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出来?”陈喃反问。
“接过吻吗?”他又问“你怎么问题这么多?”
“我就好奇问问。”校医一脸坦然,丝毫没有窥探他人隐私的羞怯感,然后他又问,“睡过吗?”
“什么?”两人被这句提问震得一时有些发愣,实在是没见过这么自来熟的人。
没等回答,校医像也是不在意,原本捏着南澄的手朝内快速旋动,然后是南澄的一声尖叫声。
南澄本来是被睡过吗这三个字震得头皮发麻,又是被他突然的动作给惊到,手臂先是密密麻麻的尖锐的痛,然后又迅速如潮水般散开,之前的麻痹无力感也随之消失了。
“你做什么?”陈喃被南澄的尖叫声吓到,看着校医的目光也是不善。
“现在的年轻人啊,就是沉不住气。”校医摇摇头,其实他看起来也大不了他们多少。
“把我桌上的绷带拿过来。”
陈喃孤疑的看着他。
“我跟你说啊,我手要是松了,你宝贝女朋友这手臂要是又错位了我可是不负责接回去了啊。”校医举着南澄的胳膊,一副看你怎么办的样子。
陈喃和南澄这时候才知道手臂脱臼的事情。
校医接过绷带,耐心的朝南澄的手上缠着。
“洗澡这一周就不要想了,酒和辛辣的事物暂时也要跟他们再见。”最后绑了圈绕在南澄脖子上,把她手搭在了上面。
“还好不怎么严重,我这小地方就给你解决了,你要是不放心可以去医院拍个片。”校医一边说话,一边拿药,“不过我出手向来没有出错的道理。”
与形象大相庭径的傲人自信语气。
“冰袋给她肩膀和手臂用,喷剂和膏药也是。”校医把东西递给陈喃,“床在那边,有帘子,我下班了,记得锁门。”
估计这是最随意最心大的人了。
南澄胸前挂着手臂没法背着躺下去,正面躺下又接触不到伤口,挑了半天姿势最后还是以南澄坐在床上结束。
好在外面的球服袖口够大,陈喃小心的帮她脱下了球衣,南澄里面还有一件贴身的背心。
白色的背心紧紧贴在南澄身上,腰线那块格外明显,陈喃坐在身后能够清楚的看见内衣的轮廓,以及透露出来的淡淡蓝色。
“你发什么呆,快一点。”南澄侧过头朝后看,耳朵绯红。
“奥,我,等冰化开。”陈喃拿过医用冰袋,又小心的拿衣服包了一层才放到南澄背上。
南澄被寒气刺激到,咬着牙小声吸气。
“下次还逞能吗?”陈喃专心给她冰敷,不再心猿意马。
“这叫伸张正义。”
“我不帅吗?”
“很帅,下次不许这么帅了。”
就这样,原本才逃离医院没多久的南澄,为了伸(gong)张(bao)正(si)义(chou),又小小的光临了一下与医院沾边的地方,并且又被下了禁令,而且还折了一条胳膊。
“我真的不能吃辣吗?”医务室内,南澄还在争取自己的权益,偶尔会有学生从这边经过。
“医生说的算。”陈喃义正言辞。“你这次就算叫我一百声爸爸我都不会松口。”
“那你是要我的命吗?”
“我看你是想要我的命。”
“阿昶哥哥。”南澄噘着嘴,侧过头,楚楚可怜的望着陈喃,“真的不可以吗?”
还眨了几下眼睛。
陈喃呼吸一顿,手上的冰袋不自觉掉落,伸手捏住她的下巴,“不可以。”
低沉的声音里,满含爱意。
他吻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此日楼台鼎鼐,他时剑履山河——出自辛弃疾的《西江月·堂上谋臣尊俎》
第29章
当南澄挂着残疾的胳膊和左手以及右腿绑着严实绷带的陈喃回到球场的时候,休息区几人着实一惊。
岳清风直接丢了手里的啦啦棒,南澄觉得她现在有脱臼后遗综合症,她现在看着岳清风张大的嘴巴都忍不住为他担忧会不会脱臼的问题。
“就一个中午没见,你们俩这是去前线抗战了回来的?”岳清风手贱拿手指轻轻点了下南澄绑着绷带的胳膊。
还颇有娘家人风度关怀了一下陈喃的伤势,“没啥事吧?”
陈喃点头,把路上顺便买的果盘分给了几人。
裴衍精神比上午好了些,拿着相机正在录东西,旁边的裴嘉荐接了两盒,说了声谢谢。
岳清风依旧被南澄的手臂吸引,只有张平还在兢兢业业给他的爹加油。
“有事,打那人渣弄的,我很亏。“南澄瘪嘴扬了扬手臂。“我对不起我的空手道老师,我不应该半途而废,我应该坚持下去。”
沈蒙今天也就不只是这样。
陈喃在她脑侧拍了两下,伸手往南澄嘴里喂了一块桃肉,算是安慰。
“澄妹,看不出来你还会这的啊。”岳清风虚做了一个过肩摔的动作。
南澄向来在他们面前一副软脾气好欺负的样子,没想打有朝一日还能看到她打人的壮举。
果然,爱情使人强大,软妹也会爆炸。
“你还会啥?”
“我会的可多了。”南澄瘫在座椅上,下午的太阳比早上还大,还好事先陈喃给她准备了遮阳帽。
她面无表情享受着来自陈喃的嗟来之食,想到被禁嘴就难受,说话的语气都是蔫的。
“后空翻,爬墙,上树,会吗?”岳清风跟探索到了新大陆一样,越说越激动,他两眼的光比旁边那群看着顾亭让疯狂进球的女生还强。
南澄朝他扯了一个敷衍的笑,用剩下那条还算强健的手臂把岳清风按回了座椅。
“我妈给我报的空手道,不是杂技团,您要是真感兴趣,学校后山可能会有您想看的东西。”
刚开学那会嘉大后山被人拍到了野生猴,也是不知道该说是嘉大的生态环境太好,还是归咎于得天独厚偏僻的地理位置。
后面经过证实,是附近一个动物园越狱跑出来的,嘉大这边给人把猴送回去,还得了一面锦旗。
人送“捞猴达人”。
球赛不紧不慢进行,南澄和广播台的几个人断断续续聊着,几个不同专业的人牛头不对马嘴吐槽着课程,有时候又是说收到的匿名投稿,插科打诨,混着球场时不时的欢呼声,时间过的也挺快。
而向来活跃的陈喃,全程像个老妈子一样给南澄喂吃的喂水,再按按摩,又抑或是托腮靠着椅背看着南澄,看着她笑的时候自己也跟着牵动嘴角。
他好像总是这样,在南澄面前骚的没边,到了人前又披着一副冷淡正人君子的皮不知道是双标过度,还是表里不一。
嘉大跟连大的比赛最后以嘉大大获全胜结束,嘉大成功挺进决赛,后面南澄还拖着残疾的胳膊跟他们拍了一张大合照。
陈喃后面接了家里的电话,晚上陪南澄吃饭以及周日的计划全被打乱,他三叔去了他家。
陈喃只得匆匆说了抱歉,后面南澄送他上车的时候,他也没忘记偷香一口。
没人在果然又没挂上脸皮。
等陈喃走后,嘉大那边还没解散,南澄懒得再走回去,直接上了学校的大巴车。
身心俱疲,南澄图方便,她直接选了第一排,插上耳机,闭眼假寐。
等意识到旁边有人坐下后,南澄刚张了一条缝的眼睛迅速闭了起来。
然后她装作熟睡翻身的样子,慢慢挪动屁股朝后,直到顶到车壁。
南澄再装模作样打了一个哈欠,把头换了个边,彻底贴到了车玻璃上。
顾亭让坐在她旁边。
南澄如坐针毡,她倒也不是怕。
只是她想起来这位爷来的时候就是坐的这个位置的,现在被自己没有眼力见的占了,在明明还有那么多空位的情况下依旧选择坐在这里,可见顾亭让对这个位置的执念有多深。
万一爷一个不开心把她从座位上拎起来也说不定,在社死和睡死之间,南澄显然选择了后者。
盛夏嗜睡,她伴随着一丝丝凉意,结果一个不小心还真睡过去了。
回了宿舍之后,607三个姑娘集体围着她转了个圈。
郑琼在确定事实之后,先是左右手掌交替啪啪两声来表达自己的吃惊,“说实话,岳学长在校群里面说你跟人打了一架我还不信。”
“绝了。”郑琼双手叉腰,头小幅度摇着,最后给南澄竖了个大拇指。
“你不是看球去了吗?”潘揽揽接到南澄手里的ct片,虽然看不懂,还是执着的看了两眼,乔桉也凑了过去,拍了两张照片给温满尘发了过去。
“有个人渣。”南澄坐回自己座位,在车上睡久了,两条腿软绵绵的。
“他欺负你?”郑琼的声音穿透力可以透过隔壁宿舍。
南澄示意她小点声,拉住脖子上挂着的那根绷带,调整了一下手臂姿势,再缓缓开口道:“他搞我男人。”
“所以你这是美女救英雄的故事?”潘揽揽总结主旨。
南澄以手拍桌,表示默认。
“满尘说你这没什么大问题,这段时间注意点不要磕到了就行。”乔桉把温满尘的消息又复述了一遍。
“但是他说你这以后可能会习惯性脱臼。”温满尘后面又补了一句。
南澄没太放在心上,她动手打人这种小概率事件十年难遇。
“小桉,你男人主攻哪个方向的?”寝室的人这么久了都还不知道温满尘哪个专业的。
“外科。”
“可是橙子她这不应该是骨科吗?”郑琼不理解,还稍显正经。
“它们统称,外科。”乔桉给她解释道。
“请原谅无知者的求知态度。”潘揽揽回完私信,抱着昨天没洗的衣服去了洗手池。
陈家。
陈喃站在门口,从门缝里面朝外涌出了细微的男人交谈声和电视机的声音,偶尔还有几声尬笑。他听的不太真切,想想估计也是陈三那套惯用吹嘘拍马的伎俩。
防盗门的锁口有些发绣,陈喃拧钥匙的时候还需要微微用力。
随着关门声,客厅里的声音被短暂打断。
陈父淡淡看了一眼玄关处正在解鞋带的陈喃,双指间夹着的烟还没灭,烟雾从猩红处慢慢飘出,像一条虚无缥缈的白色线条,直到消散。
“我给你打了几个电话怎么都没接。”又是一贯的威压感。
陈喃仍专心在鞋柜找自己的拖鞋,两排鞋架他仔仔细细看了三遍,没看着,久蹲的姿势让他右腿腿处的伤口有点隐隐发痛。
他没抬头,认命把鞋重新穿了回去,拿了一双一次性鞋套。
“打电话那会正在比赛,早上出门的时候我跟您说过了。”
陈父这会子才想起来陈喃好像是有跟他说过篮球比赛这事。
“怎么样?”陈父抖了抖手上的烟灰,又吸了一口,他问陈喃结果。
“输了。”不痛不痒的两个字。
饮水机旁边的杯架上,原本放着自己水杯的位置空空如也,陈喃有点抓狂,只能打开冰箱拿了一瓶可乐。
“浪费时间。”陈父显然对这个结果很不满意,轻哼了声,终是没再说什么,只是让他以后别做这种事情。
“这叫合理锻炼。”
陈喃的左手掌也被蹭伤了一块,这里还是南澄给他包扎的,只是没什么观赏性,跟个粽子似的,唯一的亮点就是上面那个被南澄拿粉色荧光笔涂色的蝴蝶结。
饮料从冰箱里拿出来外面凝了一层水汽,他左手捏着可乐抓不太牢,右手使不上劲,陈喃费了一会劲才拧开。
这会子间隙,电视机原本播放的广告正好结束,开始响起陈父热衷的乡村故事集的片头曲。
陈父的视线又回到了电视机上,嘴上的话还是对着陈喃说的。“没有成绩的无用功,毫无意义。”
“您说的都对。”陈喃对他爸的这种态度早就形成免疫了,一口可乐灌下去,身上凉爽了大半,把他那股子燥意强压下去了一些。
“小喃手和腿怎么了?”陈三注意到陈喃绑着绷带的手和腿。
“不小心蹭了一下,澄澄小题大做了一些。”
陈父听到这话也只是侧头看了一眼,又转了回去。
陈喃感觉喝下去的可乐在他胃里膨胀成球,然后上涌,堵到他嗓子眼,堵的他发梗。
他突然觉得有点委屈,在没人提起之前他其实一点感觉没有。
现在被人骤然揭开,他还有点矫情。
没有关心,没有安慰,只有冷冰冰的一句毫无意义,否定了他在球场上的拼命,只是因为没有站到第一。
受的伤还是被他不怎么喜欢的人提起,他父亲对此的兴趣甚至还比不上电视连续剧。
可乐还剩半瓶,陈喃的指尖微微发白,他本就该云淡风轻。
“我之前跟你说的事情你准备的怎么样了?”陈父叫住站在房门口准备进去的陈喃。
门被人从里面反锁了,陈喃没拧开,听到他父亲的这句话后陈喃拧门的动作越发激烈。
“我考虑一下。”
“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许是觉得自己的态度太过强硬,又或者说是突然找回了那么点对陈喃小时候的柔情态度,陈父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声调,尽量显得柔和些,“爸爸是为你好。”
陈三和他女儿跟局外人一样坐在沙发上,不知道父子俩打的什么哑谜,不敢贸然插嘴。
“能力和阅历是你能在这个社会上站稳脚跟的唯一实力。”陈父苦口婆心道,甚至关掉了他最喜欢的电视。
陈三虽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潜意识的去附和他大哥。
“小喃啊,你爸爸说的没错,像我跟你爸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油锅里面摸爬滚打了这么一遭才有了这么点家底。”
“你妈妈身体不好,你爸这两年身体也越来越差了,以后这个家就靠你了,你爸现在拼死拼活都是为了你,你可不能叫他心寒啊。”陈三把长辈的姿态做足了。
“还有你那个舅舅……”陈三突然提到陈律璋。
话没说完,被陈喃带了一丝怒音的喊声打断。
“陈峰敬!”陈喃拧了这么久的门锁,里面一点动静没有了,他感觉现在脑子边跟一群苍蝇似的嗡嗡声,搅得他头痛。
厨房里面,陈三婶跟陈母应声而出。
陈三婶局促的拿围裙擦了一下手,忙着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