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之溯——暮港之北
时间:2022-03-16 07:04:15

那张偷拍的照片在整个学校广为流传,修景竹的笑容因为太过于难得,最后到修景栩手上的时候,他还很好奇的问阿竹,他手机里到底是什么?
对啊。你手机里到底是什么?
江离笙那时候也从画板后面探出脑袋,一脸八卦。
然后阿竹不说,小气的印象就深入她和阿栩的心中。
 
现在阿竹的脾气应该好了很多了吧,他的笑常常得见,像是初春化雪的暖阳,只要见到就很开心的温度,阿竹确实是一个很好看的人啊。
难道我贪恋的只是他的美色?江离笙又一次陷入了自我怀疑。
修景竹站在她的前面,帮她挡了大部分从路口吹过来的风。其实她不太冷的,身上阿竹给她的外套又厚又大,罩着她,看上去该像个小矮人吧。
脑中很乱,江离笙似乎完全不认识修景竹,又觉得以自己看人的能力,不应该看走眼。
又想起他们自小一起长大,就算看走眼也不会走得太离谱,小气脾气坏臭脸又是实际存在于他身上的。可阿竹明明是温柔又很好相处的人。难道因为长大了?成熟了?会与人为善了?
自信和怀疑,层层叠叠地在心里铺开,江离笙觉得或许她该好好想清楚,这些情绪到底是怎么回事,不然还怎么安心作画呢?
毕竟她的脑子已经懵了有一段时间了。
 
在自己家的画室里江离笙要把窗帘拉上才行,不然她会忍不住分心朝对面别墅看去。
这种情况下,她直接将作画场所转移到社团里,反正社团本身的学习氛围就很浓厚,就算是学长的日常业务,也因为其敬业精神,在跟客户沟通的时候语气温柔,根本不会打扰到别人。
社团最近没有了许晴倦那帮人的针对,好不容易才安静了些,可是却迎来了建社以来的最大危机,叶执云这家伙像是个狗皮膏药般,三天两头往社团跑。
比如现在他就玩着手里的游戏机,不知从哪里搞了个躺椅,躺在上面十分悠闲,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
“你不去上课真的没问题吗?”江离笙在画画的间隙,放下画笔和调色盘,准备休息一会儿。她念高中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虽然她算是艺术生,可是文化课也是下了很多功夫和时间的。
“啊?你问我啊?”叶执云看着她皱眉点头,目光中的担心显而易见,“袁义被你劝的真的去好好学习了,我就只能一个人玩,这不想着热闹点才过来的嘛。”
合着榜样就在身边,都不能劝你学习了是吧?
叶执云在社团待了几天了,就这短短几天社团里添了不少东西,沙发躺椅,小冰箱,飞镖盘,桌式足球台,甚至还有一个与人等身的星球大战公仔模型。
这家伙鸠占鹊巢不算,还打算长期发展了是吧?
乔泽宇对袁义的事情一直都心有愧疚,林寒笛则是因为叶执云的鼻子,这两人也都不太好开口询问,于是也就容了他好几天。
周枝桃呢对于不妨碍到她学习的事情一向不太上心,而等江离笙从作画中反应过来的时候,社团已经跟原先的大不一样了。
“阿笙姐姐,你别赶我。”
叶执云这一声“姐姐”,江离笙嘴里的水差点没喷出去。再看他一脸真诚,态度极好,一看就是日常在家里忽悠重霜忽悠惯了。
“我待这儿,我姐还比较放心。”叶执云打开矿泉水重新给江离笙的杯子满上,“总比我出了学校,在外面瞎混,我姐找不到我来得好吧?”他低着头看似礼貌谦逊,说出的话倒是句句踩在点上。
这小子居然还威胁上了?江离笙才不是受威胁的人,她当着叶执云的面给叶重霜打电话。
谁成想没打通,而叶执云正一副尽在掌握的表情,看来是早知道他姐姐没空,所以才这样明目张胆的逃课啊。
“集团最近在开来年的投资会议,我姐这一周都不会有空的。”叶执云说完,挑了一下眉,挑衅的意味十足。他本身很是痞气的一张脸,现在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看起来更加欠揍。
他说话的时候,原先叫江离笙“姐姐”的那种真诚,在他脸上消失无踪,抿着嘴藏着坏的模样,江离笙算是彻底见识到什么叫小人得志了。
“集团今年在海外的投资同比去年增长百分之十三,估计来年这个数字还会更多,现在这个点……”叶执云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估计激进派和保守派的两拨人正吵得不可开交吧。”
“那你是哪一派?”江离笙琢磨着叶执云的话,反问道。
“当然是激进派啊……”叶执云的回答脱口而出,然后回过神来,就发现江离笙挑着眉歪着脑袋,正笑容不明地看着自己。
“那你现在难道不应该在集团的会议上吗?待在咸鱼社算是怎么回事?”
能轻而易举的说出集团去年财报的逃课高中生,大概就只有他叶执云一个吧。
而对于集团来年的发展方向和派系立场,再加上具体开会的时间和内容,说叶执云为了逃避姐姐的管控,而了解得如此清楚,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叶执云避开视线不看江离笙,手里的游戏机又重新发出砍杀的动静,他收了表情,手里的按键啪啪作响,闭着嘴像是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又重新躺回到椅子上。
 
第四十章
 
江离笙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家里的帮佣晶姐正在整理洗干净的衣服,一件一件叠好,根据季节整齐地摆进衣柜里,换季时分,要打理的衣物不少呢。整理好后,她又去浴室拿了江离笙换洗之后的脏衣服,放在洗衣篮里。
“需要帮您吹头发吗?”晶姐看着江离笙用毛巾裹着头,一边手还要护着不让毛巾散开,想都知道这丫头在日常生活中,总是会出现这种手忙脚乱的时候。
“嗯嗯,要!”江离笙飞快的答道,她原想找找电吹风的,可是很明显她不记得上次用完后,把东西放哪儿了。直到看到晶姐不知道从哪里找到她的电吹风,她才有种得救了的感觉。
“您坐到这边来。”晶姐指着梳妆镜前的椅子,从椅背上取下那件男式外套,放到脏衣篮里,等会看看是送去干洗还是机洗。
“嘿嘿。”热风吹在头皮上,再加上晶姐轻柔的手法,江离笙觉得自己幸福得不行,忍不住地笑出声。
头发吹了两三遍,很快里里外外就吹干了,此时江离笙才注意到脏衣篮里的那件外套,是那天散步的时候,阿竹给她的。
“您找个时间,把衣服给人家还回去,衣柜里攒了不少呢。”晶姐走进衣帽间,打开里面的灯,已经有一个区域快放满了不属于阿笙的衣物了。
西装外套,卫衣,占大多数,最早的一件羽绒服,大概可以追溯到几年前的冬天。一件件尺码一看就是男生的款式,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个房间有个男主人。
晶姐也渐渐上了年纪,整天忙进忙出,早晨放在心上的事情,常常到了晚上就忘了,等她看着这一柜子衣服的时候,也有些惊到了,更别说是阿笙了。
“哦豁,帮阿竹整理衣柜的造型师,会不会以为家里进了贼?”江离笙随手拿过一只铅笔固定好头发,她能找到铅笔,却很难想起发圈跑哪儿去了。
“修家哪里那么容易进贼,修家的保全第一个不答应。”晶姐取下铅笔,不知神通广大的她又从哪里找了个发圈,重新帮阿笙把头发扎好。
 
江离笙出门的时候,特意穿了件外套,怕给人送衣服回去后,还得再顺一件回家。
她手里的拉杆箱是特大号的,里面大部分都是修景竹的衣服,有几件是修景栩的。还有几顶男式的帽子和几对手套,这些江离笙就真的想不起来是谁,在什么时候给她的了。
晶姐已经将衣物叠得整齐,还特意从储物间里给她安排了个不太用得上的行李箱,意思是这个箱子也可以不用拿回来了。
拎着的箱子还蛮沉,等到了路面比较平的地方,就可以用滚轮了。江离笙出门的时候想起阿竹说他今天八点才会到家,她九点半那会儿还特意看了一下对面房子的窗户,灯是亮着的。
原本静音的手机震动起来,在安静的小区里显得那么清晰,屏幕上显示的是父亲江烨的号码。
江离笙在夜晚空旷的小区里,她站在路的中央,手里的手机不断在震动着。她低着头看着手机亮起来的屏幕,路灯照在她的刘海上,刚刚吹过的头发很蓬松,在眼前打下一片阴影。
她想起来上次沈瑶威胁她的事情,还是父亲给了她八万块作为“礼物”,替那个女人求的情。从那以后再接到父亲几周一通的日常电话时,江离笙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变了。
是她一直以来对父亲的期待都不切实际吗?毕竟江烨已经有了新的家庭了。
于是她重新开始思考同江烨之间的关系,虽然他们是至亲父女,但江离笙成长的过程是在宋阿姨身边的,从修家得到的温情也确实比从父亲那儿得到的更多。
手机多了个未接听的提醒,江离笙拇指悬空,终究是没按下接通键。
或许不用明说了,不管是沈阿姨也好,还是他们见不上几次面的父女亲情也好,还是江烨完全不了解她也好。这一切都很明了了,父亲没有亲近她的想法吧。
所以才一直没有去试着了解过她。
去感受她的心情。
江离笙还站在原地,冷风吹来,冷得她打了个激灵,缩了下脖子,眼眶里的泪就落在了拿手机的右手上。
她用手背擦了一下脸,有些奇怪,自己为什么会落泪?明明内心中并没有多少难过的感觉。
来不及细想,下一阵风吹来的时候,她拉上行李箱的拉杆,朝修家别墅飞奔,像是能躲开这身后的黑暗,奔向温暖。
 
江离笙有别墅的指纹锁,当时安锁的时候特意找她录的,那时候她还没想明白作何之用,今天可就派上用场了。
一进门一股难闻的汗味就扑面而来,在恒温的室内,江离笙闻着这气味差点没晕过去。再看健身完站在客厅装饰镜面前臭美的修景栩,江离笙想着不然她改天再登门?
“嗳!你怎么回事儿?来了就进来,客气啥?”修景栩拉回腹部的衣服,冬天到了,他的肌肉线条没有夏天那么清晰,他有些不满意。
“不客气不客气,我这不是怕打扰您运动嘛。”汗味随着修景栩的靠近,而变得愈发明显,江离笙觉得室内的通风系统像是完全不起作用了,因为她真的很窒息。
修景栩撩起肩膀处的衣服擦了一下脸上的汗水,客厅中超高吊顶的暖色水晶灯照在他小麦色的肌肉上,线条愈发明显。看着阿笙那一脸痛苦的模样,他早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只是内心还是忍不住想要闹她一下。
“来来来,进来喝口水。”
“我……我……我不渴。”江离笙看着这家伙一脸坏笑,咧着嘴,一口大白牙带着坏心思压根就不带藏的。她这时候要是还不跑,那她就白在修家待这么久了。
好在现在不是在修家园子,没有那么些规矩。江离笙庆幸还好自己没有换上室内拖鞋,不然自己这小短腿是绝对跑不赢修景栩的。
大橘不知何时揣着手,眯着眼睛,卧在沙发上,看着家里的人类像是在大草原上般互相追逐。
别墅的客厅也没有修家园子的面积来得大,尽管修景栩借着长腿优势追得很紧,可是江离笙跑到沙发后面,局势就开始陷入胶着。
“呼——你一身臭汗别瞎蹭,保洁阿姨不好搞卫生的!”江离笙插着腰休息,室内依旧是冬天会觉得舒服的温度,但是现在她已经像是刚刚度过盛夏,运动过后,身上的汗都出来了。
“我又没把你怎么样,你躲什么!”
“我…没……没躲,你不要过来啊!”江离笙最后的尾音都有些飘了。
修景栩这个骗子!说好了没怎么样的,她话音刚落他又朝自己这边跑过来了。江离笙仿佛看见这家伙被“蛋炒饭”附身,那股看见骨头的执着劲儿,合着不追到她不罢休了。
“你们俩消停会儿。”江离笙站在楼梯口听到有人说话,抬头看到修景竹站在二楼的走廊处,正拿着毛巾擦头发。
走廊的灯有一部分颜色偏冷,照在修景竹正皱着眉头的脸上,从气势上看很不好惹。他又大概是刚刚洗完澡,宽松的居家服套在身上看似随性,周身却有种雾蒙蒙的清冷。他站在高处,眼神中透着冷冽,仿佛可以审判一切。
只是这种冷漠又带着禁欲的疏离,真的很像希腊的石膏雕塑,明明那么安静,却又有种吸引力。
而江离笙就这么一晃神的功夫,整个人就被一身臭汗的修景栩逮住,肩膀被他有力的手臂圈在怀里,动弹不得。
这下子她今晚是白洗了澡和白吹了头了。
可是输了也怪不得别人,江离笙这回算是想明白了,自己果然是沉迷阿竹的美色。
 
“你撒开我!臭死了!”江离笙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真的欲哭无泪,怎么会有这么幼稚的家伙。
江离笙正气着呢,手机又再次震动了起来,她弯着手臂故意撞了下修景栩的肚子,拿出手机一看,屏幕上显示的又是江烨。
“接啊!愣着做什么?”看江离笙还在发呆,修景栩离她很近,手指一触,替她接通了。
“喂!女儿啊女儿啊!我亲爱的好女儿啊!”听筒那边江烨的声音很大,就算没有开外放,此刻客厅里很安静,所有人都能清晰地听见江烨的说话内容。含混不清带着些大舌头,看样子是喝醉了。
“很担心吗?”修景竹从楼上走下来,他看着江离笙逐渐皱起的眉头,既是问她,也是在说自己。
“哈哈哈哈哈,江总把你女儿喊出来,让大家伙见见嘛,正好,我儿子也在,说不定还能定个好姻缘。”
电话那头不知是谁在旁边玩笑了这一句,旁边一大群跟着起哄的声音此起彼伏。
修景栩工作中难免遇上应酬,也知道在酒桌上开玩笑是很正常的。只是看着阿笙略显呆滞的表情,他有些后悔接了这个电话,于是不假思索的伸手按了屏幕上的挂断键。
“别挂!”江离笙开口,她来不着急阻止,电话已经挂了。她现在的心情很奇怪,想知道父亲给她打电话的目的,心里又暗自因为阿栩帮她挂了电话,而感到如释重负。
修景栩抬头望着天花板,他能感觉到阿笙看过来的视线,像是带着声讨的电流刺刺拉拉的,只是反正他今天已经彻底把人给得罪了,也不差这会儿了。
好在手机又重新响了起来,这次江离笙没有犹豫,直接接通。
“不好意思,先生有些醉了,阿笙你别担心。”电话那头是林秘书公事公办的声音。
“你们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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