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曾经被她认为很可怕的事情竟然发生在自己身上，真是太可神奇了。
蓝珊自嘲的笑了笑，心想有什么好担心的呢！不是一直觉得他太粘自己了吗？
她悚然而惊，原来她心底竟然是喜欢被林千树粘着的。虽然总是嘴上说嫌烦，脸上也表现的很厌恶，可心里竟然是欢喜的。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事自己竟然并没有意识到这种欢喜。
她终于认清了自己，有时候明明很欢喜，却偏偏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自己对待爱情，竟然是那样的虚伪。
蓝珊突然想再打一次林千树的电话，问他在做什么。
就算他说在忙着工作。也不会说“那你忙吧，好好工作。”
而要告诉他“我很想你，我想现在就见到你，我想让你在我身边陪着我。”
就算他很无赖的问“是不是见不到我，你就想的要死啊？”她也会毫不犹豫的告诉他“是，我想你想的要死。”
蓝珊拨了电话，可是电话仍旧提示关机，直到英文提示后传来嘟嘟的声音，蓝珊才不情愿的挂了电话。
陈蓉在泸江边一直停留到很晚很晚，直到对岸的世贸大楼的彩灯都熄灭了，她才想起来要回家。
深夜里，路上的车少得可怜。街道两侧的松树上结满了冰花，被环卫工人扫在隔离带上的积雪，在路灯的映照下闪着白光。
外面一定冷极了。
可陈蓉的心更冷，她浑浑噩噩的在泸江边待了一天，感觉自己被整个世界抛弃了。
在江边路灯下拥抱着的男女是那么讨厌，她心里恶毒的诅咒他们分手，可又忍不住羡慕。
若果白里川也在江边抱着自己，这个冬天，这个夜晚就不会这么冷了吧！
陈蓉都不知道自己怎样把车停下，又怎么样从车上下来，走到楼门口时发现门口的声控灯竟然亮了。
那个灯已经坏了个把星期了，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修好的。她想着，突然又发现自己走错了单元门。
她又从楼道里退出来，走到下一个楼道口，确认无误才走进去。
可能是一天也没吃什么东西的缘故，陈蓉感觉自己的脚步很沉，踩在楼梯上发出清晰的踏踏声，楼梯也不知什么时候变得那么长，台阶也好像增加了很多，往常四搂很快就到了，可是今天却好像走了很久。
就在她上了三楼半处，猛然见到家门口坐着一个人，那人将头埋在膝盖上，看不清脸。
陈蓉吓了一跳，以前看过的那些恐怖故事开始在脑子里瞬间发酵。
“楼道变态杀人狂……”
“楼道变态色情狂……”
“楼道……”
正当陈蓉脑子里各种楼道惨案交替出现的时候，那人听见脚步声后站了起来。
那个人和白里川长着一模一样的脸，只是灯有些暗，看起来那么不真实。
陈蓉自嘲的笑了笑，心知自己一定是太想他了，竟然出现了幻觉。
可这个疑似「楼道变态」太像白里川了，让她惊惧之下都忘了逃跑和叫喊求救。
还没等她迈步，那个人就冲了过来，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
陈蓉突然意识到这不是幻觉，抱着她的人是真真实实的白里川。因为那个她日思夜想的身体是热乎的，温暖的，结实的，宽厚的。
可她不敢动，她怕这只是一个过于真实的梦，只要自己一动白里川就消失不见了。
那就让他这样抱着吧。自己不就是渴望这样被他抱着吗？
那个亦真亦假的白里川抱了她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看着陈蓉。
陈蓉看到他眼睛红红的，噙满了泪水。她伸手去摸他的脸，给他擦眼泪，可是自己的眼泪却止不住的流下来。
白里川也给她擦眼泪。两个人就站在楼道里互相擦着眼泪，眼泪却越流越多。
陈蓉轻声问：“你哭什么？”
“我姑姑死了。”白里川说，“我唯一的亲人没有了，我成了孤儿了。”
“什么时候的事？”陈蓉一边给他擦着眼泪一边问。
白里川眼睛红肿，一定已经哭了很久了，他说：“今天下午。你知道吗？我好难过啊，我只想见你一个人，就来找你了，可是你不在家。打电话也关机了。”
“我不是故意不接你电话的，我手机没电了。”陈蓉心疼的说。
“我已经失去了唯一的亲人，不能再失去最爱我的人了！你还要我吗？”白里川小心翼翼的看着陈蓉，好像深怕她说不要他了。
陈蓉心里乐开了花，说道：“要，当然要。我怕你不要我了。”
白里川紧紧地抱着她，在她耳边说：“你答应我，永远都不会不要我。”
陈蓉说：“那你也答应我永远都不会不要我。”
“我答应你。”白里川说，“从现在开始，就算死我也不会不要你。”
陈蓉感觉阴暗了几日的天终于亮了，她说道：“我永远都会要你，永运都会。”
如果不是吵醒了邻居，他们可能要在楼道里说一晚上山盟海誓。两颗冰冷至极点的心终于在那一刻变得温热。
爱情就是这样，让人极度痛苦又极度欢乐。
那一晚，陈蓉睡一阵醒一阵。她枕在白里川的手臂上，紧紧的抱着他，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总感觉自己是在做梦。
好几次梦见白里川从自己身边消失了，惊醒以后却还能感受到他的温度，她梦里忧伤，醒来欢喜，最后竟然分不清什么是现实什么是梦境了。
第二天一早，陈蓉陪着白里川去了殡仪馆。白里川要再见姑姑一面，他问陈蓉：“你怕不怕？”
陈蓉说：“不怕，她是你姑姑，也就是我姑姑，我才不怕呢！”
此时别说去见一个去世的人，就算上刀山下火海，她也会毫不犹豫的跟他去。
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打开一个袋子，白里川的姑姑就静静的躺在里面。
那是一个瘦削的女人，脸上布满了皱纹，甚至还保留着生前病时痛苦的表情。
白里川哭了，哭得无声无息，眼泪顺着眼角流到嘴唇上，他紧紧的握着陈蓉的手。
葬礼简单草率，没有哭天抢地送别的亲友，只有白里川和陈蓉。天空渐渐飘起了鹅毛大雪，最后整个世界都被大雪吞没了。
在回家的路上，白里川对陈蓉讲了他的身世。
他出生在北方的一个小镇，他是个遗腹子，爸爸在一次交通事故中去世，妈妈生下他以后就消失不见了。
他也没有爷爷奶奶，只有一个姑姑。姑姑就将他接到自己家扶养。
可是那个年代生活本来就很困难，突然多出一张嘴来，姑姑又因照顾他不能外出挣钱，他姑姑和姑父开始因为生活艰难而吵架。
那样的生活维持了两年，他姑父终于受不了了，带着孩子走了，从此杳无音讯。
白里川的姑姑带着他开始四处打工挣钱，起先因为他太小，离不开人，姑姑只能做一些简单的工作，自然收入微薄，他们常常因付不起房租流落街头。
等到白里川长到六七岁以后，不用人看着了，他又到了上学年纪。姑姑为了供他念书，日夜操劳，四十几岁的人看起来就像五六十岁。
第119章
蓝珊 原来思念是这样的滋味
白里川很懂事，上大学就开始背着姑姑打工赚钱。
他高中开始练体育，因为参加大型比赛就有机会获得奖金，所以他的身材练得很有型，他也因此在一个健身房当健身教练。
因为身材健美，外形俊朗，白里川受到很多客户的青睐，他也是在那个时候遇到了老魔头。
老魔头第一次见到他就被他吸引了，想尽了各种办法讨好他。
可白里川始终不为所动。老魔头也不是那种会一直死缠烂打的人，他见白里川态度坚决，便给他留了一张名片，让他有事随时找他。白里川出门转身就将名片扔了。
日子如果就这样一天天过下去，白里川和姑姑会渐渐地好起来。可老天爷似乎并不眷顾可怜的人。
姑姑因为早年劳累过度，换上了尿毒症，如果想要活命，必须换肾。
很快就找到了匹配肾源，但手术的费用高的吓人。
白里川一时间去哪里找那么多钱呢？他有些绝望了。
那天，万般无奈之下，他去酒吧喝酒，喝了半醉的时候，又遇到了老魔头。老魔头对他仍旧念念不忘，看得出来他遇到了困难。
他问白里川：“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只要你肯开口，我一定会帮你。”
白里川当然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他心中对老魔头无比的厌恶，可他知道老魔头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如果不抓住，他就会失去唯一的亲人。
“我需要三十万，只要你给我三十万，你让我干什么都行。”白里川这样说，心像似被千刀万剐似的疼痛。
别说三十万，就算是三百万，老魔头也不会皱一皱眉头。
老魔头从兜里掏出一张卡，放在白里川面前的桌子上，笑道：“这里面有五十万，没有密码，我以后每个月会存五万给你。”
白里川一狠心将银行卡拿了起来，他知道只要他拿起了卡，他必须丢下自己的尊严。
老魔头搂住他的腰，那一瞬间，白里川只觉全身一震，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将桌子上的几瓶啤酒通通喝光，然后跟着老魔头走了。
他以为喝醉了就不会记得发生了什么事，可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昨夜的事清清楚楚的都印在记忆里。
他冲进浴室，打开水龙头，想让水冲掉自己所有的耻辱，他开始干呕，可什么也没吐出来。
白里川拿着钱给姑姑交了手术费，姑姑保住了命。但接下来的后续治疗费用仍旧不是一个小数目，白里川原本想把银行卡和里面剩下的钱还给老魔头，但为了姑姑的命，他并没有那么做。
老魔头肯为他花钱，给他买名牌，名表，给他的东西都是最好的。
可白里川把老魔头给的钱全部用来给姑姑治病，他自己不花一分，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让心里的屈辱减轻几分。
渐渐学校里传出一些流言蜚语，白里川便开始不怎么去上课了。
他以为自己这一辈子就这样了，反正最艰难的那一关都过了，还有什么不能去做呢。
他不敢回应任何一个女孩对他的好意，他害怕，就算自己回应了也终究会失去。
毕竟有些事并不光彩。
他成了酒吧的常客，总是把自己灌醉。
直到那天，白里川在酒吧里遇到了陈蓉。
他送喝醉了的陈蓉回家，被这个年纪比自己大的漂亮女人吸引了。
陈蓉那种喝醉酒后疯疯癫癫的状态让他有一种奇妙的感觉。
可他起先不敢接近她。
但是陈蓉对他死缠烂打，一路狂追，让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真实情感，和陈蓉谈起了恋爱。
白里川告诉老魔头他谈恋爱了，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到此为止。老魔头表现的很轻松，只告诉他如果需要帮助还可以来找他。
摆脱了老魔头，白里川一身轻松，他感觉自己不再是行尸走肉了，不再是别人圈养的宠物了，又变成了活生生的人。
原本以后日子会越来越好，可姑姑突然病情复发，送进了重症监护室。
面对着一天一万多的医药费，白里川只能问陈蓉借，但他已经没有向老魔头拿钱的屈辱感，因为他笃定自己只要努力，早晚会把这些钱还上。
可蓝珊的一番话令白里川突然明白，自己已然如此，现在又要连累一个深爱自己的人，这样做只会将陈蓉一起拉向万丈深渊。
他一直觉得是自己拖累了姑姑，如果不是为了养育他，姑姑或许会有一个幸福快乐的家，如今安享晚年。
他不愿也不能再把陈蓉置于万劫不复之地，只好再去找老魔头。
老魔头面对白里川的到来，欢喜异常，自然他要什么给什么，两个人又恢复了之前的关系。
陈蓉听完了白里川的故事，早已哭成了泪人。
白里川讲述的过程中一直拉着她的手，他的手很有力量，讲到自己屈辱之处，陈蓉的手被他握得生疼。
陈蓉想起前段时间老魔头情绪的反常，终于明白其中的原因了。
想来老魔头对白里川动了真心，不然像他那样的人，怎么会为了一个人时喜时忧呢！
陈蓉说：“以后咱们俩好好的生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林千树的钱还没有还回去，你明天拿着去还给老魔头，从此跟他再没有关系了。
我把车卖了，开个花店，你好好念书，空闲时间就去当健身教练，咱们总有一天会把钱还上的。”
白里川很感动，将她的手拉到自己心口，说道：“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努力，让你过上好日子。”
“日子好不好不重要……”陈荣说，“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心满意足了。”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从小到大只有我姑姑一个人疼我。没有爸爸妈妈，我总觉得自己是个被人讨厌的孩子。老魔头对我好，却不怀好心。只有你对我真心实意的好。”白里川此时的心从冰凉变得温暖，又从温暖变得滚烫。
陈蓉靠在他的胸口，说道：“我会对你好一辈子的，你也会对我好一辈子，是不是？”
“是，我也会对你好一辈子，直到你变成了老奶奶，我变成了老爷爷，我还是会疼你爱你。”这些话他在心里想了很久，此时此刻说出来，也是一种心满意足。
陈蓉听了这话，别提有多幸福了。她曾经恋爱过很多次，却从没有一个人对她说过这些话。
此时此刻，她之前的辛酸痛苦统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难以言说的幸福和欢喜。
蓝珊在沙发上睡了一夜，醒来的时候天还没亮，她按亮手机，一个电话也没有。
然后光着脚来到落地窗前，将左面的那扇窗打开，一阵冷风刮进来，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忙将窗子关上了。
她又回到沙发上躺着，渐渐又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升起老高。
蓝珊拿起手机一看，仍旧是一个电话也没有。身体却说不出的沉重，酸软无力，头脑也昏沉沉的，肩膀一动就有些难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