他也当作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就好了。
此时警官又指了指庄鹤鸣身旁的薯仔,问庄鹤鸣:“那这位先生你认识吗?”
“当然。他是我的助手,平时帮我打理房产以及工作室的一些琐事,名叫范蜀。”
居然敢招一个一眼看过去以为是黑社会老大的人当助手,这人行事也真够独树一帜的。周怀若暗自腹诽。
那边的警官甚是满意地点头,滚动了几下鼠标,结案陈词一般地说:“那现在的情况就是,周怀若小姐报警,声称范蜀先生未经同意私闯民宅,并且非常无理地要求她搬离她刚租下不足一天的房子。但范蜀先生这边呢……”警官的目光又移去对面,“他坚称自己是房东先生的助理,周小姐所居住的民宅本是出租给另一位男性租客,且一周前租约就到期未续,而房东这边也不存在另租他人的情况。”
庄鹤鸣闻言点头,警官同志摸着下巴做思考状,又道:“但是周小姐刚才也说了,她已经向房东交纳过两个月的房租,只是还未来得及签租房合同。庄先生,你这边怎么解释?”
庄鹤鸣不答反问,道:“周小姐所说的房东,是不是一个年纪大约四十岁、长发、络腮胡、常穿一件发旧黑色皮夹克的男人?”
周怀若在那一瞬仿佛看到了希望,捣蒜般点头。庄鹤鸣的语气却更凉了,说:“那个男人姓严,曾是我的租客。但我与他的租约早已到期,我也已经按照合同正式通知过他搬离。眼下他不知所终,周小姐的租金交给了他,本质上与我毫无干系。”
周怀若愣在原地,他这种毫无感情色彩的语气和措辞强烈地提醒着她一个事实——对庄鹤鸣而言,她不仅是陌生人,更是站在与他有着直接利益冲突的对立面的陌生人。
但转念想想,她虽然不及母亲那样纵横商场,但好歹也见过世面,怎么能就这样吃瘪?缓了几秒后,她捏紧拳头,傲慢地抬头质问道:“这也只是你的片面之词,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和那个大叔合伙一起骗我的租金?”
庄鹤鸣那双清亮的眼睛再次微眯,不怒反笑,问道:“你交了多少房租?”
周怀若瞬间心虚,说:“两、两千三……”这还是她低价转卖了自己的名牌包后,好不容易凑出来的钱……
“首先,我与严先生交集不多,互不了解,联手骗钱的概率很低。你若不信,可以请警官先生调查我与他的通话记录,近三个月我俩几乎零交流。其次,我的房子地理位置不算优越,租金不高,为了你两千三百块的租金犯法,我还不至于。”
警官听完点点头,附和道:“也是,听说你们那片就要拆迁了,光是拆迁款就够花一辈子了,何必骗这几千块钱?”
庄鹤鸣只是客气地微笑,周怀若却再次愣住:敢情这个庄鹤鸣撞大运,又多了层富豪光环。
反观她自己,光是刚过去的八个小时就过得足够悲惨——
上午九点,银行前来查封别墅,她只被允许带几件生活必需品走。她仓皇地拖着行李箱鼠窜一般离开豪宅,只想逃到一个再也不会遇见那群趾高气扬的“上流人”的地方。好巧不巧地,她在地铁口茫然徘徊时被那个自称有空房可以短租的大叔逮住,将信将疑地跟着他看了房。一栋专门用来出租的七层旧房,多年叠加的生活痕迹叫人分不清是新是旧,那时她也没有心情去观察是否还有其他租客。她的房间在一层最左边,算不上宽敞,但胜在租金低廉,还能即刻入住,房子破点旧点她也忍了。尤其是那个邋遢大叔说不必交押金、明儿就能签合同时,她还相当庆幸,天真地以为自己遇上了好人。结果行李箱都还没来得及打开,那个叫范蜀的就上赶着来了,直接破门而入,勒令她搬走。
就这八小时,她从身价千万的名媛千金沦落成身无分文的落魄女孩儿,又发现从前家境普通的暗恋对象升级成了“拆二代”,这是什么剧情?八年不见,人生互换吗?
她无奈地扶额,企图厘清现状,问道:“那现在是什么意思?要我搬?”
庄鹤鸣神色寡淡,答:“根据我国《民法典》第七百一十六条,承租人未经出租人同意转租,出租人有权解除合同。更何况,在我与严先生、严先生与你之间,并不存在任何有效合同。”
周怀若听出他的回答就是一个“是”,却不甘心,咬牙硬挺,说:“要是我不搬呢?”
“周小姐的租赁未经我的同意,本身就属于非法转租。退一万步讲,哪怕你是合法承租,在出租人与次承租人之间,次承租人的租赁权也不能对抗出租人,因此在出租人终止租赁关系时,我可以直接向次承租人请求返还租赁物。如果你不搬……周小姐,那你就是在与法律为敌了。”
她生长在富商之家,自小耳濡目染太多经商处世的规则,其中最为重要的一条便是:千万别直接和法律硬碰硬。
眼前庄鹤鸣一口一个法条说得她哑口无言,高中时代便传闻他立志于从事法律行业,想必是梦想成真了吧。
硬来怕是行不通,她身上那种商业谈判的锐气登时挫败,声音也软下来许多:“可我也是受害者……”
庄鹤鸣扫了周怀若一眼,神情未变,眼神却柔和了许多。他说:“但在座各位,无一不是受害者。”
周怀若觉得示弱牌似乎奏效了,目光紧紧地锁定庄鹤鸣,将能表现出来的无助、柔弱和希冀全部往眼睛里堆砌,说:“可是那个大叔拿走了我所有现金,我没钱了,眼下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
“没钱?”一旁的范蜀终于憋不住了,指指她的首饰、裙子、高跟鞋和包包,一一数来,“哪一样不顶我们好几个月房租?”
周怀若神色微窘,说:“这些都是我还没破产时买的,现在也没别的衣物穿……”
破产?这个一般只在新闻和电视剧里出现的词汇从她嘴里说出,范蜀想起最近似乎确实在新闻上看到一些有关本地首富周氏破产的消息,但他觉得这些人离自己太远,压根儿没留心关注。他反复地端详周怀若的脸,将信将疑地问道:“你难道是周氏集团的……”
周怀若有些为难地看了一眼值班警察,发觉对方也是一脸想听八卦的表情,只得点头,哑声承认:“我母亲……是周氏集团的董事长。”
同时,也是现如今占满全国各类媒体头版头条的经济罪犯。
范蜀闻言,有些惊叹:“那……你可是亿万富翁啊!”
周怀若低声更正道:“曾经是。”
范蜀反而来劲了,问道:“那你们家族会不会经常为了继承权争得头破血流?”
“那倒没有。我是独生女,唯一的继承人。”
她对答如流,明明是在和薯仔说话,眼神却只落在毫无表情的庄鹤鸣脸上。最后她目光哀切地说道:“但这些全都没有了。我母亲被检举,几个月前就被警察带走,我名下的资金全部拿去打官司和还债了。眼下我家的房子和银行账户又全部被查封,我被赶了出来……”
庄鹤鸣被周怀若那样看着,心里有根弦险些就断了。但想起旧屋的破旧光景,他稳住心神,摇头道:“周小姐,即便我留你,那房子也很快会被拆除,你继续租住,反而有安全隐患。我顶多再让你住几天,你想办法筹点钱,另寻他处吧。”
他真是一位出色的律师。周怀若想,明明是借陈述行拒绝之实,却又说得那样善解人意,叫人觉得这就是天经地义之事,恨都恨不到他身上去。
她无言地望着庄鹤鸣的侧脸,白色光线强烈地照在他锋利的面部轮廓上,恍惚间与八年前无数个他重合起来。
这么多年光景,她与他之间仍如此遥远,她最终也仍是要面对无家可归的惨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