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周摇也把发票叠好塞到手机壳里,晃了晃手机:“放这里,不会忘记的。”
刚同行的同事打电话给他喊集合了,陈嘉措有些小孩子心性了,从门诊大楼出来,看见急诊大楼前的大巴车他就跟周一上午看见校车的小孩一样,想后退。
周摇也发现了他越迈越小的步子,扭头看了眼都拉着她的手落在她身后的人。他倒是‘恶人先告状’了起来:“周摇也,你怎么在知道我要走之前一点悲伤和舍不得的情绪都没有。”
周摇也笑:“不是你说会让我永远开心快乐的吗?”
得了,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陈嘉措扁嘴:“这时候可以稍稍难过一下。”
说着叹了口气,越发像个不愿意上学的小孩。小孩祈祷学校在下一秒爆炸,他耍无赖:“你要是早点出现我就不报名了。”
“早出现你不找我有什么用?”
周摇也就是周摇也,轻而易举给他把话堵死了。那法庭上让对手闻风丧胆地抓人话里细小纰漏本事,现在用来对付陈嘉措就是轻而易举。
搬起石头不仅砸自己的脚,他还得和石头道歉,自己的脚弄疼了它。
周摇也只拉着他的手指,捏了捏他的指节:“好了,我等你回来。就半个月而已,我正好在忙官司,等你回来我正好不忙了,我们也有时间。”
见他还有点闷闷不乐,周摇也环顾四周,确定没有人了,垫脚亲了他一口:“快点给我笑一个。”
就跟投硬币的玩具摇摇车一样,陈嘉措立马给她扯了抹笑容出来:“我们要登车了,你先走,我送你。”
将周摇也送到停车场,陈嘉措提醒她路上小心,又提醒她明天记得拿药。
忙完一切回大巴车上的时候,车里压根没几个同事了。他视线扫了一下车内,看见了坐在最后的电视台的人,其中有个面熟的。
是林溪。
陈嘉措在中间段的位置坐了下来,他想给周摇也发信息,但是想到她应该在开车,便把手机收了起来。
-
周摇也和丁瑜从滨城的警察局出来之后,把监控视频给了实习生。因为是工作的原因,周摇也没去再拜访一下陈嘉措爸爸妈妈,开车直接回了洵川。
那头陈嘉措他们也到了。
他们被安排在了县立卫生院里,先和当地卫生院的医生领导走走面子工程拍了点照片。红色的横幅打开又合上、合上之后又打开。扛着他们医院旗子的同事,坐在行李箱上,打着哈欠。
陈嘉措用手机给周摇也报了个平安。
那头领导喊了一声:“那我们先拍个照片,结束之后,大家先休息一下,明天开始就辛苦大家了。”
县立的医院有住院部,住在里面的都是些附近快走路困难、意识模糊的老人。陈嘉措和两个同事住在顶楼最里面的病房。
戴眼镜的同事看着这住宿环境,叹了口气:“我宁可回去连轴上三天的班。”
中间那张床的同事倒是淡定:“挺好的了,我第一年去的那个地方晚上还和乡亲家里跟小猫一样大的老鼠打招呼呢,晚上窗户都是关不上的,那扑棱蛾子到处飞。”
眼镜同事打颤:“我当时在最最最南边念大学的时候,那下雨天满地的扑棱蛾子,我现在对这些都有心理阴影了。陈医生这种主动报名的好人还是太少了,不然我就不用来了。”
陈嘉措被点了名,刚将床铺好,他现在也是一百个后悔。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是周摇也回复他报平安的那条信息。
有个同事提议:“下午反正没事,要不要在四周逛逛?刚刚来的路上我看了一下风景还不错。”
四处逛一逛这个想法不约而同地出现在同行的人的计划里。陈嘉措跟着同事们一起下楼的时候碰见了林溪,她正好也要出去。
跟着他们去乡下报道不是一个好差事,所以落到了林溪的身上。她在上升期选择生孩子,现在新一批比她更年轻学历更高的同事涌入了这个行业,她这种奔三的岁数之前没有累积到什么主持报导的经验,现在已经爬不上去了。
陈嘉措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林溪喘着气,勉强跟上他:“走挺快,追都追不上你。”
陈嘉措没讲话。
林溪看了看四周:“一起逛逛?”
附近景色没有其实就是普通的田园风光,林溪的呼吸慢慢平稳了,因为今天上午要上镜报告,她化了妆,穿着打扮让她和闲逛这个词有些格格不入:“我和我哥说你们在一起了,他还挺意外。”
陈嘉措没接话,只是看她一眼。
田里只有青菜,打霜之后青菜会变得更好吃,但是旁边田埂上几棵青菜明显老了。
林溪没有因为陈嘉措不说话而跟着闭嘴,她还在怪这怪那:“她命真好,我老公要和我离婚,昨天找了她当辩护律师,她收费还真不是一般得高。听说她年薪比我们加起来都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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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g src="http://static.jjwxc.net/images/kingtickets_0.gif?var=20140327">在这历史性的时刻,在这伟大的时刻,作者大人你有看到我地雷般诚挚的心么?】
【想捶死林溪】
【被命好这句恶心到了这都讲得出来】
【她真的没有愧疚吗??????????】
【码字没动力?来瓶营养液!写文没灵感?来瓶营养液!营养液——对作者大大最深沉的爱~】
【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
【恶有恶报!!!漂亮!】
-完-
第60章 、五十七棵树(二更)
◎返程◎
“你到底想说什么?”陈嘉措看见她穿着高跟鞋,别扭地走着路,最终停了脚步,站在原地看她。
林溪已经有些顾不上脸面了,况且她压根没有这种东西,深吸了一口气,稳了一些语气:“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我希望周摇也不要接我老公的案子,我真的很想要我孩子的抚养权,我也不想离婚。”
陈嘉措没有讲话,突然想到高三有一次赵芳拜托他说服周摇也帮林溪和林桥补课,当时周摇也就对他说,赵芳应该做的是自己去找她,而不是让他去欠她人情。
林溪自己为什么不去说?因为她知道周摇也不会答应,也知道周摇也对她会是什么态度,而即便知道这些还是想让他去帮她劝劝周摇也,摆明了不在意他和周摇也会不会为之吵架。
想到这里陈嘉措有些生气。
见他一直没有说话,林溪想说不帮忙就算了,可陈嘉措开口了。
“林溪,周摇也比我们厉害的从来不是智商,她不是命好,她是坚强和勇敢。”
周摇也是即便被束缚住手脚也会奔跑,封住口鼻也会呐喊的人。这些和她聪明与否没有关系。
陈嘉措:“她是她,她选择做什么事情我都不会阻止。更何况你老公要和你离婚和辩护律师是谁没有关系,他如果铁了心要和你分开,就是周摇也不接,他也会找别人。你与其在我这里说这些话,还不如想想到时候离婚了怎么在法庭上为你自己争取。”
说完这些,陈嘉措就要走的,但是气不过,又折返回去看着她,视线里不再是以前那样,有一些鄙夷有一些怨恨:“她命好吗?高三的时候遇见你这样带头霸凌她的人,你说她命好吗?遇见你和你妈妈那样到处宣扬别人家里事情的人,这种命给你,你要不要?”
看见别人优秀,在追逐他人的过程中,应该跟随着对方。也不是想着拽一下别人,绊一下别人。
那天之后陈嘉措也没再见到她。
-
林溪没有跟着医生一直住在那里,报道了抵达的新闻之后,第二天又拍摄了一些免费给老人做身体检查的视频,他们就打道回府了。
回到洵川的第一天,林溪就收到了法院的传唤。
林溪向台里的人事在开庭那天请了假,刚从人事办公室里离开,林溪回到自己办公室就感觉到同事们纷纷将目光投在她身上。
那些目光看得她很不舒服。
她在不解中回到自己位置上,和对面那个同事对视之后,林溪蹙眉,端着杯子再次起身去茶水间倒水,出办公室门后,她故意在办公室门口站了一会儿,里面讲话的声音在自己离开之后立马大了起来。
她明白过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难道是自己要打离婚官司的事情被她们知道了?
虽然办公室里讲话的声音大了,但她听不太清楚别人在说什么。
握着杯子的手用力,林溪没有选择冲进去找她们理论,而是去茶水间给自己泡了一杯咖啡。
她其实一点都不喜欢咖啡的味道。
手撑在吧台台面上,她脑子里乱糟糟的,茶水间的玻璃门被人敲响,回头发现是上司的助理:“有事,跟我走。”
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在林溪心头浮现,她进到办公室之前,上司在里面打电话,似是汇报工作,助理等到里面的电话结束了才帮林溪打开门,让她进去。
上司看了眼林溪,想到了刚才的电话,长话短说:“台里接到匿名举报,说你读书的时候霸凌同班同学。我希望你能好好解释一下。”
林溪一愣,她很快反应过来是周摇也干的。怎么解释?确有其事的事情怎么解释?但她实话实说的事情为什么要解释呢?
“我没有霸凌,当时她爸爸确实是艾滋病患者,我也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然而,她得到的是停职处理。
在争夺孩子抚养权前被停职了,明天离婚案的庭还没有开,林溪就知道自己已经输掉了。
这就是周摇也的本事。
……
林溪请的律师比她本人还紧张,开庭前还吃了几片缓解焦虑的药物。林溪坐在被告席上,看着不远处的周摇也。
她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境遇下都能将她打败。
自己从来都不是她的对手,己方律师说孩子还小,需要妈妈。
周摇也便公布了在初四那天她因为和赵芳吵架之后,林溪气急败坏打孩子屁股的视频放了出来。她将所有的事情都算计好了,她还是周摇也,那个睚眦必报的周摇也。
她被停职了,所以没有稳定的有保证的经济收入来照顾孩子。
林溪知道自己彻底输了。
完完全全地输给她了,可悲的是她似乎从来没有把自己当做过对手,自己似乎还没有资格成为她的对手。
结束时,她脚步有些慢。周摇也和程今伟在不远处握手,她接受着程今伟的致谢,手里提着公文包,背脊挺拔。
林溪等程今伟走了才慢慢走上前,周摇也看见了她,但是没有离开,站在原地等她上前。
林溪:“你还厉害,为了帮他打赢官司,都愿意扒开伤口,翻出高三的事情。”
“原来你也知道那是伤口啊?”周摇也缓缓转过身,透过面前的玻璃窗看向法院外的街道。她脸上还是从容,没有因为赢了而喜悦,也没有因为林溪的落败而觉得扬眉吐气:“我只是拿钱办事,你是输给你自己了,恶有恶报罢了。”
因果报应罢了,如果当时自己没有那么对待周摇也,她就不会因此被停职。如果自己当时好好和孩子讲道理,周摇也也不会拿出视频了:“我只是真的很不服,为什……”
“和我没关系。”周摇也打断她:“憎恶和讨厌也是一种感情,你不值得我浪费任何感情。”
-
陈嘉措翻开着日历。隔壁的同事看见了,笑话他:“陈医生谈了恋爱就是不一样,巴不得快点回去见女朋友,不像我们这种结婚的,家里老婆巴不得我们不回来了。”
他回去前一天晚上就把行李整理好了。周摇也那边刚结束林溪和程今伟的案子,陈嘉措走到楼下才给周摇也打了个电话。
案子结束了,但是周摇也下了班之后在把案子的资料整理归档。
整个律所走得没剩下几个人了,她把手机开了免提放在架子上,手里整理的工作没有停,听见那头电话里还传来风声:“你在外面?”
“楼下门口。”陈嘉措躲到墙后面,他不太好意思当着同事的面给周摇也打电话,有人在有些话不好意思说出来:“你下班了吗?”
“还没有,在归档。”周摇也看了眼时间:“你什么明天什么时候回来?”
“上午。”但具体几点钟陈嘉措也不知道。他靠着墙壁站着,棉服的拉链拉到了最上面,一只手摆弄着拉链的拉环:“然后下午我就可以搬家了。”
他看不见电话那头周摇也的表情,只是听她语气平平淡淡地说了一声‘好’。
陈嘉措继续说:“然后,晚上我们就可以睡一起了。”
依旧是一声‘好’。
陈嘉措听着那头的好好好,突然反应过来:“那你明天有空吗?”
“我没有空。”这四字带着点笑意。
陈嘉措急了:“那你在那好好好的,你都没有空我怎么搬过去?”
周摇也停了手上的工作,将免提关掉,拿起手机坐在椅子上专心地打起了电话:“没说不能请假啊。”
乡下的晚上好像格外的冷,四周没有高楼大厦也是阻止从田野上刮来的风,卫生院里种着的樟树随风摇摆着,树叶被吹得沙沙作响。
陈嘉措拿着手机,听筒贴着耳朵,血液加速流动,耳尖的红不知道是因为心动还是因为肆虐的夜风。只是伸手碰了碰,是烫的。
“周摇也你老是请假,这样不好。”
周摇也坐在椅子上,人靠着椅子,整个人放松在椅子上:“陈嘉措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