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轻眠敢保证,他眼神表现出来的绝对不是“差点以为你对我有意思”那么浅显。
但不管他怎么想,她只波澜不惊的说了句:“你想多了。”
“我是想得不少。”他视线不着痕迹扫过她额头,笑意微收,“不扯了,你快去冰敷。”
他直起身子,慢悠悠转过身。没走两步又回过头认真提醒:“多敷一会儿,消肿。”
“……谢谢。”
薄唇微挑,这次他没有停顿,几步就转过拐角消失在视线之内。
夏轻眠缓缓关上门,站在玄关低头看向手里的冰袋。
那人戏谑的眼神和认真的表情反复在脑海闪现。
半晌,她轻声嘟囔一句:“真是个怪人。”嘉(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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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这一觉睡得断断续续,第二天起床时夏轻眠头脑还有些发胀。林竹音在电话里问她感觉怎么样,夏轻眠靠着床头打了个哈欠,“挺好的,就是有点吵。”
“海边嘛,有海浪的声音很正常。一会儿你拉开窗帘去看看外面的大海,什么烦恼就都没了。”
吵到她的声音确实也挺浪,但跟海浪关系不大。隔壁的男人不知道是不是马达精投胎,竟然活动了一晚上。女方也挺配合,声情并茂的,让她在睡梦中以为自己梦游到了岛国片拍摄现场。
挂断电话,夏轻眠随手拽到别墅提供的睡袍穿上,趿拉上拖鞋走到窗边。
哗啦——
厚重的亚麻色窗帘拉开,天光一瞬间涌到眼前。夏轻眠眯起眼睛,裹紧被咸湿海风吹开的浴袍,看向不远处翻涌的海面。
天还淅沥沥的下着雨,天色乌青,海水的颜色也似深了几度。浪花拍打着软绵绵的沙滩,像调皮的小孩,故意招惹后又迅速跑开。
这样的画面不由得令人心旷神怡。夏轻眠抬手拢了拢被吹乱的发丝,嘴角不自觉地弯了起来。
隔壁阳台传来开门声,一道白色身影闯进了余光中。
夏轻眠转过头,看见昨晚的男人。他身穿白裤白T,手里端着一杯冒热气的咖啡。海风吹动他的发丝,一阵薄荷香飘来,雨声混着海浪声中,他露出一口白牙,笑着对她说了句:“早安。”
风忽然变强,白色T恤贴在他身上,薄薄的布料下,肌理流畅的线条清晰可见。
夏轻眠有些意外,但很快回过神:“早。”
他浅浅勾唇,狭长的眼眸在她身上淡淡一扫,很快转开,“额头好了?”
“嗯。”
他轻啜一口接着说:“你来之前这里都是晴天。”
“是吗,原来我还能呼风唤雨。”
“那你多唤点儿。”
夏轻眠挑眉,“你喜欢雨天?”
他转过头,眼里似有浪花在翻滚,“我喜欢夏天。”
她哦了一声,视线重新落在海面上。
苏彻端起杯喝了一口咖啡,杯沿贴到唇边时,嘴角无声勾起了轻微的弧度。
“卧槽!今天怎么又下雨!老子什么时候能游上泳?!”
司徒野骂骂咧咧的来到阳台,正想吼几声叫苏彻过来听他吐槽,却发现这人正悠哉的喝咖啡。
“你怎么……”起这么早几个字在看到夹在中间的夏轻眠后噎在了喉咙里。
“你……”司徒野懵逼的看看夏轻眠,又震惊的看向苏彻,“她……”
“风大,你回去披件衣服吧。”
司徒野只穿着一条沙滩裤,上半身没穿。以为自己是被叮嘱那个,正想感叹损友终于当了一次人,却发现苏彻的视线只停留在夏轻眠身上。
呵呵。
他才不是人。
他是真的狗!
夏轻眠本来也想回去了,从善如流的点点头,转身回了房间。
拉上阳台的门,她随手扯开浴袍的带子,猛然惊觉自己忘记穿内衣了。
“你给我小点声。”
玻璃门外响起男人懒洋洋的声音。夏轻眠吐了口气,红着耳根走向浴室。
阳台上——
“卧槽我刚才是不是看错了?!那不是——”
“嗯,你没看错。”
司徒野挤眉弄眼,一脸坏笑,“你城府够深的啊!埋伏在这里两个月就等着人家主动找上门呢?”
苏彻凉凉兜他一眼,“废话那么多,看来腿还没软。”
“呿,瞧不起谁呢?爷这种马拉松选手耐力久着呢。”
“你继续。”苏彻喝完最后一口,折身回房间时脚步一顿,“我的事我有数,你别多嘴。”
司徒野知道他在认真说,笑了笑故意到:“兄弟可以帮你追啊!”
“不必。她没认出来是我。”
司徒野一怔,随即狂笑。嘴张得老大,也不怕呛风,“就你现在这模样别说人家只见过你几面,亲妈估计都认不出来。”
要知道苏彻从小优秀到大,这些向晚词女士都懒得提。唯爱的只有他那一身牛奶皮肤。因为苏彻全身上下只有这一点最像她。这下好,经过两个月的海风洗礼,连一点都没了。
“伯母看到你估计会疯。”
司徒野幸灾乐祸的样子看上去就欠揍。苏彻冷笑一声,“接好,赏你的。”
话落,勾手将咖啡杯抛了过去。
“卧槽——”司徒野脸上的表情皲裂,心惊胆战的往后退了一大步,手忙脚乱的接住了飞来横祸。
他捧着咖啡杯大叫:
“苏立冬我艹你大爷——”
“我祝你这辈子追不到意中人——”
苏彻回到房间,将骂骂咧咧的声音扔在脑后。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给季临希发了条信息。
【有事,延迟两周回。】
发完立刻关机。
原本已经订好了明天回申城的机票。可既然她主动撞上来,他不打算再放过她。
他已经栽了,总不能一直唱独角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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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轻眠在房间里呆了一上午,看了会电视迷迷糊糊又睡着,被吵醒还是因为隔壁的浪声。
她气得鼓起腮帮儿,沉沉吐出口气换上衣服出门。
在走廊里恰巧遇到了隔壁房间的人。
“这个房间什么时候住人了?”沈初柠狐疑后笑了笑,“之前没见过,你好啊。”
夏轻眠点点头,看着模样清秀的女人说:“我是昨晚住进来的,会在这里住一个星期。”
她本来想提醒一下,但是有些难以启齿,只好用更委婉的方式点一点对方。
隔壁有人住,麻烦上生物课的时候小一点声。
“你好啊!我和几个朋友准备玩剧本杀,还差两个人,你有兴趣吗?”
“不好意思我还没吃饭。”
沈初柠笑笑,“没关系,以后有机会一起玩。”
夏轻眠看着她蹦蹦跳跳的背影,不由感叹体力可真好。
下楼后她独自去餐厅吃了一顿迟来的午餐,然后围着别墅转了一圈。
雨天让一切都变得无聊起来。夏轻眠坐在秋千椅上掏出手机,对着美丽的景色调好焦距,在按下快门的那一瞬,一个人影忽然闪进镜头里,随着咔嚓一声印在了画面中。
那人身高腿长,头上反戴着一顶黑色鸭舌帽。昏暗的光影下,侧脸线条清晰而凌厉。海风吹起他的衣摆,腹部块块分明的肌理清晰可见。他肩上扛着一块鲸鱼图案的冲浪板,手臂和小腿肌肉结实紧绷。
闪光灯吸引了他的目光。他转过头来眉梢一扬,提步走了过来。
“你在干什么?”
夏轻眠抬起头,漫不经心的说:“拍照。但你忽然闯进来了。”
“这么说你拍到我了?”他伸出手,“让我看看。”
又不是故意要拍你的。
她在心里吐槽,不情愿的将手机放到他掌心。
苏彻瞧着屏幕上的照片,嘴角一勾,“拍得不错。”
他将手机还回去,“你会删除吧?”
刚才夏轻眠还没有来得及看照片。现在一看,抓拍永远出神图。光线的原因照片上看不清他的脸,但是力量的美感和痞帅气质十分突出,他身上的每一处线条都洋溢着遮挡不住的荷尔蒙。
她有些犹豫,可留下又没有什么用,委婉道:“我本来只是打算拍大海。”
苏彻点头,似乎不太在意,“你发给我吧,我喜欢。”
说着,他从裤子后兜抽出手机,调出微信二维码,“加一下传给我。”
人家的照片,人家要回去似乎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夏轻眠没多想,加了好友。
很快,苏彻收到来自“summer”发来的信息。他唇角不着痕迹的弯了弯,将照片存进图库。
“谢了。”他晃晃手机。
“谢就算了。但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你说。”
夏轻眠清清嗓子,从秋千椅上站起来,“你知道的,我住在你隔壁,然后我听力也很正常。”
“所以?”
“所以你……的时候动静能不能小一点?”
苏彻一怔,将冲浪板杵在地上,喉间溢出低沉的笑声:“抱歉,我办不到。”
刚才夏轻眠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没想到这人外形糙,脸皮也厚。
“你就那么喜欢给别人直播?”
“出声的又不是我,我控制不了。”
“但你是那个开关!”
此话一出,苏彻彻底笑开了。他将手肘搭在冲浪板上,弯腰看着夏轻眠,眉梢眼角浪荡得似乎都染上了一层春色。
“你被电着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
夏轻眠耳根发热,脸颊也渐渐升温。她昂起头,摆出一副自认为很严厉的表情说:“你已经严重影响到别人的休息。年纪轻轻纵欲过度,小心变快男。”
说罢也不管他是什么反应,飞快走了。
苏彻站在原地看她渐渐远去的背影,轻笑几声,而后漫不经心的给司徒野打了个电话。
“这么近还打电话,你有病?”
“晚上给老子小点声。”
司徒野一顿,随即□□到:“怎么,听着有感觉了?那你也找一个呗。”
苏彻轻嗤:“有你大爷。想发骚滚回家去,在外面给我收敛点儿。”
司徒野这会儿正在打牌,讲个电话的工夫已经错过了好几张。他用手肘顶顶女朋友的腰示意她帮忙抽牌,嘴上敷衍着,“行行行,我知道了。”
分明没放在心上。
“年纪轻轻纵欲过度小心变快男。”
司徒野呸了一声,“你就是嫉妒!”
苏彻嗤笑,“嫉妒你时间短还是见效快?”
怼完,不听那边歇斯底里的叫骂直接挂断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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牌局直到九点多才散伙。司徒野抻个懒腰慢悠悠回房间,刚上楼就听见女朋友的叫喊声。
“司徒你快来看看好像有人偷东西,我们的行李都没了!”
“没了?!”司徒野在房间里转了一圈,他们所有的物品都不翼而飞。
“你等等我去看看。”
他跑到前台,想让服务人调监控。对方听他讲完来龙去脉,一脸纠结的说,“东西没丢,是让立冬哥给搬走了。”
“搬哪去了?!”
“那个……一楼最里面的房间。他说这里隔音好。”
司徒野生出一丝极为不好的预感。他走过打开房门,脸瞬间绿了。
说房间都抬举了,这特么不就是一间地下室么!
“苏立冬——我草拟大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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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夏轻眠日常跟林竹音煲电话粥。天马行空的聊了一会儿,林竹音忽然提起牧丞跟她求婚了。
“恭喜啊,终于修成正果了。”
夏轻眠一路看着这两人分分合合好几年,现在终于要定下来了,她真心为好友高兴。
“说实话我也挺开心的。他那个人表面上看着玩世不恭,其实心思比谁都深。”
“你就这么说你未来老公。”
林竹音冷哼:“这是事实啊!跟许谨修当哥们的人能是什么善茬么!”
再听到这个名字,夏轻眠忽然有一种陌生的感觉。好像那个人上次出现在眼前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久到她有些忘了他的轮廓。
“那你怎么回答他的?”她将话题转回去。
“我决定先订婚。”林竹音撒娇似的哼了一声,“高兴完我冷静下来,忽然就觉得没有安全感。”
这就是传说中的婚前恐惧症么?
夏轻眠笑:“牧丞应该很糟心。”
“他要是连这点考验都不愿意,那趁早得了。”
她已经过了冲动的年纪,凡事都要把各种可能发生的情况和结局想一遍。爱情是驱使她结婚的动力,但并不是全部。
挂电话前,林竹音忽然提起一件事,“对了,我前两天听牧丞说,许家已经开始帮许谨修找联姻对象了。他家可真会趁热打铁啊,这么着急是怕许谨修百年以后没人给他拔坟头草么!”
“挺好的。”夏轻眠翻了个身,将脸埋进枕头里。眼睛望着窗外漆黑的夜晚有些失焦,“音音,我困了。”
林竹音一顿,有些欲言又止。她就是话赶话顺口提起来,私心也是想让好友彻底放下尽快开始新生活。她叹口气,像哄小孩一样轻轻说,“那你快睡吧,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