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没有跟你说要去哪里?你看到她朋友了吗?”秋月赶紧往下追问,却一无所获。
一块石头已经落了地,青山是清白的。但还有一块石头悬着,秋季也不知到了什么地方,她是否安全,以后她靠什么过生活。
想到这里秋月又呜呜的哭了起来。也不知是什么原因,自从怀孕以后她比以前更爱哭了。
赵红梅连忙劝儿媳妇别担心,说秋季也是个大人了,不会有事的。
青山趁机溜出门去,他怕再受到什么无妄之灾。可他躲过了早晨却没能躲过晚上,葛桂兰的一通电话又令他想起了在山城还有一个疯疯颠颠的丈母娘。
“俺说刘青山啊!俺是把你家给点着了还是给你家水里下药了?你干嘛这么跟俺们过不去啊?”葛桂兰在电话里厉声质问着三姑爷。
“怎么啦?我也没惹着你呀?咋这么大的火气!”青山不明状况,心说是不是秋季私奔把丈母娘给刺激着了,犯了精神病。
葛桂兰确实被刺激着了,她现在是逮着谁就咬谁,而且避风怕水,和得了狂犬病没啥区别。
听到刘青山装无辜她就更来气了,大骂道:“玛了个臭X的,你看到秋季不把她扣下,还出资帮她潜逃,你居心何在?你明知道她奔外地了,还不告诉俺,害得俺白白跑了那么老远的冤枉路去乡下,你丧尽天良!你就是个黑了心的王八蛋!”
一路风尘仆仆地的在乡下转了一大圈,葛桂兰没捞见秋季便又赶紧撤回到家里。
刚一进家门就接到了儿子的通知,说秋月已经来过电话,原来是青山借钱给秋季钱让她跑路的。秋月打电话的本意是想让家里人别担心,但是经过秧子传达却变了调。
“我也不知道她是要跟人私奔的呀!”青山想跟丈母娘辩解一下,可葛桂兰不给他机会,仍是大声叫骂着:“这件事你跟脱不了关系,你先前拐走了俺家秋月不说,现在又放跑了俺家秋季,你特玛就是个人贩子!俺告诉你,现在咱们老账新账一块算,为了这两件事你得赔钱,得赔俺五十万块钱!”
青山听了丈母娘的疯话顿时火起,自己和秋月被迫辞职的事还没跟她算账呢,她倒提出来要赔偿,真是太滑稽可笑了。
“你是不是喝假酒了?张嘴就五十万,当我是银行啊!”他没好气的说道。
“你特玛等着,等俺忙完这边再找你算账!”葛桂兰仍旧很忙,她要去长毛的家里接着闹腾,直到王家人屈服,并给出一个令她和老伴儿满意的说法。
“你家老四可够金贵的,你娘跟我要五十万呢!”刘青山跟媳妇说了丈母娘给他打电话的事。秋月尴尬地笑了笑,她无言以对,没想到老娘张嘴就要这么大的一个数。
秋菊也得到了信儿,她又从中发现了三妹夫和四妹之间存在的某种关联,便跑到娘家对着老爹作起了案情分析。
“俺说什么你们都不信,这回该信了吧!秋季咋不去找别人,就单单去找了她三姐夫要钱。这说明什么?这说明秋季跟刘青山之间肯定还是有事呀!看来俩人还真是有一腿哩!”
“再磨叽这事俺就给你一腿!”季卫国的猪肚子脸被气得走了形。
这大女儿什么都好,就是没眼色,生是非也不分个时候。现在正是闹心的当口,哪有心思听她瞎咧咧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
第90章
走霉运的娘家人 03
葛桂兰又跑到对面楼去找王家人理论,可叫骂着踹了半天门屋里也没个反应。
“别踹啦,再踹俺家墙皮子都震得掉饭碗里咯。”一个隔壁的邻居不堪骚扰,从半开的门缝里探出头来冲着葛桂兰表达着不满。“他家里没人,你踹门有啥用?”
“他老王家人都死哪去啦?”
“不知道,反正全都出去了,没人在家。”
人家是出去找儿子,可葛桂兰却认为是长毛家里的人在有意躲着她,便恨恨而去。
没过五分钟又回来了,手里多了一瓶强力胶水,她要治一治王家人。
“俺让你们躲,俺让你出得来进不去!嘿嘿……”她一面向王家大门的锁眼里灌着胶水,一面咬牙切齿地狞笑着。
山城这边闹得人仰马翻、鸡飞狗跳墙,跑到外面的秋季也没好到哪去,她同样正经历着痛苦的煎熬。浪漫之旅变成了囧途磨难,这是她当初没有料到的。
事情要往后倒退到她和王子离家出走的那一天。
当秋月提出要和王子出去闯荡时,王子还以为秋季是送上门来要跟他奔向新生活呢。“太好了!你终于想通要跟我私奔了!”
“奔你个头,俺就是想出去散散心,顺便的吓唬一下俺爹妈他们。”原来这就是秋季出逃的目的。然后她问王子:“你现在最想去的地方是哪里?”
王子立即就想到了一个地方,“大海!我最想看的就是大海!”
“那好,俺们就奔北戴河,之后再到北京和承德转转。”其实秋季也想去感受一下真实的大海是个啥模样。
她拎着王子的脖领子说道:“咱们现在就走,先坐城际列车去省城,然后在那倒车。”
“无边无际的大海,那里是生命的摇篮,也是梦想起飞的地方!”王子诗兴来了,他扶了扶眼镜,忽然自语道:“不对,「起飞」这个词不准确,应该用「畅游」。但要是换了这个词就不贴切了,还是用起飞吧!不对!还是不对……”
“你犯病啦!走不走?你要是不跟俺走的话那俺就找去别人!”秋季打断了诗人的自我纠结。
“走走走!我们出发喽!”王子简单收拾了一下,背了个小包就和秋季往外走,但他马上又返了回来,写了一个「奔」字留给了家里人。
那是奔向自由海洋的意思,也是狂奔发泄的意思,但是葛桂兰却误会了,还以为是私奔留念呢。
两个人上了城际列车才发现,把他们身上所有的钱凑到一起才不过四五百块,这么点钱哪够出去旅游啊?
王子傻眼了,而秋季马上就想到了三姐夫,到省城下车后她就给青山发了个短信,说要用钱。刘青山还真成全小姨子,直接就把身上的五百块都给了她。
“你朋友呢?你们这是要去哪呀?”刘青山问秋季。
“他去厕所了,再说去哪也用不着告诉你。你就忙你的去吧!”秋季收了钱就轰三姐夫走。“你就当没看见俺啊!”她冲着刘青山再三嘱咐着。
“也不知道这些钱够不够花,玩两天没问题吧?。”秋季握着手里的一千块钱来块钱问王子。
可王子也不清楚,问他也是白问。一个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虎妞,一个是易情绪化的神经质,长发男和短发女就这样踏上了寻海逐梦的旅程。
一路之上车窗外的景色令王子异常兴奋,他一惊一乍地招呼着秋季看这里看那里的,表现得就像个没出过门的孩子。
与之相反,秋季倒是一副见惯了世面的模样。可在走出火车站后秋季却炸了毛,刚才只是在人群里一挤的工夫,钱包丢了!两个年轻人犹如遭遇了晴天霹雳,瞬间石化。
摆弄着手里的一把零钱,王子声泪俱下。“连十块钱都不到,别说玩儿,这下连家都回不去了!”
变成了菜熊的王子不知道如何是好,而秋季则是一声不吭,因为钱是在她手里丢掉的,这个责任她真的承担不起。
“要不然就给家里打电话吧,让他们汇点钱过来。”王子提出了建议,这是他所能想到的唯一办法。
“绝对不行,那不就是等于让他们看俺们的笑话吗?”秋季立即把王子的想法给否决了。“俺季秋季可不是吃素的,就是死也要站着死,绝不躺着亡!”
“那你说咋办?”
“依俺的话……不如俺们先找个地方打短工,比如说到饭店洗碗涮盘子。这样既能挣点钱又能接着旅游。”
到了这个地步秋季还在想着玩,王子从她的身上仿佛看到了葛桂兰的影子,彪悍且无惧。
“人生地不熟的,要是被人给黑了,到时候别说工钱,可能连命都拿不回来。”
平时激情四射的诗人王子在关键时候显示出少有的理性。他们蹲在路边又研究了一会儿,最后做出决定:搭顺风车回家。
两人说做就做,然而设想计划与现实操作之间并非一步之遥,一路之上除了艰辛就是考验,堪称是磨难之旅。
好在两个人都很闯荡,在历时三十多个小时之后他们终于连滚带爬地从北戴河回到省城。
刘青山刚刚睡下,累得呼噜连天。他今天连续考察了好些个地方,几乎跑遍了整个省城,一幅创业蓝图正在他的脑海中逐渐形成。
忽然隐隐约约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秋月被惊醒了,她打开了床头灯。“这么晚了会是谁啊?”她推醒丈夫,这时婆婆已经起身去开门了。
“是谁啊?”赵红梅问道。“是我,季秋季!”门外人回答。
“青山,秋月,老刘,快出来,是秋季来了!”赵红梅激动的招呼着家人起来,伸手就去开门。“天哪!”她惊叫了一声。
从屋里出来的人也都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只见两个蓬头垢面衣衬不整的人出现在门口。
仔细一看,正是秋季,她旁边站着的是个长发眼镜男。随着两个人走进屋来,一股又酸又臭的汗腥味也瞬时扑面而至。
“你去哪了?”秋月上前拉住妹妹,仿佛这丫头马上又会跑掉似的。
“还能上哪,肯定是到大野地里抓蚂蚱去了。”青山说着,从秋季的头发上揪下两根草叶子来。
“当这扇温暖的房门为我敞开之时,我不仅嗅到了书香的气息,还有炸鱼的味道。”王子满含热泪的有感而发。
“可怜的孩子,我猜他是给饿坏了!”赵红梅一脸心疼地看着这个长发小子,却又哭笑不得。
刘青山指了指王子对着秋季道:“这位就是跟你私……”他没好意思把话说全。
“这位是俺的朋友,是俺们山城有名的诗人。”秋季向大家介绍着身边的长发眼镜男。
“你们跟他先聊着,俺去洗个澡。”她就像是到了自己家一样,一边有气无力气地走向卫生间,一边说道:“给俺们弄口吃的,再给俺拿身干净衣服。”
“去给你妹妹找身衣服,再把青山的衣服给这小伙子换上,我现在就去做饭。”赵红梅对秋月说完便赶紧叫上老伴去厨房做饭。
饭菜刚一端上桌秋季和王子就抢上了,两人狼吞虎咽吃的津津有味。
秋月听着妹妹说搭车回来的经过好不心疼,现在又见她这副吃相更是忍不住的直哭。
她对秋季说道:“去相个亲又不能要了你的命,出去遭这份罪是何苦呢!”
青山也埋怨道:“出门在外一点也不小心,一千来块说丢就给丢了。我看你们不是去旅游,而是大老远的给小偷送钱去了。”
王子端着饭碗对青山连连点头,“你说得对!出门在外的,钱一定要由男人来保管才安全。”
秋季白了他一眼,并没做出任何的反驳。平时若是依着她的性格早就把碗扣王子脑袋上了。
但现在她选择了默认,也不知是在默认这件事还是在默认眼前的这个人。
赵红梅送走秋季后心中始终有着说不出的感触,这么大的姑娘每天就知道跟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人在外面疯跑,对人生对未来没有一点的规划与设想,如此下去不出问题也得被毁了。
思来想去,她觉得病根儿就出在了秋季父母的身上。季卫国和葛桂兰把全部的心思都用在了如何为秋季挑选夫家上,总是急于要将她「推销」给什么富贵人家,却忽视了孩子自己对婚姻的想法,对恋爱的追求。他们本身的思想就有问题,又如何能对子女的婚恋观念做出正确的引导。
“我想你们也应该重视一下孩子自己的想法,注意倾听她对婚姻有什么样的构想。另外秋季这孩子成长空间还很大,各方面还有很强的可塑性。
你们不如将给她介绍对象的事情先放一放,让她去参加一些文化补习班,念个成人或是自考之类的,再学些其他的技能。这样你们也省下不少心,她也有所提升,何乐不为呢?”赵红梅心疼秋季这孩子,就打电话跟亲家母说了自己的想法。
哪知她的一番好意却被对方当成了毒计,葛桂兰不知道什么叫成人什么叫自考的,却晓得秋月的婆婆定是用心不良。
她毫不领情的对赵红梅说道:“亲家母,你的意思俺懂!可俺家秋季招人追,你红眼也没用,她长得漂亮俺也没办法啊!谁让她随了俺呢!再说搞对象相亲这事能放吗?等到把俺四丫头放到人老珠黄的嫁不出去你就乐了,对吧!”
“真是不可理喻,我这是在为你们家好,你就算是卖东西也还得强调个包装吧!可是依秋季现在这条件,有哪个大户人家能眼睛跑度的看得上她呀!”
赵红梅被葛桂兰的态度给惹火了,本来是要给人提建议的,却变成了斗气争嘴。
葛桂兰嘿嘿地笑了起来,“俺知道了,亲家母。你家没闺女,瞅着俺家有三个丫头就眼气了,对不对?看着追俺们秋季的大富翁太多了就眼馋了对不对?有本事就自己再生个女儿出来呀,跟俺起什么劲哪!”
“好心变成驴肝肺!我真是纳了闷了,秋月和秋季怎么能是她生出来的孩子!”赵红梅背着儿媳妇唠叨着对亲家母的不满。
刘翰林安慰了老伴儿几句,却又站在了秋月娘家的立场上说起话来。
“他们家这样做的心情也是可以理解的。你想想看,他们家人不是没有工作就是工作不稳定,经济来源有一天无一日的,生活也就成了问题。以他们现在的能力以及思维方式,除了依靠嫁女儿换钱之外也确实是别无良策。”他的话说到点子上,季家人还真就是这么想的。
季家老两口还是没有改变原有的策略,他们仍在努力地为秋季寻着婆家,只是不敢再逼她。
在秋季和王子返回山城后他们没敢说这丫头一句,生怕她再跑了。而王子家可没那么幸运了,他们家遭遇了葛桂兰「战斧」式的打击。
“哈哈哈!这下俺可解了大气了!”葛桂兰大笑着,一身臭气跑回了家,那味道仿佛刚从粪坑里钻出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