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最深的爱,才不会怨恨,责怪,也只有最深的爱,才会嫉妒,羡慕。
蓝珊记得她高中读的武侠小说《白马啸西风》中有一句话,“如果你深深爱着的人,却深深的爱上了别人,有什么法子?”
是啊,有什么法子啊?
当时,蓝珊读到这句话并没有什么感觉,只觉得金庸老爷子大概是问出了一个世间男女都会深陷其中的艰深问题,而且没有答案。
没有答案就没有答案,蓝珊并不在乎,她自以为是个很淡然的人,从始至终都不相信自己会遇到这样的问题。
当年顾凌奇追她追得很疯,蓝珊一点感觉都没有。之前人生第一段也是唯一一段感情的男主角就是陆旭,陆旭和田秀丽的事让她很恼火,但恼火的原因是因为被他们欺骗,而并非陆旭爱上了别人。
直到失去林千树的那一刻,蓝珊才真正体会到这个问题的艰深。
原来她曾经那么满不在乎的事竟然是那么严重的事。
是啊,如果你深深爱着的人,却深深的爱上了别人,有什么法子?
只有嫉妒和羡慕那个被爱的人吧!
直到今夜,蓝珊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远离泸州,远离所有人。
原来她心底最深处是那么嫉妒羡慕陈昕,她拥有林千树的爱,拥有林千树的整个青春,而自己什么都没有。
特别是那么多年以后,林千树心里始终对陈昕念念不忘,让她羡慕嫉妒和感动。
现在林千树回来了,回到了她身边,可林千树曾经给予陈昕的青春和爱恋,她永远也得不到了。
蓝珊胡思乱想了很长时间,直到身后的林千树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她知道林千树只有在劳累过度以后,睡觉的时候才会这样,想到他病还没完全好,就这样死皮赖脸的跟着自己徒步旅行,还真是难为他了,不免有点心疼。
第二天一早,艾利克斯简单吃了点面包,就收拾了帐篷和睡袋,背起背包,也不与林千树和蓝珊打招呼,迈步就走。
“他怎么了?”林千树问道。
“还生我的气呢!”蓝珊笑了笑,背起背包追了上去。
她追上艾利克斯,拉住他的背包带,笑着说:“好了,我道歉,你就别生气了。”
艾利克斯并不理她,反而越走越快。
“艾利……”蓝珊觉得他的名字太长,往往只这么叫他,“我真的很抱歉,不过也不能全怪我啊,你想想昨晚那场面,你们俩又没穿衣服,你还给他做人工呼吸,我想不误会也不行啊!”
林千树跟在后面,听见蓝珊道歉,笑道:“艾利克斯,你就别生气了,她能道歉已经是开天辟地了,我可从来没有这待遇。”
蓝珊横了他一眼,给了一个「你有让我道歉的理由吗?」的眼神。
艾利克斯突然停下脚步,转过头来看着林千树,然后又转过来看着蓝珊,露出诡秘一笑,说道:“他很帅!”
他很帅。这三个字像一个深水炸弹,炸的蓝珊外焦里嫩。
帅你个美国香蕉芭辣啊!
蓝珊满脸惊愕的看着艾利克斯,又看了一眼林千树。
“说得对!”林千树笑着说,无所谓的耸耸肩。
对你个白马啸西风啊!
蓝珊想起说过要撮合他们俩的话,不禁后悔自己嘴欠。
艾利克斯看着一脸窘迫的蓝珊,突然拍手大笑起来。
“你还喜欢他是不是?”艾利克斯看着蓝珊,笑嘻嘻的说,“要不然你干嘛这么紧张?”
“谁说我紧张了?”蓝珊狡辩说,“我是惊讶于你的眼光。反正我现在跟他没关系,你喜欢你就拿去好了!”
“这可是你说的……”艾利克斯瞬间了换了一副认真的表情,“可不要后悔!”
“我有什么后悔的?”蓝珊一脸淡然,其实心里很虚,“你高兴就好。”
“等等,等等,孔融让梨吗?”林千树一脸莫名其妙,“你们俩是不是先征求一下我的意见啊?”
“你是不是傻瓜啊?”艾利克斯看着林千树说,“她越是这么说就说明她越在乎你!”
艾利克斯向着两人吐了吐舌头,转身走了。
“他说你很在乎我。”林千树看了一眼蓝珊,幸灾乐祸的说。
蓝珊发现虚惊一场,对自己最近一惊一乍的反应有点震惊,对于林千树说什么,她也就忽略不听了。
林千树见蓝珊没有任何反应,只顾背着包往前走,心里一阵失落,急忙追了上去。
“承认你很在乎我,承认你还爱我,有那么难吗?”林千树一面紧跟着她,一面穷追不舍的问道。
“不难。”蓝珊突然停住脚步,转身看着他,“有意义吗?”
“怎么没有意义?”林千树提高了嗓门,“你还爱我,就是意义。”
蓝珊被林千树这一句用尽全身力气吼出来的话惊住了,她甚至一瞬间感觉自己脑子都缺氧了。
不及之前蓝珊也是这么问他,他说“我爱你,就有意义。”
这一次又说“你还爱我,就有意义。”这话说的好听,但给人一种霸道的感觉。
林千树这种带着几分无赖的霸道,让蓝珊感觉很特别,这个人从刚认识开始,就是这副嘴脸,让她从讨厌到痴迷,好像也不过是转瞬间的事。
蓝珊很想说有意义,我还爱你,还在乎你,可她心里好像有根紧绷着的弦,让她无法松口。
“林千树……”蓝珊看了一眼站在远处掐着腰一副看热闹表情的艾利克斯,“你为什么永远想的都是你自己?你爱一个人你就去追,你想在两个女人之间摇摆就摇摆,你摇摆完了想把人甩了就甩了,然来想来找我就找我,你以为你是谁啊?”
“那你想我怎么样?”林千树知道自己心有愧疚,可他快被这份愧疚逼疯了,“要我把心挖出来给你看看吗?我知道你心不好受,我的心也很痛啊!你知不知道,当我知道你呼吸衰竭差点没命的时候,我真的很想杀了我自己。”
蓝珊看着林千树,看着他眼泪从疲倦的眼睛里涌了出来,心跟着怦怦的乱跳。
“我知道,我是个人渣,我是混蛋,我无耻,我王八蛋……”林千树任由眼泪流进嘴里,“我知道我做了一个男人最不该做的事,我对不起陈昕也对不起你,可我也不想这样。”
“我知道我爱你,我爱的人是你,我也痛恨我自己,痛恨在遇见以后我就忘记了曾经陈昕离开带给我的伤害,痛恨我见到陈昕时的喜悦不是因为自己的长情,而是一个男人曾经遭受的耻辱得到了洗刷,可我有什么办法呢?”
“我不奢求你现在就彻底原谅我,只求你给我一次赎罪的机会,如果你还不满意,那我……”林千树四下里看了看,指着远处一座很高的山,“那我就从那个山上跳下去,如果我死了,你就把我的骨灰带在身上,当你遇到坏人的时候就撒出去,让我最后一次再保护你。”
第162章
这一刻终于来了
蓝珊感觉自己可能是真的脑子缺氧了,不然怎么会被林千树的话勾出了满脸的眼泪呢!
原本蓝珊已经感动的热泪盈眶了,可听林千树后面说到什么撒骨灰保护自己,她实在忍不住笑了起来。
在这样一种情境之下,又在听了林千树说了这样感人肺腑的心里话以后,蓝珊流着眼泪笑了出声,实在有点过分。
可林千树说的骨灰这个事实在太好笑了,蓝珊笑点再低也忍不住了。
把他骨灰带在身上,遇到坏人就撒出去。
这种听起来像鬼故事似的真情告白,也不知道林千树从哪里看到的。
蓝珊越笑眼泪越多,突然就笑不出来了,她盯着林千树静静的看着。这个人,满是病容的脸上挂满了泪水,而泪水之中满含深情。
艾利克斯走了回来,看着这两个又哭又笑的人,将两个人拉在一起,笑道:“你们俩就别撑着了,抱一个吧。”
林千树将蓝珊紧紧抱在怀里,眼泪和鼻涕都流到了她背上。
这个拥抱林千树日思夜想,感觉很奇妙,也很美妙。与她在纳木错湖边乍见蓝珊时的拥抱很不一样。
纳木错的拥抱,林千树完全处在一种极度兴奋之中,他脑子里当时空白一片,除了兴奋什么感觉都没有。
而这一次,他清晰的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跳,蓝珊的心跳,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每个毛孔都扩张开了,血流的速度也像在高速公路上飞驰的车,越来越快。
在被林千树抱了五分钟后,蓝珊终于回应了他,双手环在了林千树背上。
“你答应再给我一次机会了?”林千树渐渐忍住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我不是一直再给你机会吗?”蓝珊说,“不过,骨灰的事就算了吧,我怕鬼。”
林千树破涕为笑,抱着蓝珊的手臂更紧了。他下巴在蓝珊的肩膀上蹭了蹭,说道:“原来你还有怕的东西啊!”
艾利克斯在一边看了十分钟,实在看不下去了,撇着嘴说:“喂,你们俩再不分开,可就要黏在一起了。”
蓝珊推开仍旧贪婪地抱着她的林千树,看了一眼艾利克斯,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我也不是诚心要打扰你们……”艾利克斯指了指天空,“再不走天就要黑了。”
其实距离天黑还早,但既然分开了再去抱也不合适,蓝珊肯定也不同意,三人只好继续赶路。
走了大概一个半小时,三人正在路旁休息,远处驶过来一辆车。
艾利克斯兴奋的站在路边挥舞着胳膊,将车拦住了,一问之下大喜过望,原来这辆车刚好也是去冈仁波齐。
三人搭了便车,很快就到了目的地。一路上遇见很多藏民和虔诚的信徒,正在磕长头向着神山朝拜。
蓝珊没什么信仰,她之所以要来冈仁波齐转山,也没有什么神圣的目的,只不过她想寻找一个干净的地方。
而恰巧遇见了艾利克斯,又恰巧艾利克斯要去冈仁波齐。
艾利克斯有没有信仰,蓝珊没有问过,至于他为什么不远万里从美国西海岸的圣芭芭拉来到这里,他没说过,蓝珊也没问,只隐隐猜测与他心里的一个人有关。
而林千树出现在这里,完全是因为蓝珊的缘故,山是什么山,转不转他都无所谓,只要蓝珊想去他就会跟着,没有条件的跟着。
可他们三个人还是被信仰的力量惊着了,一路上看见磕长头的信徒,衣衫褴褛,满面风尘的朝着神山叩拜,他们的内心也跟着神圣起来。
直到来到冈仁波齐的山脚下,那种一路上在心里渐渐积聚涌动起来的神圣感突然达到了顶点。
那是一个种很奇怪的感觉,明明没有信仰,却忍不住想要俯首叩拜,五体投地。
冈仁波齐很高,山顶常年积雪,所以整个山体被拦腰分成了两种颜色,上面是亘古洁白的雪冠,下面是陡削的黑色腰带。
美……
蓝珊心里只能用这个字来形容自己的感受。
林千树拉着她的手,站在远处,看着山顶的雪冠,直到夕阳落山。
第二天,艾利克斯坚持要转山,结果整整花了三天时间。
三天后,林千树的病情加重了,送他下山的过程中,蓝珊崴了脚。
附近没有医院,艾利克斯一个人照料两个人有些吃力,好在遇到了一些藏族同胞,帮着他把林千树和蓝珊运下了山。又把他们带到了一处古村子里。
一进这古村,蓝珊一瞬间觉得自己脚崴得真值。村子像一副古朴的画,如果不是每家每户的白墙黑顶红窗的房子上飘动着袅袅炊烟。
如果不是身边偶尔走过身穿藏族传统服饰的小孩儿,她一定认为自己身处画中。
那几个藏民将林千树三人领到村子里正中心的一处人家,这是蓝珊第一次走进藏民家里,一进屋子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药味。
室内装饰的很简单,席地铺着几个厚厚的垫子,两章长条方桌,上面有暖壶和茶杯,看起来像似银的。墙上挂着几幅唐卡,也不知上面是什么图案。
主人家是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皮肤黝黑,穿着传统的藏族服饰,笑起来让人感觉很亲切。
蓝珊一看他们就知道是夫妻,向他们点了点头。
藏族夫妇也向他们点了点头,女人请他们坐下,倒了三碗酥油茶给他们。
男主人和那几个藏民说了几句话,又把他们送了出去。回来的时候,又与女主人说了几句什么。
“你们从哪来的?”女主人走后,男主人突如其来的汉语给三人一个不小的惊喜。
“您会说汉语?”林千树问。
“会,念书的时候学过。”男主人说,“我是名医生,你的病没什么大事,但最好快点离开这里,去大城市的医院好好养养。”
“我没事……”林千树说,他指着蓝珊说,“她脚崴了,你看看严重不严重。”
蓝珊向林千树看了一眼,看见一脸的关切,心里流淌过一股暖意。她把鞋和袜子脱了,露出肿的老高的脚踝。
“没事,没事,用不了几天就好了。”男主人看了一眼,笑着说。
这时候女主人从外面拿过来一些捣烂的药,给蓝珊敷在脚踝上,又给她缠上了纱布。
药敷在脚上,蓝珊先是感觉到一阵冰凉,随即渐渐变成温热,但很快就感觉到了一阵星星点点碎裂般的刺痛。
第163章
病中还有龌龊的想法
没过几分钟,蓝珊就感觉自己的脚踝有些火辣辣的痛,她的额角渗出了小米粒大小的汗珠。
林千树见她脸色有些不对,忙问怎么了。
“没事,这是药在起作用,你比她要严重。”男主人笑了笑。
“哦……”林千树如释重负般叹了口气,反倒对自己的病并不怎么担心。
三人在这里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又在人家吃了饭。
蓝珊的脚好了一大半,不禁感叹这位乡村藏医的神奇。但林千树却不见什么起色,她心里开始盘算着要回泸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